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捏了捏乔稚的鼻梁,对方笑着眯了眯眼睛。 休息室内,拍姐透过门,只能看到叶辞柯稍微上前,将人抵在角落,以及叶辞柯整齐的、纹着银丝的袖边。 一开始,乔稚的手松松搭在他的小臂上,也不知两人低声说了什么,乔稚的手指细微收紧。 拍姐慌忙掏出手机,找到自己的科幻cp饭基友,和她发消息:我现在在《星辰制造》现场,卧槽,你你搞到真的了!! 第三十七章 坠落 闹过叶辞柯之后,mv拍摄很快开始,这一拍还不知道几点,乔稚让工作人员带拍姐先去酒店休息,他和叶辞柯则在听锐讲戏。 设定上,乔稚无意间闯入黑塔,发现了被囚在高塔中,失去自由的人形木偶叶辞柯。每到深夜十二点,所有木偶准时开始活动,拥有一小时的自由时间。 乔稚每天都来陪伴木偶,和他们一道玩耍、跳舞,他同情任人支配的木偶,但人类和木偶终究不同,最终,乔稚在十二点要到来的前一刻,用吊起叶辞柯的绳索穿过自己的四肢脖颈,他想成为一样的木偶 停。乔稚了眉心,选秀节目的mv怎么还搞这种be美学,这mv一出,不说引人来投票,肯定吓跑一大堆。 他委婉问:有没有更光点的走向? 这里面有伏笔的。锐导演翻到剧本后面的某一页,其实乔稚是偶师,他不是无意间闯入高塔的。 乔稚想起来,锐之前拍的片子全部偏文艺,而且一水be,可能她的审美就是偏这一挂的,婉转说估计不起作用。 他沉思片刻:导演,你之前和我讲的概念是偏努力和挣扎的,但现在听你说整个故事内核,好像有点偏离。 锐之前老拍别人看不懂的文艺片,总是叫好不叫座,听乔稚这么说,以前的票房ptsd都快发了,她有些犹豫:是不是我喜的东西又偏离大众审美了? 他们一边讨论,拍摄统筹边胆战心惊地往这边看,而且现在场景都搭好了、演员妆造也做好了,改哪里都是大工程。 锐一眼看到拍摄统筹,喊他过来:主角对故事设计有些疑问,场景妆造可能要改动,你过来一下。 统筹走过来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不是,没必要大改。乔稚看出统筹的难处,而且现在改主题,场景道具妆造都要全部重做,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钱啊。 统筹捣蒜般点头。 锐:那怎么办?就按这个拍? 乔稚想了想:其实可以这样,前面的设定都不变,去掉乔稚想要化身木偶的部分,改成他最终决定斩断绳索,带领所有木偶逃亡,这样主题不变,但是基调明朗多了,学员和木偶的设定也能对应得上,也不需要大改场景。 拍摄统筹望着乔稚,简直像在看再生恩人。 锐盘了一遍改动点,的确符合逻辑,又积极向上的多,就按你说的办! 紧接着她又有些发愁:但学员妆造都做好了,现在的妆造整体是偏暗黑抑的风格,和剧本改动又有些出入了。 这个简单。乔稚以肘搭上叶辞柯左肩,我们有叶老师呢! 叶辞柯点头:其实好办。a段解救之前保留原妆容,b段的时候,可以在学员脸上增加火焰面纹,既能体现学员挣束缚,还能展现人物弧光。 锐当下比了大拇指。 * mv拍摄比电影拍摄简单的多,几个剧情场景一过,再让所有学员跳两遍主题曲舞蹈就能完成。 为了拍得快,还分了ab组同时拍摄,乔稚在a组拍完自己的部分之后按班表来到b组拍摄区,拍他和叶辞柯对手戏的部分。 a组是你的个人特写,包括入塔什么的。这一组拍的是你们真正的因缘,你隔着玻璃欣赏玻璃塔中的叶辞柯,然后伸出指尖触碰,玻璃碎裂。 进入工作后的锐相当严肃:没问题吧? 见乔稚点头,她随意一抬手:先走一遍戏。 锐用了前后布景,两人之间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乔稚距离镜头更近,再加上牵丝、隔开二人的玻璃屏障,视觉上像是乔稚正在以滑轮牵丝纵叶辞柯。 吊威亚需要威亚师配合,走戏就暂时没将叶辞柯吊起来,他只是站在地上和乔稚对戏。 叶辞柯今天妆造全按牵丝木偶打扮,偏暗黑系的妆容,银饰纯黑军装,间皮带扎得很紧,显得整个人拔修长。银灰的牵丝扎进他的四肢、脊背,有一瞬间,乔稚真以为眼前站着的是失去自由的木偶。 为了配合造型,叶辞柯将所有发丝全部后梳,只留下几缕不羁的碎发,显得冷漠疏离。 卢温雅拍完先导片之后没走,留下来看mv拍摄,看到叶辞柯的扮相,站在场边叹了句:叶辞柯真是带戏。 对吧!锐在一边乐呵,我发掘的苗子! 乔稚开始走戏,他的手低低掠过玻璃屏障,边仔细观察叶辞柯。指尖触上玻璃的刹那,锐立即喊卡。 她站在监视器后面:太淡了。乔稚,整个设定里你是唯一的外人,但因为你知道所有木偶的命运,心生怜悯,你才该是最入戏的戏外人。 乔稚似懂非懂地点头。 正式拍的时候,情要再浓烈点。 正式开拍,三个威亚师共同使力,叶辞柯闭着眼睛,双臂舒展伸开,以一种凄美殉难的姿势被吊在空中。 乔稚知道,威亚只是看着轻松,被吊在空中的时候失去一切支撑,和舞蹈滞空一样,需要使用全身的肌力量控身体,其实难度相当大。 乔稚暗下决心,希望能一次过。 结果,乔稚的指尖刚掠过玻璃屏障,锐再次喊了卡,还是淡。 接连试了五六次,威亚师都累得大气,拍出来的情效果还是很悬浮,锐有些疑惑地偏头,舞蹈表现力那么好,怎么就是入不了戏呢? 卢温雅:舞蹈和演戏还是不大一样吧。 不。锐摇头,他表现力没问题,我觉得是乔稚在下意识抗拒这组镜头。 锐比了中场休息的手势。 休息间隙,叶辞柯特意路过导演组,低声说:给我几分钟。 这时候,乔稚正靠在场景里工作室的工作台边,他把脸埋在掌心里,叹息一声,权当做是放松。 睁开眼后,他发现眼前静静停着双军靴。 乔稚认出来人:叶老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吊那么多次。 这没什么。拍戏的时候,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比较好。 叶辞柯矮身停在和他视线齐平的位置,递给他一支笔。 这笔明显是从场景里拿的道具,笔尖还蘸了些余墨。 乔稚不明所以:这是? 我听说,很多偶师的木偶都是自己做的,从小段关节到指节,一块块打磨,连妆容粉墨也都是自己一笔一划地勾勒,所以才特别有情。 叶辞柯身上的牵丝散落在地上,脸上彩墨浓重,他自己的神情却格外淡漠:还有些偶师,会在自己最钟的那一个身上留下特殊标记。 现在改妆,那你之前的镜头不是都废 嘘。叶辞柯轻声制止他,别想那么多。 他将笔递予乔稚,眸光幽深:我会是你最钟的那一个么? 乔稚接过笔,指尖相触的一瞬间,臂膀、脊背迅速掠过一阵过电。他觉得,叶辞柯好像是一扇窗口,瞬间将他拖入故事氛围中。 他握着笔,仔细观察叶辞柯。 这是常人看来,毫无情,任人摆布的傀儡木偶。但这却是他倾注了最多情的一个。 叶辞柯的指尖是他一点点打磨,每一笔妆墨都是他心斟酌的结果。 剧场里高朋座,看悲离合,看戏剧起落,但幕终人散,只有他眼里是剥离了故事的、最真实的叶辞柯。 最特别的叶辞柯。 乔稚抬笔,他以指尖轻抬叶辞柯的下颌,比着自己单边酒窝的位置,在叶辞柯颊侧留下一枚小小的莲瓣。 卡! 紧接着一串掌声。 锐从监视器后站起来,原来她注意到叶辞柯的动向之后,立即偷偷拍摄,这才意外收获了绘制面纹的一组镜头。 她生怕乔稚的状态稍纵即逝,立即招呼开拍。 叶辞柯听到招呼,从乔稚手中接过笔,接的时候,他好似无意地捏了捏乔稚的指尖,柔声说:放轻松。 他定然站起,面上仍是平静无波,途径威亚师时,还特意关照了几句。 开拍再起,也不知道叶辞柯给威亚师待了些什么,这次他被吊起的动作相当危险,三极细的钢索牵着他,在空中呈现出很大的倾角,近乎倒吊。 这姿势肯定很难受,这次乔稚的眼神相当关切,他不自觉趴在玻璃屏障上,眼眸中波光澜动,斯坦尼康迅速推进,特意捕捉他的面部特写镜头。 忽然,乔稚瞳孔紧缩。其中一道钢索猛然卸力,叶辞柯在眨眼之间剧烈下坠数米! 那一霎,仿佛周围的空气被瞬间空,乔稚的大脑瞬间空白,四周的噪音机器转动声他什么都听不到,意识到的时候他无望而痛楚地砸着眼前的屏障,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 卡! 锐立即站起,畅快地舒了一口气:非常! 导演喊停之后,乔稚立即抹去眼泪,不知朝工作人员低声说了句什么,立即转身离开现场。 叶辞柯很快被人放了下来,周围人立即围上来,夸赞他刚才那一幕临危不变,威亚出了问题,脸上还一点没惊慌。 他心里惦记离开的乔稚,随意寒暄几句便朝乔稚的方向追了过去,没走几步,去路却被人拦住。 叶辞柯看着眼前的人,模糊想起他好像是个洁癖,鬼屋后半段和他们一组,好像还和乔稚闹了些不愉快,名字好像叫阮思唤? 你不该用这个调动他的情绪。阮思唤皱眉看着他。 叶辞柯没理他,绕开他就走,阮思唤竟然抬手,再次拦住他的去路:你不知道吧从数十米的高空掉下来过。 在肯尼迪艺术中心,在热他的观众面前,在数万人的呼声中,重重摔在舞台上。 第三十八章 入戏 乔稚没走太远,一个人躲在堆放场景道具的小屋子里。 他听到身后有响动,急忙整了整情绪,回身发现叶辞柯就站在眼前。 到我的戏份了? 乔稚轻弯角,弯出个虚的笑容,趁着屋里晦暗不清,叶辞柯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赶紧低下头,越过叶辞柯。 快要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的胳膊猛然被人捉住。 叶辞柯将他面向自己,看到乔稚的表情后微微一怔。乔稚眼圈微红,鼻尖也透着些粉。 对不起。他有些惊讶地道歉,看来阮思唤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乔稚逞强地笑了笑:你向我道歉干嘛。倒是你,没被吓到吧。 万一摔下来,会很疼的。 说着,他想开自己手。 结果,他的手没来得及出,就被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乔稚显著一怔,一半是被他的举动惊到,另一半则是因为叶辞柯的力气真的很大,几乎瞬间,他整个人的重量全部了上来。 乔稚其实很厌恶被同情。他立即细微地挣扎了一下,却被更深地扣在怀里,紧接着,叶辞柯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他的伪装。 叶辞柯把他揽在肩窝里,在耳畔沉声问:摔下来的时候,疼么? 你怎么还没问出口,乔稚已经猜到了答案。 一定是阮思唤,开拍的时候阮思唤一直在场边看,匆匆离开的时候阮思唤看出他不对劲,还试图拦住他,两人险些撞在一起。 对不起。叶辞柯摸着他的头发,我不知道你有过这样的经历。 那么高一定很疼吧。 乔稚停了片刻,木然说:忘记了。 重重摔在地上的触他的确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数万人的场子,近乎于死寂,当时不少站起来呼的观众还呆愣在当场,然后,他盯着场的观众,看着自己的视野被一点点染红,大片鲜的颜从身下蔓延出来,之后,数秒间,现场做一团。 那本该是他人生中最顶点的一场演出。 这次他不记得昏了多少天,只记得醒来时,前站着好几位板着脸的医生,经理在一旁大吼:你再说一遍? 医生颇为无奈:我说,这不是意外,是神经 经理暴跳如雷,立即打断他: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在说他以后都不能跳舞了么? 后半程,他冷眼看着经理又是头疼付多少巡演中断违约金,又是后悔没把保险金额买高点,又在打电话问舞蹈学校找他的替代品,简直像在看一出闹剧。 那之后他就开始了漫长的、本没人探望的休养。间或能在新闻上看到他原来的经理又发掘了多少新人,以及业界对他或恶意或善意的揣测。 就在这段时间里,他无意间发现了那本小说,《陨落》。 他第一眼就被小说封面引,封面上是个跳舞的人的剪影,舞者正从高处坠落,他心头一动,立即点开这本小说。 《陨落》讲的是艺术家叶辞柯陨落的一生。 第一部 里,叶辞柯的生活、事业接连受到打击,资本趁虚而入他签了不公正的合约,但他仍然保持抗争,读到几次惊险的地方,他甚至担忧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只想继续往后看。 也许是职业的关系,他读这本小说有很强烈的牵动,像是跟着叶辞柯一起努力,一起练舞,一起奋斗。受伤后,很长一段子,都是叶辞柯的故事鼓励他走出来的。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