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跟在征西大将军身边那么多年,即便是没有上过战场,也听说过征西将军的军中事迹吧?”夏初瑶坐在边,侧头看他,“小王爷今年才十七,跟军中许多刚刚入伍的孩子差不多年岁。” “小王爷不在军中可能不知道,那些十七岁入伍的少年,经过几年历练,在沙场上拼杀立下战功,下来可以封官拜爵,功成名就。可更多的,还活不过二十,便死在了敌军的刀剑之下。” “他们从军,有的为了建功立业,有的是为着保卫家国。不管是哪一个,他们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都在拼尽全力斩杀敌寇,保护同伴。他们即便是死了,可是,与他们并肩作战,被他们保护过的战友会记得他们,率领他们上战场的将军会记得他们,被他们守护的国家和百姓会记得他们。”看着孟长安眼中晃动的光芒,夏初瑶跃上榻,蹲在他跟前,垂眸看着他,“小王爷若是因着今之事死了,大齐的百姓和朝的官员倒也能记得你,只不过是,是拿你当一个笑话而非保家卫国的英雄。” “你这些话,是孟老头教你来劝我的?”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从她那双玲珑剔透的眸子里,还可以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孟长安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孟远锋不止一次劝他不要再这般瞎混下去,让他寻些正经的事情来做,先前他一心记挂这骊公主,只想着来帝都,便也从来没有将孟远锋的话当回事儿。 “从军入伍,生死不定,即便是如孟将军那样的英雄,只怕也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只怕在这世上,孟将军是最不想看到小王爷从军的那一个人。”夏初瑶笑着摇了摇头。 当初她要入伍,娘亲哭着死活不让,就连一向将她当男儿栽培的父侯都有几分犹豫。 再好的武艺,再了不起的运筹帷幄,那战场上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若非不得已或是劝不住,哪家父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去那般危险的地方。 “可是……”眨了眨眼,孟长安抬手揪住自己心口的衣服。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此番送了命只会惹人笑话,也知道自己这般混吃等死对不起孟远锋。可是,看着自己自小喜的人就这么嫁人了,他的心口实在是好痛,而且,对于那个娶了骊的人,也是怀着心眼的恨意。 “且不说你这般死得不值,还会叫孟将军伤心。你刚刚不是要提剑去找沈临渊比试吗,我记得上次你就在花园里输给他了吧,这次连他衣角都没碰上你就已经要被治个死罪了,你这输得也太难看了。”苦口婆心讲了半天,夏初瑶伸手接了黛绿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坐在上叹了口,“你便是要死,也该赢他一次再死,否则,在公主眼里,便永远是个输家。” 最后一句话,说得孟长安双眼一瞪,猛地起身,也不管夏初瑶,便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他突然的动作,倒叫夏初瑶吓了一跳。 “你说得不错,我要去建功立业,赢过那个沈临渊,好叫骊看看,她今是嫁错了人。”那边被点透的孟小王爷转头拍了拍口,说得豪气干云,说完扭头要走。 “御风!” 还不等他踏出房门,便被御风一把反手扣住。 夏初瑶扬了扬手,一旁等了许久的罗管事他们便凑了上来,拿了绳子就将孟长安五花大绑。 “我都想通了,还绑我做什么?!”被捆得结实的孟长安气得直跺脚,转头看向朝她走过来的夏初瑶。 “陛下要你酒醒了去大理寺啊,还请小王爷配合,否则我们都要担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府外便有金吾卫等着,夏初瑶朝罗管事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们将孟长安送出了门。 “夫人刚刚那番话说得委实不错,叫为夫听着都觉得,夫人这般,真像是一个大将军。”目送着一行人扭送孟长安离去,夏初瑶拍了拍手,刚舒了一口气,便听得身后一个沉朗的声音响起,字句悦耳,听得她微微一怔。 转身看着靠在门边望着她笑的沈临安,夏初瑶抿一笑:“我若是也入伍从军,指不定有朝一,还真能当个女将军。” 082不需这般见外 窗外夜深沉,喧嚣和热闹都还未断绝。 龙凤高烛照得新房通亮,换下厚重的喜服,沐浴更衣完的褚云音托腮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人影,纤指在红木妆台面上敲打出不耐的声响,暴了她的心绪。 “军中的将领们留了将军喝酒,奴婢瞧着,一时半会儿收不了势,公主先进点东西,稍待片刻吧。”外间刚从前厅回来的纸醉禀报了一句,转头叫人去替公主准备膳食。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褚云音站起身来,秀丽的眉一蹙,唤住了要去替她准备吃食的下人:“让厨房替他们送一壶醒酒汤过去,让府里备好送人的马车,夜深沉,可别叫他们回去的路上出了事儿。” “殿下,这般做会不会不太妥当?”此刻已经夜深,赴宴的宾客们也差不多都散了,独留了沈临渊麾下的一群将士们拉了他在前厅喝酒。公主这醒酒汤送过去,撵人的意思也太明显了些。 “本也是为着他们着想,”侧头看了一眼身旁开口的纸醉,褚云音薄一抿,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孟长安现在在什么地方?” “先前沈三夫人带人给他醒了酒之后,已经让金吾卫押送到大理寺去了。”那一眼叫纸醉不敢再劝,只能看着屋里得了吩咐的下人们出去准备,听她问起孟长安,忙据实回答。 “沈三夫人?” 纸醉这么一说,褚云音才想起来,自从那次孟长安将夏棠拐到玉檀院去之后,这孟长安对夏棠便记挂颇多,这两人的关系,看着倒是非比寻常。 “听说醒了酒之后小王爷不吵也不闹了,还说要去给镇国公老爷陪了罪,这才跟着金吾卫去了大理寺。”先前知道公主会问起,纸醉便特意叫人留意了孟长安的情况,只是听到他竟然这般乖顺的时候,纸醉也很吃惊。 这位小爷从前在皇城里,可是跟个恶霸似的,除了柳丞相谁都不怕,除了柳丞相谁都敢惹。 “你拿了本的牌子去趟大理寺,去跟小王爷说,本明入的时候会替他求情,让他在大理寺安分些,莫要再惹事了。” 这孟长安的心意,她自是一直都明白的。虽然当初已经跟他说清楚了自己对沈临渊的心意,偏偏这个好惹事儿的小王爷还是一筋,不死心。 先前他闹事儿的时候,她的确有几分生气,当场听得母妃要求严办的时候,她也因着那一份怒意没有开口求情。 只是这会儿想来,他与她毕竟相识这么多年,他这般胡闹也是对她一片深情。这事儿闹大的可是杀头的大罪,她虽然生气,却也还是不忍看着他因此受过。 在新房里等了片刻,就在褚云音又想叫人去瞧瞧情况的时候,终于听得门外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知道外面来的是谁,等了许久的褚云音也不由得心头一紧。 自小便盼着这一,今天终于达成了,她却突然有些紧张和胆怯了。 垂目将自己的装扮看了又看,听得外间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她抿掩下了心眼的狂喜,只是快步从屋子里出去接她的夫君。 进来的沈临渊已经沐浴更衣过了,云青的长衫外还罩着大红的喜服。 “今晚喝了许多酒吧,头疼不疼?”喜服上还有未散去的酒气,褚云音微微蹙眉,随即又换了一脸的笑意,伸手去挽沈临渊的手。 “有殿下赐的醒酒汤,喝了再多,这会儿也不觉得头疼了。”沈临渊却在她靠近的时候,往边上一侧,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绕过她,去里间取了一套自己的衣服,转身便往外走。 “你……你这是要去哪儿?”见他躲开,褚云音本以为他是在为着自己叫人送去醒酒汤生气,刚想跟进去解释两句,却见他拿了衣服出来,要外走。 这般情况,叫她措手不及,等人都要开门出去了,才猛然回过神来,冷声问道。 “以后这主屋便留给殿下,末将去书房睡。”言语间,沈临渊已经要伸手开门。 “沈临渊,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晚是你我的新婚之夜,你却要去书房睡?”快两步走上前去,褚云音一把按住了沈临渊开门的手,皱眉看他。 “公主殿下,今末将便在此与你把话说开了,”将手了回来,沈临渊转头看着跟前的人,眼中不起半分波澜,“殿下想要嫁给我,圣上便一道圣旨给你我赐婚,我是臣子,不敢抗旨,娶了殿下,是奉旨行事。这圣旨只是叫末将与你成礼完婚,后你便是寻月苑的沈家大夫人。这圣旨之外的事情,末将是半分都不想做的,还请殿下不要勉强末将。”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