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始终保持着进门换鞋的传统,一是拖鞋舒服,可以让脚松散些,二来是换了鞋子地面不会特别脏,拖地不用太费力。 顾夫人在杨佩瑶的坚持下,给两个孩子都分配了家务活,顾暖负责擦桌子,摆放餐具,顾宁远则负责拖地。 顾暖不情愿地换了鞋子,“咚咚咚”上了楼。 顾宁远帮她把靴子摆在鞋架上,拎起书包也跟着上去。 眼看就要走到三楼,顾暖突然竖起手指在 边“嘘”一声,“轻点儿,我看看娘在干什么?” 顾宁远面无表情地瞪她一眼,却是放轻了脚步声。 主卧室的门虚掩着,透过 隙,看到杨佩瑶手里拿着卷尺正替顾息澜量身准备裁衣裳,一边量,口中念念有词,记着数目字儿。 两人离得近,她发间有清幽的茉莉花香,浅浅淡淡的,萦绕在他的鼻端。 顾息澜心中一 ,伸手揽她细 。 杨佩瑶打开他的手,嗔道:“不许胡闹,孩子们就要放学了。” 顾息澜低笑,“怕什么,咱们是夫 ,夫 不能亲热吗?” “我没你那么厚脸皮。” “哪里厚?”顾息澜握着她的手摸自己下巴,“我能长出胡子来,你的脸皮胡子都扎不透,到底谁的厚?” “都是歪理,”杨佩瑶朝他翻个白眼,视线对上他幽深的黑眸,心跳不受控制般停了半拍,脸颊随即浮起一层红云。 再过三个月,顾息澜就要 四十岁。 这些年他已经褪去年少时外 的冷厉与霸道,取而代之的是内敛的深沉厚重,尽显成 男人的亲和魅力。 瞧见杨佩瑶的羞 ,顾息澜轻笑声,双手捧起她的脸便要吻下去。 杨佩瑶下意识地伸手去推,不当心碰到他 口。 顾息澜眉头皱了下。 杨佩瑶大惊,急切地问:“哥哥,你怎么样,我去请医生?” 顾息澜长臂一伸,将她带到 上。 顾暖瞧见这一幕,连忙后退,一下子撞到顾宁远身上,顾宁远尚未出声,顾暖先尖叫了声,“啊!” 杨佩瑶脸 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只庆幸顾息澜只是亲吻她额头,并没有其它动作。 顾息澜倒是坦然,拉开门沉声问道:“怎么了?” 顾暖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回答,顾宁远平静地说:“妹妹看到只老鼠。” “嗯嗯,”顾暖张手比划,“这么大,吓死人了。” 顾宁远抿抿 ,暗自腹诽:老鼠有那么大,都快成 了吧? 顾息澜识破他们的假话,并不说破,抬手摸一下顾暖脑门,柔声道:“回头抱只猫咪来养,你快把书包放下,待会儿就吃饭。” 顾暖吐吐舌头,连忙蹿回自己房间。 顾息澜瞧一眼已经十三岁的长子,声音沉了沉,“以后多吃 ,长结实点儿,功课尽力就行,不用强求……对了,过几天邱叔叔一家会来过 恩节。” 顾宁远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学习已经很刻苦,但成绩始终在班级里处于不上不下的地位。 杨佩瑶自知自己资质一般,顾息澜更是没有学习天分,并不要求顾宁远必须拔尖。 可邱奎的一儿一女却都是妥妥的学霸,聪明得不行,几乎属于看过就会的那种。 顾息澜怕顾宁远跟他们相处会有 力,故而有此嘱咐。 打发走孩子,顾息澜回到卧室,把门掩上。 杨佩瑶已经整理好衣衫,面 也恢复了平静,神情却仍焦虑,“你到底有没有事儿,还疼不疼?” 顾息澜看着她眉间的关切,歉然道:“真的没事,刚才是逗你……对不起,是我不好。” 天时候,顾息澜在杭城受了伤,一粒子弹打进他肋骨,距离心脏不过毫寸。在申城紧急处理之后,又乘飞机转到美利坚的医院把弹头取了出来。 七月,顾息澜才出院回到温哥华。 那段陪在病 前等待他苏醒的 子,杨佩瑶不想再经历,所以把他的身体看得极为重要。 听到顾息澜再三保证说没事,杨佩瑶这才放下心,仰头瞪着他眼眸,嗔一声,“就知道胡闹。”掂脚在他 边吻了下,“走吧,下楼吃饭。” 顾息澜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饭已经摆好,顾暖正在摆筷子,顾夫人道:“你姑父打电话说在外面吃,不用摆他们的筷子。” 顾静怡在大学谋了个讲师的职务,原是不打算结婚的,嫌浪费时间,但时局不稳,她去各地拍照都是程信风陪着,天长 久便有了 情。 程信风既不要求她洗手做羹汤,更不要求她生儿育女,一切都以她的研究为主。 顾夫人觉得不像回事,先后跟顾静怡谈过好几次,说程信风是孤儿,怎么也应该有个孩子承继香火。 顾静怡想必听进去了,五月竟然怀了身孕。 说来也巧,刚查出有孕,她又提升到副教授,可以算是双喜临门。 今天程信风陪她去医院检查,说不定顺便又去了大学。 一家人围在桌前热热闹闹地吃饭。 顾宁远看着父亲不断给母亲夹菜,又瞧见母亲明 温柔的面容, 角微微弯了下。 没想到素来端庄的母亲私底下竟然唤父亲是“哥哥”。 邱叔叔家里的倾城妹妹也唤他哥哥。 去年圣诞节,他们也来家里住,倾城 着他非要一起堆雪人。今年是 恩节过来,不知道会不会下雪,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这个宁远哥哥。 毕竟她才只有九岁说不定早就忘记他了。 又或者,她更想跟年龄一样的楚桐玩。 十三岁的少年,平生第一次对女孩子有了患得患失的心。 楚桐是楚青水的长子,相貌跟楚青水一般无二,俊美得惨绝人寰,从国小一年级就不断有女孩子跟他示好。 楚桐眼光高,对谁都不太理睬,也包括邱倾城。 孙婉婧再接再厉,又生了一儿一女,分别叫楚枫、楚梅,楚梅年纪最小,才刚三岁。 楚浥既没有来温哥华,也没有随长子去香港,而是留在杭城,率领万安帮跟杨致重并肩抗敌。 八月中旬,东洋人宣布无条件投降,楚浥大喜过望,喝了一整瓶桂花酿,醉倒之后再没有醒来。 楚青水带着 儿回乡奔丧。 顾息澜也要去,楚青水死死拦住了,说他伤势未愈,不能坐飞机。 陆秀玫也在国内,她是前年听说杨承灏受伤,带着杨志康回去的。 那会儿飞机还不方便,一路坐船颠簸了将近一个月才到杭城,杨承鸿伤势已经好了。 可她再没回来,坚持留在国内陪着杨承灏。 而顾平澜终于跟徐萍离了婚。 东洋人抵达杭城后,徐父立刻投靠过去,成为东洋人的走狗,还让徐萍从中说合,要在新安百货公司摆放东洋货品。 顾平澜宁可让百货公司亏空也没答应徐父的要求。 翁婿两人闹得极僵,徐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听从徐母的话,跟顾平澜一刀两断,连女儿都没要。 那时候,杨佩瑶也在杭城,所以把顾晴带在身边抚养,直到顾息澜受伤才 给顾平澜。 同样做了东洋人走狗的还有高 君父女。 白咏薇看人看得准,老早就知道高 君是 钻营的人,对她始终存着戒心。 高 君得了东洋人青睐,每天趾高气扬耀武扬威,自然也看不上她嫁的那个老头子,早早就离了婚,当成了 际花。 最让人意外得是苏先坤和李笑月夫 。 原本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但面对外敌时,两人竟奇异地达成了一致。 苏延平因为没有站对方向,已从行政院离职,全家仍旧住在金陵,没有跟到重庆去。 李笑月作为他的儿媳妇在金陵贵族圈的知名度居高不下,往来全是高官贵妇社会名 ,从中打听到不少机密,通过苏先坤送到后方。 苏先坤佛经研究得通透,不知怎么得了个法名“惠通”,已经是知名的佛法大师,很受人推崇。 当初顾息澜昏 不醒,杨佩瑶走投无路,苏先坤暗中相助,帮她联络了申城有名的外科大夫。 杨佩瑶跟他致谢,他扶着金丝边眼镜,笑得儒雅斯文,“不用谢我,国难当前,能杀敌者便是朋友。” 都说患难见真情,通过这场战争,人的本 显 无疑。 杨佩瑶并太关心这些,她以后会长住温哥华,不管苏先坤也罢、高 君也罢,以后再见面的可能 不大。 东洋人投降之后,国内仍不太平,还会有战争。 顾息澜把工厂委托给顾平澜,再三告诉他,如果组织有需要,可以无条件地把工厂尽数 出去。 杨佩瑶也不止一次跟程佳惠表达了这种心意。 读大学期间,杨佩瑶![](//www.dxszxedu.com/ig/ya.png) 不知道程佳惠也是组织的人,而且还担任着职务。 直到有次顾息澜奉命跟她接头,才真正了解,从此便惺惺相惜成为好友。 把财产通过她 到组织手里,杨佩瑶一百个放心。 不知不觉便到了 恩节。 邱奎跟白咏薇带着一双儿女披着 头雪花来到顾家。 顾夫人打量邱奎两眼,乐呵呵地说:“邱奎比去年胖了点,咏薇越来越年轻,打眼一看跟小姑娘似的。” 白咏薇笑道:“伯母最会哄人,我天天忙得脚不点地,都成半老妇人了,伯母却是年轻,去年还有几 白头发,今年整个儿全是黑的,您没染过吧?” “咱不兴那洋玩意儿,顺其自然就很好,”顾夫人轻轻叹一声,“以前心里惦记着自新和阿平,这会儿自新就在身边,阿平也好端端的,再没有旁的心事。” 白咏薇连连点头。 她跟邱奎毕业后都留在大学教书,生活非常平稳。 这些年,她受杨佩瑶委托,每年 恩节或者圣诞节都过来陪顾夫人,顾夫人的焦虑不安她非常清楚。 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