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高水生低声问,“对方都结婚了,你在这样纠下去,不怕别人骂你吗?” 现在大队里面骂郑向东的人多的是,有说他是痴情种子的,也有说他是眼睛糊屎的,还有人说他是疯子。 连一个嫁为人妇的女同志都不放过。 郑向东冷嗤了一声,“为什么要怕?他们怎么骂就怎么骂!” 他郑向东做事,还轮得到别人来置喙? 这话一落,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惊疑地看着高水生,“大个儿,你有喜的女人了?还是已经结婚的?” 不然向来沉闷的男人,怎么会突然鼓足勇气来朝着他问话? 被这么一问,仿佛一下子被猜中心思了一样。 高水生脸一下子红了,结巴,“不能、你可不能说。” 会坏了人家女方的名声。 郑向东嗤笑了一声,下意识点起了一烟,刚点燃想到什么,又摁灭,就放在鼻子的地方狠狠地嗅了嗅。 随即把玩着,“来跟我说说,你喜谁?说不定我这个大情圣还能帮你参谋一下。” 高水生下意识地摇头。 他不能说,会毁了对方的。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呢?” “可是对方结婚了,这样会对她不好。” 但凡是有一丁点对江云伤害的事情,高水生都不愿意去做。 “结婚了?”郑向东喃喃,“那看来咱们两个还是同病相怜。” 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嘿! 这一身腱子,硬得跟石头一样,咯手。 高水生放下背上的柴火,跟着一起坐在田埂上,突然问道,“你手里拿着的烟,好吗?” 他只看过别人过,他从来没过,太贵了,不起。 郑向东本来就在戒烟,听到这话,就把烟递给他,“你试下?” 高水生也没客气,接过来一阵猛,呛得他眼泪都跟着出来了,那么大的个头的一个人,缩着肩膀。 看着怪可怜的。 “要是我,有钱,或者会识字就好了。” 这样,他也敢去追她,不然连跟她说话,都觉得自己唐突了她。 因为不配。 郑向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会的,女人绝情得很,喜你的时候,你就是什么都没有,她都会喜你,可是不喜你的时候,就是你什么都有,对方还是不喜你。” 看他就知道了,他自认家世,学历,钱财,样貌,一样不缺。 可是,姜舒兰还是不喜他。 “不一样的,我要是条件好点,我就敢去追她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从来没开出口,对方就已经嫁人了。 这下,郑向东也沉默了。 他站了起来,“好了,你自己琢磨去,我要去追我女人了。” 高水生看着他要离开了,站了起来,摸了全身,最后找了一把茅草出来,“这个给你吧!” 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可以甜嘴的东西。 就郑向东的条件,别说茅草了,就是糖他都不稀得吃。 可是,看到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局促地抓着一把茅草递给他的时候。 郑向东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并把身上那放了半个月开封过却未过一的大前门递过去,“换。” 话落,他便扬长而去。 高水生望着他潇洒的背影,眼里闪过浓浓的羡慕。 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像对方一样,活得这般恣意张扬。 甚至,郑向东的头白发,在高水生的眼里,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他这辈子都无法像郑向东一样,为江云这般豁出去。 因为他身上背着的有柴,有生活,还有病号爹和一群弟弟妹妹。 他的人生,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贫穷,自卑,像是烙印一样,烙在他的骨头里。 他从来都不配拥有情。 郑向东出了生产队,直奔平乡市轧钢一分厂家属院的筒子楼。 此刻,轧钢一分厂家属院三楼,却是一阵飞狗跳。 “你个坏女人,是要饿死我们吗?” 小邹一脸怒气地掀开厨房的锅,一看什么都没有,顿时更生气了,“我就知道,你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就是为了抢我爸爸!” 江云听到这话,起眼皮子,“我从食堂打得有馍,饿了就去吃。” “我不要,我不要吃食堂的,我就要吃你做的。” 小邹坐在地上撒泼。 邹美跟这个哇哇哭,聒得人耳膜疼。 江云实在是太累了,通宵的车间夜班,让她整个人都疲倦地厉害,听到这哭声和吵闹声,顿时只觉得脑壳一阵阵跳着疼。 她强着脾气解释,“我前几天有做饭,你全部拿去偷偷倒去喂猪了。” 这她还做什么? 直接从食堂打了回来,吃不吃。 小邹没想到,自己把饭菜倒到家属院筒子楼后面的猪圈,竟然被江云发现了。 他有些心虚,却又梗着脖子,“那还不是你做得不好吃,你要是做得好吃,我肯定就吃了。” 接着,他拍打着桌子,“我不管,我要吃你做的,你做的新鲜的饭菜。” 江云被磨得没脾气,通宵的班让她整个人都困顿,直接拒绝了,“没有!” “桌子上的馍,你吃不吃。” 话落,就关上卧室的门,被子往头上一盖,直接睡觉起来。 这下。 外面撒泼的邹傻眼了,这后妈怎么这么坏? 自己睡觉,都不管他们吃饭! 旁边小邹美哭泪了,小声道,“哥,要不我们就吃窝窝头吧,这个也能管。” “吃什么吃?你有没有出息?爸爸娶后妈回来,不就是为我们做饭的?” 小邹美打了个哭嗝,旁边的邹抱着她哄,“来,跟哥哥一起哭,马上买菜就回来了,咱们要让和爸爸看看,这个后妈有多恶毒,她想饿死我们,不给我们做饭。” “哭不出来。”嗝~,小邹美捂着嘴。 “那你想想妈妈,妈妈当时走的时候,不要我们了。” 小邹这话一说,小邹美立马哇的一声哭出来了,要有多惨有多惨。 外面,刚买完菜回来,就听见俩娃娃跟哭得跟青蛙一样,此起彼伏。 邹老太当即把菜篓子往地上地撂,上去抱着两孩子就哄,“怎么了这是?怎么一会没看到,都哭成这样了?” 小邹哭得厉害,“,后妈不给我们做饭,她是想饿死我们。” 这话一落。 邹老太当即一拍桌子,“她敢!” “她现在在哪?去找她算账。” 她就知道,这个城里来的高学历儿媳妇,没安好心。 这才几天啊,就原形毕了。 一看有人撑,小邹立马抬手指着房间内,“她在睡觉,我们都哭死了,她都不管我们。” “好啊,这后妈就是烂心肝,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哪个亲妈能够看到自己的孩子哭着不管的? 邹老太越发生气,拍着房间门,砰砰作响,“江云,你给我出来!” “你给我快出来!” 江云好不容易在孩子们魔音下,睡着了,便听到外面再次敲门声,她下意识地捂着耳朵,但是外面敲门声一直在持续着。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当即一拉门,怒气冲冲地吼道,“叫魂啊!睡觉都不让人睡!” 晚上夜班,白天带孩子做饭,把她快磨成神经病了。 这一吼,邹老太也下意识地懵了。 “好啊,你还敢吼我?” “你不管孩子吃饭,你还有理了,你还敢吼婆婆。” “我看真不该让跃华休了你!” 这话一落,江云瞌睡没了,彻底清醒了,“娘,你听我说,我没有不给孩子们做饭,桌子上都有馍馍。” 那是她早上强撑着去食堂打的。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