回国之前他拿回来的那张旅游宣传单还摆放在茶几上,说好的毕业旅行,到最后也没去成。上面还有他认真记下的备注和攻略,如今看着却格外刺眼,一字一句都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和自作多情。 姜淮心捡起宣传单,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最后一页页地撕下、撕碎。 出门时碰到隔壁邻居,是个十分和善的法国老太太,跟姜淮心说起几个月前看到简珧拿着大包小包行李离开,还以为他们已经搬家了。 姜淮心脸上勉强挤出笑:“是搬家了,房子要卖了,今天回来把剩下的东西收走。” 对方遗憾道:“以后有空再来,我烤饼干给你们吃。” “好。” 下楼后,他将收拾出来的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里,原地站了片刻,转身离开。 阮芷芫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他赶紧回酒店去,姜淮心没有接,漫无目的地在秋风瑟瑟的街上转悠。 入秋之后这边的气温骤然降了许多,黄叶落地,处处萧条,姜淮心木愣愣地站在街头,恍惚间回忆起曾经有无数次,他和简珧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玩闹嬉戏,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简珧带笑的声音,却再无以后了。 这个悉又陌生的异国他乡,没了简珧,于他便再无任何值得眷念之处。 他知道简珧已经离开这里,飞去了大洋彼岸,只是具体在哪一座城市,哪一间学校,他哥没告诉他,他也不想问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追不过去,简珧不要他,他痛哭哀求也换不回简珧的心软,去了也无济于事。 他又恨又疼,恨简珧不信他,恨自己没本事,更心疼简珧的被无奈,他心里被挖空的那一块,鲜血淋漓、痛不生。 简珧曾经说过的报应,他如今终于真真切切地尝到了,他非但不是稳胜券的那一个,在现实面前,他本毫无招架之力。 呆怔地站了许久,姜淮心抬眼,恍惚看到简珧出现在街对面的公站台上,背着他悉的黑双肩包,正戴着耳机低头听歌,在车子进站停车后从容地刷卡上车。 姜淮心微怔,倏然睁大眼睛,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反应,迅速追了过去。 赶在车门闭合前最后两秒,他冲上车,不顾司机大声咆哮要他刷卡,快步走向车尾。 “珧珧!” 姜淮心颤抖着声音喊出来,坐在后排的男生茫地抬起头,不解看向他,姜淮心愣在原地,那是一个和简珧有些像的亚洲男生,但不是简珧。 怎么可能是简珧,简珧早就走了,不在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了,他到底还在奢望些什么? 姜淮心失魂落魄地下了车,恍恍惚惚间走到河边,再不能往前时,才停住脚步。 风吹水动,飞鸟掠过河面,远处隐约有笑声随风散开。 从前他和简珧时常会在天气好的傍晚,吃过晚饭后来这里是散步,偶尔搭游轮转一圈,又或是找个安静的角落偷偷接吻。 明明也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已经远得像是发生在上辈子了。 在河边安静站了一阵,有鬓发苍白的老人过来,小心翼翼地劝他:“年轻人,想开一些,未来还很长,别做傻事。” 看着递到面前来的纸巾,姜淮心才惊觉自己已经了脸的眼泪,他苦笑了笑,与人解释:“我没有想轻生,我只是失恋了,有一些难过,谢谢。” 接过纸巾胡擦了擦脸,姜淮心努力想挤出笑,不用看都知道自己一定笑得比哭还难看。 老人安他:“失恋不要紧,你还年轻,还可以再谈下一次恋,我跟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失恋过无数回,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大醉一回,醒来就都忘了,又可以继续去寻找下一段新恋情。” 姜淮心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有下一段新恋情,他才二十一岁,却觉得自己已经把这辈子的情动,都耗在了简珧一个人身上。 是简珧教会他什么是真正的喜,是简珧让他不再留恋那些没有意义的纸醉金,也是简珧让他尝到了情的刻骨铭心,有极致的愉,也有极致的痛。 “把和她有关的东西全部扔掉,一样都别留,强迫自己不再怀念她,很快,你就能彻底忘了她,相信我,这是经验之谈。” “……我已经都扔了,”姜淮心哑声道,“什么都没留,没有。” 他说着忽然噤声,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解下了系在上头的钥匙扣。 那是他们来这里的第一年,一块去意大利玩,他死皮赖脸花两欧元买的,和简珧一模一样的情侣钥匙扣。 彩石头制的夏蝉状的吊坠,即使三年过去依旧没有褪,他很舍不得,这是最后一样他留有的和简珧有关的东西了。 “扔了吧,”老人劝他,“扔了就能解了。” 能不能真的解姜淮心不知道,可如果能不再这么难受,他宁愿扔了,就扔了吧,反正也是简珧不在意、不要了的东西。 短暂的怔忪后,姜淮心用力挥出手,钥匙扣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入河中,溅起一小簇水花,转瞬便悄无声息地沉没。 “啊——!”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