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摆摆手,没跟他计较。 肃靖司的作派,他早在初临此间时,就在那石锋身上见识过,数以千计的民,说杀就杀,还能指望他们是什么善类? 众巡妖卫见江舟走了进来,都是一惊,纷纷让开。 江舟直入其间,看到了虞拱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大椅上,面前跪着几人。 这是一间博物铺子,书画古董,珍奇异宝,店中都有售卖。 这几人看穿着,是铺子的老板和伙计。 “虞大人好威风啊。” 江舟一来就调侃道。 “哟!” 虞拱一听这声音,股便如装了弹簧工,猛地蹦了起来。 本是凶神恶煞般的脸,顿时堆起了笑容:“江大人,您可仙游回来了!” “……” 仙游?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江舟懒得和他计较,朝那店掌柜一群人偏了偏头道:“虞都尉,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江大人,您先请坐。” 虞拱殷勤道。 江舟也不客气,在店掌柜战战兢兢之中,在虞拱原先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虞拱这才笑道:“江大人,说起来,这还跟您有关。” “哦?” 虞拱道:“是这样的,江大人您仙游的这些子,有一位秋闱考生曾数次来司中嚷着要见大人,此人名叫郭瑜,当时某还以为是一个普通学子,谁知秋闱放榜,他竟榜上有名,且位列三甲。” “某便觉其中有异,也是想查清此人,究竟想找大人您做什么,也好先为大人解忧,谁知这一查之下,还真有许多怪事!” 江舟想起之前纪玄和他说的过“江都大事”里,就有一桩,是在宴请高中功名的学子的鹿鸣宴上,当众以血书喊冤的经魁,在江都文坛士林闹出了诺大的风波,将朱家针对钟馗这个解元的事也了过去。 不由问道:“什么怪事?” 虞拱道:“虞某多方查探,发现上届科考有一学子,也叫郭暇!” “不过此人已因科举舞弊,被教典台移提刑司问斩,属下觉得太过巧合,便继续查了下去,只是当年有关此人的案卷卷宗,一切相关物证、画押文书等,竟也都不见踪影,询问教典台与提刑司,却都是相互推。” 江舟听到此处,也一样是生出此案必有蹊跷的念头。 这样的情况,典型是在制造冤案,毁灭证据嘛。 虞拱继续道:“某多方查探,才找到了当年与那郭暇有关的一件事物。” 江舟道:“是什么东西?” 虞拱道:“是一卷书稿。” “书稿?”江舟有些诧异。 虞拱道:“虞某派人打听过此人学籍乡里,却是毫无所获,当年赶考之人,竟然人人都众口一词,说与此人并不相识,甚至不知其名。” “更荒唐的是,教典台竟说那一场科考曾发生火灾,将其中大半落榜学子的学籍文卷等都烧了,好在都是落榜之人,倒也不重要,来年再考,重新录便是了。” 江舟闻言不由道:“看来这背后的人物,来头颇大啊。” “可这和你说的书稿有何关系?” 虞拱朝纪玄抱了抱拳,又对江舟道:“大人,是这样,其实这还要多亏纪管家,纪管家找到了当年这郭暇赶考下榻的客栈,属下找去之时,这家客栈的掌柜伙计,也是众口一词,都说未曾与这郭暇说过话,并不了解。” “但其时,这家客栈中有一伙绿林豪杰,其中一人,竟与那郭暇颇为投机,在客栈之时,常常一起把酒言,纪管家找到此人,问出了些端倪。” “据其所说,那郭暇为人,颇有几分痴意,这份痴意中,倒有七八分是在书法一道上,其人十分酷书法,身上曾带着一卷据说是大儒手稿,不释手,从不离身。” “听说,即使是进入考场之时,也不舍放下,便是因此物,被人发现后,便告他挟带之罪,由教典台拿下,一番查证后,便定下其舞弊之罪,移提刑司,择问斩。” “他死之后,因这书稿价值极高,被当时经手处理之人暗自扣下,多方辗转,到了市面上,而那经手之人,姓张名佐,曾是教典台一位书吏。” 江舟听到这里,不由看了一眼纪玄,纪玄点点头,示意便是适才所说之人。 虞拱说了这么多,江舟也明白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看了一眼那店掌柜,对虞拱道:“所以,那卷书稿,是辗转落到了此处?” “正是!” 虞拱说着,朝那店掌柜恶狠狠地瞪了过去:“不过此人冥顽不灵,竟在此时还敢对本某虚言哄骗!” “哼,李掌柜,若本都尉没说错,那个张佐是你弟吧?” 那李掌柜顿时跪在江舟面前,连连磕头叫冤:“大人啊!大人明鉴啊!” “那张佐确实是小的弟,可小的也早已经有几年没见过他了,实在是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也从未有得过什么书稿啊!大人明鉴啊!” 第600章 蹊跷 “老东西!江大人面前,你竟还敢胡言语!” 虞拱大怒,指着他大骂道:“本都尉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再冥顽不灵,休怪本都尉将你锁入大狱,施以极刑!” “冤枉啊!大人!小老儿真的是冤枉死了!” 在江舟来之前,店掌柜本已经十分畏惧,在虞拱的威之下,几乎已撑不住。 但江舟来后,见到虞拱对江舟十分恭敬,知道他必定身份不同寻常。 偏偏在他眼里江舟长得白白净净,人似乎很好说话,便生出了几分侥幸,一个劲地磕头哀求。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如此对着一个年轻人磕头苦求,任谁看上去都会有些不忍。 若是在去地仙天之前,江舟也一样会如此。 只可惜,经此一遭,江舟已经不是那般轻易为皮相所动。 凭由这店掌柜如何喊冤哀求,他也不为所动。 依然老神在在,如若未见。 这是虞拱的案子,手段虽有些暴,可也算不上出格,他自是不好手。 而且以他如今的道行,想要看出一个普通人的真伪来再简单不过,此人也绝不是什么善类。 店掌柜苦求无果,虞拱又从旁威胁,心中终是生出恐惧之心。 众所周知,天底下最可怕的牢狱,就是肃靖司的牢狱。 纵然是提刑大狱,有诸般令人闻风丧胆的酷刑,也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因为人人都知道,肃靖司牢狱,是关押众多妖魔鬼怪的所在。 对于妖魔之,普通人本就天然有着恐惧,仅凭一个印象,都足以令人战战兢兢。 虞拱冷笑道:“你当江大人是何等人物?岂能受你这等小人所惑?我劝你还是趁着本都尉耐未失,将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代清楚,若果与你无关,本都尉自然不会与你为难,可你若是胆敢隐瞒哄骗,待本都尉查出真相……嘿嘿!” 虞拱一声冷笑,令得店掌柜身子猛地一抖。 只是在他还在挣扎强撑之时,他身后一个伙计突然瘫坐了下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大人呐!” “我说!我说!小的知道您问的事儿!只求大人网开一面,饶了小的!小的都代了!” 虞拱一喜:“哦?快快说来!本都尉恕你无罪!” 那伙计也不管店掌柜神剧变,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他,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个张佐小的知道,他就是掌柜的弟,他二人时常在一块喝酒。” “三年前,他曾来找过掌柜,不过当时掌柜的避着我们所有人,与那张佐在房中喝酒,” “小的一时好奇,偷偷在外头听了一阵,那张佐曾拿出一物,当时小的怕掌柜的发现,只敢在门中看了一眼,当时也看不甚清,但今听大人所说,小的都想起来,那东西确实就是一卷书稿!” 伙计动地叫道:“当时掌柜的给了那张佐一笔钱,也是自那时起,小的再也没见此人来过店里。” “你、你……!”那老掌柜神一白,颤抖地指着伙计。 “嘿嘿嘿!” 虞拱狞笑着盯着他:“老东西,你可还有何话可说?” 老掌柜脸死白死白,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再也撑不住,同样瘫坐了下来。 “大人,不是小老儿要与大人作对啊,实在是那东西小老儿也不知道会有这般来头,若是知道这是脏物,小老儿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接手啊!” “小老儿一时糊涂啊,误收脏物,怕大人问罪,是以才一而再地隐瞒,不敢说出来的啊!” 虞拱冷笑道:“你的罪,咱过后再论,那书稿在何处,还不出来?” 老掌柜脸惨白地摇头道:“事已至此,小老儿不敢欺瞒两大人,” “那东西是大儒手稿,价值连城,也正是因此,小老儿才鬼心窍,收了此物,” “如此神物,小老儿自然是无福消受,本就是为了拿过来,倒手大赚上一笑,到手没几天,就卖了出去,实在是不知此物究竟去了哪里。”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虞拱狞笑着一招手:“来呀,将这老东西押回大狱,好好伺候着!” “是!” 一个巡妖卫应声而出,老掌柜顿时全身一抖,身下已有黄浊之物慢慢渗溢而出。 江舟这时才摇头道:“算了,他没有说谎。” 虞拱顿时摆手挥退那巡妖卫,对江舟笑道:“大人果然是宅心仁厚,既然如此,那就饶了这老东西,老东西,还不快谢谢大人?” 老掌柜面狂喜,连连叩首:“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虞拱冷笑道:“哼,你莫要高兴得太早,江大人宅心仁厚,本都尉可不是,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