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过他那么多东西,偏偏只有那墨玉,被他一直留在了身边。 她太了解穆玄青了,他握在手里的,都是对他有用的东西,不管是那柄剑,那枚印章,还是他们之间的情。 有时候看着沈临安,夏初瑶也是觉得有些害怕的。 他也如从前的穆玄青一样,为她做了太多让她动的事情,穆玄青是那种会将自己对她的宠放在世人都看得到的地方,那紫岚山上的茉莉园到如今都是晋国的一段佳话。 而沈临安对她的宠和呵护,融入了最为琐碎的生活里,桩桩件件,没有那般轰轰烈烈人至深,却仿佛一碗温水调开的糖,暖在身上,甜在心里。 他们两个,有太多相像的地方,夏初瑶本是害怕,沈临安做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另有所图。她本就是个怀揣着秘密的人,所以平里与他相处起来,还是多有几分小心。 直到今,他跟她说起了“”这个字,听到的那一瞬,她是真的措手不及。 他问她会不会上他,是因为,他已经上她了吗? 这般猜想的时候,她的心中甚至有一丝欣喜,娘亲曾跟她说,这种东西,对男人女人来说,都太过飘渺,一旦遇到了,就要赶紧出手抓住,否则转瞬即逝,有可能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可她如何能抓住? 沈临安以为,他们之间只是曾经隔了一个沈临渊,可是,她却明白,她与沈临安之间,隔着齐晋两国,隔着穆玄青。 不管怎么说,穆玄青对她的恩与情,都重如山。家国在前,恩义在后,她没得选。 因着怀揣了心事,夏初瑶这一夜都未能好眠。 早间有婢女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引她去前厅用早膳的时候,只瞧见坐在桌旁等她的沈临安也是两眼乌青。 听婢女说,那是熬夜熬的,昨夜他将徐掌柜茶行的账全部查了一遍,只可惜半分线索也无。 夏初瑶还怕因着昨晚之事,两人会有些尴尬。 好在沈临安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待她一如往常,也叫她暗自里松了口气。 “陈德胜的案子今天移到宣宁城知府那里,我一会儿可能要带御风去一趟宣宁城,农庄这边我已经叫了所有的账房理账,府里的人还没有到,这里只怕还须得你帮忙看顾。” 早膳后,准备出门的沈临安嘱咐夏初瑶。这案子只要从柳业生手里移出来,即便是不落到沈家手里,处理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前几他得了消息,除夕宴上陛下赐婚,骊公主与沈临渊的婚期定在了下个月。这个时候,正是府里上下都忙的时候,农庄这边出了事情,不能延后处理的话,大概也只能让他跟从帝都来的几个商铺掌柜一起处理了。 他倒也不急着回去,毕竟他还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夏棠,虽说是早晚要知道的事情,他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拗着子不愿意自己来告诉她。 只是上元节的中宴请,他还是要回去赴宴的,今都已经初八了,眼前之事,还半分头绪也无,农庄这边的账目繁多,一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出线索。也只能盼着,昨夜加急送回国公府的那封卓峰留下的信里,能找出几分蹊跷来。 “三爷放心吧,这边我会好生看着的,若是三爷回来的时候还有时间……” “回来的时候我会去别院看看沉碧和黛绿,昨夜送信的时候也嘱咐了他们带些上好的伤药回来,放心吧。”不等她说完,沈临安便笑着接了,朝她点了点头,叫她放心,眼瞧那边梁管家来说马车备好了,便带着御风离开了。 夏初瑶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捂着脸舒了口气,便叫了梁管家带她去看账房们查账。 因着要彻查卓峰的事情,沈临安叫他们将三年内大小的账目都翻了出来,各家账房互查,只要是由卓峰经手过的账目,统统留下来,等他下午回来查看。 眼看着偏厅里账房虽多,账本更多,夏初瑶虽然不喜看账本,却也还是耐着子,叫梁管家给她搬了椅子,开始埋头跟其他人一起查账。 大家一查就是一上午,连外面本在闲着没事儿的池光瞧着都觉得心疼,又不愿意看账本,就自觉做起了端茶送水的活儿。 偏厅里只余了唰唰唰翻账本的声音,夏初瑶托腮瞧着眼前的账目,只觉得这情形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进学的时候,只是,那个曾经在学堂上的混世魔王,这会儿难得规规矩矩坐在这里半句闲言也无,也不知道辛太傅知道了之后,是会气死呢,还是觉得欣? 中午时听得梁管家匆匆而来的步子,本以为是来叫他们用午膳了,抬头却见着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梁管家一副高兴的模样:“夫人,秦家来人了,说……说是查出了这三年里悦和茶行和悦升商行与我们农庄的账目上有差错,要来跟我们对账!” “别人抓着错了找上门来对账,你怎么还这般高兴,还嫌我们这会儿不够?”看了许久账本还一无所获的夏初瑶还颇有几分火气,瞧见梁管家那一张老实的笑脸,不由得说了他两句。 “夫人有所不知,这滨州的悦和茶行一直是徐掌柜在负责,而这悦升商行之事,历来都是卓管……卓峰亲自过问的!” 梁管家的话刚说完,便见原本苦着脸的自家夫人一拍桌案站了起来,震得案上的茶水差点洒了出来。 一张小脸上扬起明媚的笑:“他们人在何处,快快带我去见上一见!” 066这般心急 滨州秦家虽然已无当年富可敌国的风采,可如今也还算得上是滨州的生意大户。 这几年与望都的农庄多有往来,农庄后山的茶园产的月坛茶颇得滨州人喜,望都的农庄便一直都是秦家悦和茶行的供货商。 秦家在滨州生意也多,一来二去,在其他买卖上便也有了往来。 夏初瑶从前不了解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不过秦家靠盗墓发家的事情她倒是曾经听说过,秦家擅长的机关术不仅可以用在墓之中,守城攻械依靠机关术也能更加进,穆玄青曾有心招揽,却一直未得机会。 所以听得秦家来人,还是跟卓峰之事有关的时候,夏初瑶欣喜之余,还带着几分好奇,她倒是想看看,这些通机关术的秦家商人都是什么模样? 跟着梁管家到前厅的时候,里面几个管事正在招呼秦家的人喝茶。递茶的婢女们从里面出来之后,里面半分声响也无。 夏初瑶提裙进门的时候,堂的寂然终于有了松动。 “三夫人,这位是秦舒秦公子,他自称从滨州来,要见三爷。”离门口最近的周掌柜见着她进来,忙起身替她介绍,“秦公子,这位是我们三夫人,公子有什么事情,与夫人说也是一样。” 厅内左上首坐着一个玉冠束发的年轻人,面容清瘦,轮廓致的脸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这厅堂的四角都摆了火盆,那年轻的公子还是披了一身狐裘大氅,手里抱着一个鎏金暖炉。 等周掌柜介绍完,将手里的暖炉递给身后的婢女,起身拱手朝着夏初瑶作礼:“在下滨州秦舒,给沈三夫人见礼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抬眼看向夏初瑶的时候,一双凤眼里带着几分清亮的光彩,让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秦公子一路远道而来,着实辛苦,快请坐吧。”目光在秦舒身上细扫了两圈,夏初瑶跟她回了个礼,抬手请他落座。 “在下听说沈家在查跟悦和茶行还有你们徐掌柜和桌管事之事,正好手上有几本账本,想来沈家会兴趣,便带来请三公子过目。”抬眼扫了一眼厅外,秦舒轻咳了一声,“不知何时,能与他一见?”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