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嘉渺的不安莫名平静下不少,缓缓道,“假如……我其实不是陆嘉渺。” “假如我出现在游艇上只是一个意外……”鹿嘉渺道,“假如……” 鹿嘉渺顿了顿,才很缓很缓地看着藏矜白说,“假如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不是什么小少爷,我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或者……比普通还要差一点点。” “我在福利院长大,”像是被拉回了属于自己的故事线,鹿嘉渺终于不再那么磕巴,但声音还是轻轻的,像怕他听不清,又怕他听得太清楚,“我会打架,我会骂人……我一点也不乖。” 像是做够了无用的铺垫,鹿嘉渺看着藏矜白暂时还平和的脸,继续道,“假如除了这些假如,我还有不能解释清楚的秘密。” “假如,”鹿嘉渺顿了几秒,才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假如我会突然出现意外,假如我们需要面对很多未知的困难,假如……山里和今晚的事还会重演……” 这次鹿嘉渺缓了许久,才问道,“你还愿意重新认识我吗?这个我。” 这次鹿嘉渺没再问喜,他问的程度降低了许多。 他说得混又结巴,忐忑地看着藏矜白,不知道他听清楚了没有。 藏矜白不知安静了多久,也许就几秒,但鹿嘉渺还是觉得好长好长。 这种坦白跟以往任何一次情绪的递进都不同,它没有细水长的选项,像是一个回答就能切断可能与否。 他原来或许就掩藏得不好,出过许多先生不愿计较的马脚。 但坦白不同,像是剖开了那些所有隔在两人之间的山海。 就在鹿嘉渺头一点点又要往下垂,手指也开始下意识扣藏矜白衣摆时,藏矜白终于开口道,“所以才害怕打雷?” 藏矜白的声音很温柔,鹿嘉渺的手指顿住,眼睫缓缓扇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才反应过来藏矜白可能在说他以往的经历。 他轻轻点了点头,小声纠正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很多很多了。” 他抱着先生睡的时候就不害怕。 但鹿嘉渺没说,他总觉得这一刻任何暧昧都显得不神圣。 “嗯。”藏矜白动作很轻微地将贴在鹿嘉渺后的手掌贴紧了些,表面无波无澜。 却静默了几秒后才开口,像是在平复什么,“那为什么打架骂人?” 藏矜白的声音还是很轻很温柔,甚至带着点儿逗人的笑意。 但鹿嘉渺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哑了许多。 “他们欺负我,”鹿嘉渺以为是这个不乖的形象实在太差劲,连忙辩驳道,“我才打人的。” 像是怕说服力不够,鹿嘉渺还简短补充了两个例子,“他们嘲笑我没人要,还在小道堵我……” 鹿嘉渺义愤填膺的话在看到藏矜白瞬间暗下去的眸时,一下也弱了下了,觉得自己形象肯定太差了,最后还是很小声再次辩驳了句,“他们欺负我,我才打人的……” 藏矜白握在他间的力道已经大得有些明显了,但鹿嘉渺只是轻微颤了颤,视线一直带着些期待和不安看着藏矜白。 “抱歉。”藏矜白回神,用掌腹轻轻了鹿嘉渺的,像是在分秒之间就恢复了寻常,“在受欺负的时候反击,特别勇敢。” 藏矜白安抚过这个话题,才接着问,“我的问题结束了,还有假如吗?” 鹿嘉渺愣了愣。 还没回答,藏矜白先开口道,“假如,你骗了我——但是你准备了礼物和一场坦白,足够用心真诚,可以抵消。” “假如,你不是陆嘉渺——这点我需要致歉,在那次羌先生家做客时,你说是‘梅花鹿’的鹿时我就知道了……或者更早一点。”多早他也无法判定,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藏矜白道,“我以为那是你想藏着的小秘密,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 鹿嘉渺呆住。 “假如,你出现在游艇上只是一个意外——我很庆幸参与这场意外。” 就像那晚翻开的诗集尾句【你终会遇到命定之人】。 “假如,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学习能力尚可,接受能力也好,如果可以,我愿意了解,”藏矜白看着鹿嘉渺呆呆瞪圆的眼睛慢慢泛红,“如果更幸运一点,我还想离你的世界近一点。” 看你慢慢长大……或许我再年轻一点,可以陪你度过雨天,陪你骂人打架。”藏矜白温声道,“你不需要太乖,但是要少吃小蛋糕和管好小猫。” “解释不了的就不解释,秘密想藏着就藏着。” “我希望你永远顺遂,”藏矜白说,“但如果实在有需要解决的意外,我更希望,我们一起走走看。”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这次藏矜白看着眼眶红红的鹿嘉渺停顿了许久,才开口道,“如果可以,我更愿意早点认识你。” “在有人欺负你之前,”藏矜白的话语传进耳朵,像一汪暖泉,“或者你第一次害怕下雨天。” “我很遗憾没能及时参与你的从前,”鹿嘉渺觉得自己应该掉眼泪了,他看着藏矜白的脸在视线里变得朦胧起来,然后他听到先生说,“所以,此刻之前,都无比期待能参与你的未来。” 藏矜白一字一句地回答了鹿嘉渺所有的“假如”。 这场坦白没有想象中的纠葛绵、轰轰烈烈。 但每一句回答的中心词,都是“我你”。 不像是鹿嘉渺的开诚布公,更像是用心抚平了折叠在鹿嘉渺心里许久的褶皱。 鹿嘉渺拥住了藏矜白,埋在他颈窝,他的心里酸酸软软到快爆炸了,眼泪一直掉。 先生的手掌上移了些,贴在他后背,传递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温度。 鼻息间是悉的味道,耳边是悉的呼声。 鹿嘉渺所有所有的惴惴不安像是在此刻落了地……他才发现他真的很笨很胆小。 他怕先生知道了“真相”就不要他,也怕自己会让的人担惊受怕……但这一步小心翼翼走出去,他才发现,一直有人接着他。 鹿嘉渺不做声息掉了许久眼泪,烛火映在墙上,是两个相叠的亲密的身影。 好半天,他才悄悄侧出头来,他的眼睛哭得红红的,还有点雾蒙蒙的,但能清晰地看清楚眼前的人。 藏矜白一直耐心地抱着他,直到觉怀里的小朋友情绪缓解了,才轻轻侧头。 鹿嘉渺的吐息凑在他颈侧,声音还有点哭腔,“你、你刚才说……此刻之前……” 鹿嘉渺的声音小小的,像挠人的小羽,但藏矜白听清楚了,“嗯。” 鹿嘉渺等了几秒,没有下文,又抬着漉漉的眼睫,看着他闷闷道,“为什么呢?” “因为……”藏矜白似是真的思考了下,才带着笑意说,“你该送礼物了啊。” “!”这一提,鹿嘉渺一下直起身来,他先是呆呆地缓了缓神,然后刚才掉眼泪的情绪一瞬间全扫空了,他几乎是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你知道啦?” “什么?” “真的不知道?”鹿嘉渺严肃强调道,“这是惊喜。” “嗯。”藏矜白配合他,“是惊喜。” 鹿嘉渺摸到了西装口袋里的小盒子才安心了一点,他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指挥道,“藏矜白先生,请闭上眼睛。” 藏矜白长睫一垂,听话闭上了。 可能是哭累了,鹿嘉渺摸了好几下才把小盒子拿出来,是一个檀木雕刻的小盒子。 上面雕刻的图案是藏矜白针上的图腾,只是多了几片彩的小叶子。 鹿嘉渺如同打开求婚戒指一般郑重,小心翼翼打开了盒子。 大师的手艺很好,九十九颗雕琢致的小檀木珠子很漂亮,图案和盒子上的一样。 而中心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小宝石,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为了填着百分之一。 鹿嘉渺轻轻拿出来,檀木珠子碰出很轻很轻的声响,他悄悄抬眼检查了一下藏矜白,发现他确定在认真闭眼,才把他搭在自己侧那只左手拿起来。 藏矜白的手掌比他大许多,他托在自己掌心,然后将珠串穿过藏矜白的手腕。 一圈、一圈地将它绕在藏矜白的手上。 “我想送你戒指,但它好像适合更郑重一点的场合,”鹿嘉渺边缓缓着手串,边轻轻说,“我想送你衣服,但好像又太普通了。” “我想送你书,但不知道你读没读过喜不喜。”鹿嘉渺终于绕完,但没抬头,就看着这串黑檀手串绕在藏矜白白皙修长的手腕上,“我想送你一样……永远记得的东西。” 无论我在哪里。 “或许不够贵重,也不够有情调,”鹿嘉渺用指尖抚抚珠串,才抬起眼来,“但藏先生,是你说的,足够用心真诚,可以抵消。” “所以……”鹿嘉渺一点一点凑进藏矜白,几乎鼻息相抵,才很认真道,“藏矜白先生,你愿意和我谈恋吗?” 藏矜白合着的眼眸猛然一动。 鹿嘉渺得逞一般笑了起来,他搂着藏矜白,耳语道,“我很会谈恋的~” * 也许是烛火太亮,也许是香氛人…… 鹿嘉渺吻着藏矜白,被他托着抱进了卧室。 当藏矜白看到卧室铺地的玫瑰花瓣和红时,瞳孔骤然一缩……像是有什么恶劣强烈的情绪呼之出。 鹿嘉渺还不知所以贴着他的嘴,不是深吻,只是贴贴。 贴一下又离开一点,看看他,又搂近贴一下。 他今夜尤其喜接吻,像是想把内心所有的开心喜悦、如释重负,都通过这种亲密的方式传递出来。 他喜能拥抱接触到藏矜白的觉,像是在跟他一遍遍强调,这些都是真实的。 鹿嘉渺被放到上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他分明没有喝酒,一颗樱桃就让他脸红到现在。 他的小西装外套不知何时被掉了,凌地丢在地板上,连领口的蝴蝶结都狈地躺在一边。 他躺卧在红上,像雪白的玉石,刺目又亮眼。 白衬衫被蹭得凌,出一截细白的肢,因为呼略急促,轻轻起伏着。 藏矜白不知何时扯散了领带,曲腿撑在他上方。 他的西装依旧妥帖合身,却莫名显得比鹿嘉渺还急促些。 垂下的额发挡住他的眉眼,显得很黑很沉,像是抑着很浓烈的情绪。 鹿嘉渺未合的齿浅浅呼着,认真看着藏矜白。 他的眼睛雾蒙蒙,漉漉的,干净澄澈,像只误入森林扰人清幽的小鹿。 藏矜白勾着领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在沉黑的夜里,用了才找出一丝理智占据被念冲昏的头脑。 僵硬的手臂肌慢慢放松,他正准备直起身,鹿嘉渺的手就勾了上来,搂住了他。 “先生……”鹿嘉渺的力度不大,轻轻勾着藏矜白,在藏矜白微微沉下的瞬间,他轻轻侧头,贴着他的耳朵问,“做吗?”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