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烟舟与他说,梁氏病得很重,他派人去打听了,确实是生了病一直在吃药。加上他又想起,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对方失去了一个儿子,所以一时心软,同意接回梁氏。 梁姨娘一回来,就坚持要给王妃行礼,哪怕奴婢告诉她,王妃说了,她身体不适不用来见礼。 程烟舟并不想见梁姨娘,与对方身份高过她或低于她都没有关系,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各过各的就好。但梁姨娘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好像她不见她,是有意为难她。 程烟舟在正屋见的梁姨娘,她裹着很厚的披风,就这样还时不时地咳上一两声,手与脸俱是青白,像是暖不过来冻到了一般。程烟舟叹,这才多久没见,梁姨娘竟是比她看上去还要弱。 梁姨娘一点礼节都不差,规规矩矩给王妃行了大礼,然后待王妃让她坐她才坐下。 程烟舟没什么与她聊的,只是让下人去请了大夫,她说,都城的大夫比庄上的有经验,加上府里下人多,侍候的更心,都城不比庄上空旷,可能会更暖和,利于养病,总之都是一些宽梁姨娘心的话。 梁姨娘谢过王妃,提了一些自己以前对不住王妃的地方,说着说着还跪地叩起了头来,程烟舟马上叫人把她扶了起来,她是真被梁姨娘这一番作派惊到了,从前多飞扬跋扈的一个人,如今看着竟有些可怜。 这也就是程烟舟,若是换了沈宝用,人命关天也许会让她回来,但不会给对方演戏表现的机会,直接一顶轿子把人拉到一处院子,治病期间了她的足,散了她带回的丫环,安排府内与她不的去侍候,带病好后再送回去,若是好不了,该怎么安排后事就怎么安排,既保护了自己也不会事后愧疚。 但程烟舟不是沈宝用,她本就心软不说,打小就没接触过内宅争斗,她就觉得梁姨娘生病了,想女儿了,加上不想死,向她求好医问好药来的。 晚些时候九王回府,他本不想见梁氏,但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 梁姨娘虽然对王爷已失望至极,但看到王爷来了,心还是难免地跳了一下,但王爷只问了她一句病情,然后就是警告与威胁,并说,待她大好后,还是让她回到庄子上,他可以多拨奴婢,再给她多些银钱带过去,她可以在那里生活得很好,决不会比在王府差。 梁姨娘暗笑自己还在期待什么,给再多的钱再多的奴婢,庄子就是庄子,是世人眼中病得快要死了的废人,或是被家族放弃的罪人才会去的地方。 王爷这是在制造他只有一个女人的假象,让王妃在事实上独占王府罢了。他不考虑她的处境与脸面,却把程烟舟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你敢说他是因为不细心才不知道她的苦处吗。 再一次看清这一切的梁姨娘,自然对王爷言听计从,同对程烟舟一样,先谢了一通王爷能让她回来治病的恩情,然后保证自己养病期间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以后绝对尊敬听命于府上的主母,待病好后,王爷让他去哪她就去哪。 薄光对她的态度还算意,见她确实是不太显好,叫人把每王妃所吃的补品给她也上一份。得到这个恩典,梁姨娘内心毫无波澜,但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转天,待她看到补品的时候,更是暗自冷笑,原来王妃每所吃竟是这样贵重稀罕的东西,前头那位王妃,可是直到病逝都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她端起一盏慢慢地吃着,她这算是沾了姓程的光,不吃白不吃。 大夫来诊病,两副药下去,梁姨娘的身体倒真的有了好转。离祈节越来越近,梁姨娘掐着时间去给程烟舟请安,她知对方对她还有芥蒂,所以并不是每都去。 她把时间、次数掌握得刚刚好,有那么两次,她还顺手帮程烟舟在管家上提了建议,解了程烟舟的急。 几次过来,她开始提及祈节。她对程烟舟直言她想去,她还没进过是一方面,另外她女儿、女儿的婆母也会去,她作为一个姨娘,是不好去到沈家的,但在中这场宴席中,她可以见一见薄溪若的婆母。 这两条理由,程烟舟觉得都很正当,大夫看完诊后就来告诉过她,梁姨娘这咳症怕是好不了了,就算今年熬过去了,明年冬天还会再犯,能不能再熬过去,还得到时看。 所以,这也许是梁姨娘唯一能进皇的机会了,加上她还想着见一见女儿的婆母,可能抱了托付的意思。 程烟舟自当上王妃后,她还没参加过这么大的宴会,她有些不懂,就问道:“姨娘能进参加祈节吗?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梁姨娘:“可以的,但要主母同意,只能带一名妾侍。” 程烟舟看了眼管理嬷嬷,管理嬷嬷点头:“是,正如姨娘所说。” 这下程烟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她答应了梁姨娘。 梁姨娘回去后,把她从庄子上带回来的小丫环叫到内室,然后小心地把她收好的那封信拿出来,圈起一段,让小丫环照着画。 之所以是画,是因为这丫环从小在庄子上长大,没上过学不识字。 成品自然是歪歪扭扭,但能看懂。梁姨娘把原版与小丫环画的各自收好,开始掰着手指头盼着祈节快些到来。 里为了这次盛会也是早早地准备了起来,沈宝用不知皇后为什么推诿,她对举办宴会兴趣不大,只觉得繁琐与累,唯一的安就是,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见养母,还有,她求得了薄且的同意,可以让母亲见一见孩子。 得到薄且的同意是因为,她告诉薄且,她给孩子起好了名字,叫沈思时。眼见薄且微楞后道:“是啊,他也是要有名字的。” 沈宝用马上又说:“我受恩惠于养父养母,自然要知恩图报,我是沈家人,我的孩子自然也是。” 薄且虽没说话,但看了她一眼,她知道他什么都明白,她做这些是在刻意淡化孩子生父的存在。他没说话显然是认同了她的做法,于是她再接再厉提出想让孩子的祖母看一眼孩子。 薄且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答应了她。 所以沈宝用虽觉得准备祈节很累,但有了目标她还是做得有模有样。想必这也是薄且能答应她的原因之一吧,他虽然没说,但沈宝用看得出,他喜看她忙活儿,在中持这些事情。 “娘娘,庆殿到了。”然挑起了轿帘。 今正逢初十,是沈宝用可以看孩子的子,她收起思绪,下轿步入庆殿。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她慨,原来她的孩子住在这里,一个从来没听过、走过的殿。 沈思时还是个只能躺着的宝宝,娘有经验,已经开始每让他趴上一会儿,说是这样能练抬头,肢体大动作练好了,以后走路不摔跤。 此刻她一进屋,就见小思时趴在小上,脑袋摇摇晃晃地,就是抬不起来,有点可怜还有点可。沈宝用心化了,笑容不自觉地爬了整张脸。 “给娘娘请安。”吕氏给沈宝用行礼。 沈宝用马上道:“你看好孩子,不用多礼,他这样不会堵住口鼻吗?” 吕氏道:“不会,奴婢看着呢,您看,已经能抬起一点点了。” 沈宝用知道不会,只是她还是会忍不住用这种方法来提醒娘,在看孩子上,多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逗了会儿孩子,沈宝用觉得今训练地差不多了,一把把孩子抱了起来。 刚才只能看到孩子的后脑勺,这会儿四目相对,沈宝用竟从孩子的眼睛中看出了倔强与委屈,似要哭一般,见势不妙,沈宝用马上给他哼唱儿歌。 沈思时这孩子别看他小,但小婴孩也是会抓人弱点的,平常他不哭,只有他母亲来时,他才会嚎上两嗓子,因为知道这个每隔几天来看他的人,对他最心软。 不过沈宝用也有对付他的绝招,就是给他唱儿歌。这不,嘴还是撇着的但眼泪没见下来,最后终于在沈宝用的逗下,笑了起来。 与他玩了一会儿,又是杨嬷嬷来提醒:“娘娘,时间到了,请回吧。” 自打这孩子降生以来,杨嬷嬷就被薄且从东调到了庆殿,说是监督着娘与奴婢们做事。 但杨嬷嬷一辈子没结婚没有过孩子,她懂什么照顾孩子。不过是薄且知道她对杨嬷嬷一直有顾忌,有一份惧意,所以拿杨嬷嬷来震慑她,让她明白,这孩子并不是全然安全的,他随时可以让杨嬷嬷做些什么。 沈宝用从来不与杨嬷嬷争论什么,她知道对方有多愚忠听命,多教条规化,所以,每次她说时间到了,沈宝用不会耽搁,放下孩子马上就走。 走得这么利索还有一个原因是,每次她放下小思时,他都会意识到什么,然后开始大哭,这是沈宝用最受不了的。 然看着娘娘这一次又是红着眼圈出来的,只能劝道:“几天一晃就过去了,您马上就能再来庆殿的。” 这话虽是废话,但是于沈宝用来说很管用,她就是靠这样想着撑过去的。 转眼祈节到了,进的前两,梁姨娘向程烟舟请求,她想亲自去取新做的衣服,顺便再买点别的东西,程烟舟准了,并因自己不出门,让她把她的衣服也一并带回来。 梁氏出去了一上午,吃过午饭才回来,回来时自然是把程烟舟的新衣带了回来,只是程烟舟不知,梁氏不止是去拿衣服逛街的,她还干了两件事。 一是她贴身婢女的姐姐在中当差,她把那封由小丫环写得歪歪扭扭的信托她到保宜乔嬷嬷手里。本来给中殿的奴婢更方便,但不知为何,皇后并不参加这次盛会,她只能改为难度较大的乔嬷嬷。 二是在酒楼里找到都城最碎嘴的夫人们,在聊天中把沈宝用的那段不堪过往说了出去,当然不忘假惺惺地让她们不要往外传,人家现在可是贵妃,说不得的。 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她是有意说与了传嘴的人,两的时间,除却里以及大门不出的程烟舟还不知道此事,整个都城贵圈差不多都传遍了。 到了祈节当,门大开,各式轿子停在西外侧,各家女眷由西门经廊壁到达簪花园。 程烟舟走的却不是这样的路径,她由等待多时的夏清领着,从另一路直接到了簪花园南房,沈宝用等在了这里。至此程烟舟与梁姨娘就分开了,梁姨娘去找她的亲家与女儿了。 程烟舟见到她的小宝,十分动,小宝能平安生产,孩子大人都健康平安,按说她是不该哭的,可她忍不住。 她一面说自己不该这样,一面止不住的泪,沈宝用温和笑着让她随便哭,只是提醒她一会儿还要参加宴会,不要哭肿了眼睛被别人看出来的好。 慢慢地,程烟舟止住了哭,两人说了些话,但有然夏清在,之前偷着相见那一次所聊的话题不能再说。最后沈宝用道:“阿娘,待一会儿宴席散了,您随我来,我带您见思时。” 程烟舟眼中一亮,她道:“真的能见上一面吗?我倒是准备了礼物给他。” “可以见,皇上应许的。” “那真是太好了。” 宴席开始,裴太后晚到,众人起身行礼:“太皇太后娘娘金安,吉祥。” 太后坐在主位的一侧,沈宝用坐在另一侧,太后道:“继续吧。”然后问沈宝用,“宝贵妃,皇上还没有过来吗?” 沈宝用:“没有,圣上要晚些时候才到。” “行,那咱们先玩乐起来,今是好子,你们都自便起来。” 众人吃吃喝喝,看了舞蹈听了曲,不知何人提议,要开始玩游戏。 太后道:“可,准了。” 游戏是唱念,是大弘凡举办宴会久不衰的一款游戏了。 玩法是先签,然后按头率排序找出引人,引人再到特制的小瓮中纸条,照着里面的内容或作诗或编唱。 这玩法照顾了许多人,作诗一般都城贵圈里女子都会学,有一些实在作不好的,就去学音律,编唱几句在此时的大弘也算文雅之举。 几轮玩下来,一位女眷到一张,念出来时,她小声道了一句:“这是什么呀,这字体跟画符一样。” 然后她以正常的音量道:“沈宝用在明乙县时,曾被,” 这时念的人与听的人才反应过来,沈宝用不就是此刻坐在上位的当今贵妃吗。 一下子,念的人噤了声,下面众人的声笑语也一下子停了。各个的脸可谓彩,有惊讶的,有掩面轻笑看热闹的,还有互相使眼的。 察如沈宝用,一下子就觉出了这里面的异常,她还没来及做出反应,就听太后道:“怎么,这里还有贵妃的事啊,你接着念,若是能把你们贵妃娘娘编到诗作里,皇上一个高兴,说不定可以传世呢。” 念唱的那位朝太后福了福身,但看了一眼沈宝用,有些犹豫。就在这时,她听到乔嬷嬷提高嗓音道:“太后让你念,怎么不听?” 此女一咬牙道:“曾被同为浪的人,” “扑通”一声,此女跪了下来,陪罪道:“太后恕罪,贵妃恕罪,这字写得实在看不清,妾念不下去。” 沈宝用环视四周,依然有无所谓看热闹的,但也有同情跪下赔罪这位的。太后又道:“你去,拿过来看看,怎么还有看不清的字。” 乔嬷嬷走过去,把纸张拿过来,她站在上面念道:“沈宝用在明乙县时,曾被同为浪的人玷污了清白,” “哎哟,这是哪个混人把这样的东西混了进来,竟敢编排起贵妃娘娘来,老奴真是该死,竟然老眼昏花,早看清内容奴婢该亲手毁掉它。”乔嬷嬷跪下道。 原来是这件事啊,沈宝用看着这场针对她的局,知道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在座的很多人,都不是从乔嬷嬷念出的内容知道的,看她们脸上的表情就知,她们该是私下早就知道的。 是谁呢?太后?一眼望向脸煞白的养母,再见她身旁的梁姨娘,哦,还有可能是梁氏,母亲说什么来着,是她求着回府治病的,可真是巧呢。 沈宝用一点都不慌,这事当然是等着皇上来处理,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她并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她怎么看她,从她被安上养母亲妹的身份开始,她不知被这些人嚼过多少舌,也不差这一场。 可场下有一人却是沉不住气的,程烟舟气得发抖,她决不允许她们这样说她的小宝。 她站起来出列道:“母后,臣妾不知是何人蓄意陷害,贵妃娘娘的往事大家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年幼失怙,很小就在外浪,我只觉她很可怜,收养后,今所说的这件事被我先亡夫查出,却一直不忍心问。他们父女一直瞒着我,怕我难受。但他们不知,其实我都知道。在我先亡夫弥留之际,他问了出来,真相就是没有,贵妃小时虽曾被人惦记,但人没有得逞。请母后明查,还贵妃娘娘清白。” 沈宝用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她这养母还是这么单纯,以为她说几句这些人就会相信吗,她们只想猎奇罢了,本没人关心真相如何。 但,她还是很动,被人维护护保护的觉,可真好啊。 太后不闲不淡地道:“是得好好查查,要不皇家威严都要败光了。” “太后所言甚是,”闻言除了太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是皇上来了。 皇上坐上主位,对手边跪着的沈宝用道:“起来吧,你们都起来。” “冯大么,去查。”冯总管领命下去。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