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边前来汇报消息的周耀吓了一跳,不安地道:“毕竟是王妃的堂妹。”计桐的手有多辣,他想起来都觉得脊背发凉,如果查出来和江蓉无关,可不是把一个好好的姑娘给毁了? 卫襄漠然道:“那又如何?”他愿意为了苒苒对她的家人和颜悦,可苒苒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他已经本控制不住内心的暴之。苒苒无事便罢,有事,这些人就一起下地狱吧。 江蓉虽不知“计桐”是谁,但听两人对话,也知不是好事,忙扑到卫襄面前哭道:“姐夫,姐夫,你看在姐姐面上,姐姐她素来最疼我了。”她原是有恃无恐,卫襄找不到证据,哪知卫襄本就不管证据,当真蛮横之极。 卫襄低头看向她。 江蓉是真急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再没有先前梨花带雨的动人姿态,哀哀道:“姐姐如果回来,知道姐夫这样对我,会伤心的。” 他神微动,对千戈道:“告诉计桐,别把人残废了。” 千戈应下。江蓉脸发白,什么叫别残废了?没想到卫襄的心竟这么狠,她这才真正到害怕,伸手抓向卫襄的衣服下摆,还想再哭求。千戈一个手刀,江蓉顿时晕了过去。 江自谨听到消息赶了过来,正好错过江蓉被送出去。 “王爷……”江自谨神焦急,张口问,怎么忽然女儿就不见了,一堆气势惊人的护卫封锁了江府,说是女婿派的? 卫襄止住他:“岳父,您什么也别问了。时间紧迫,若有消息,小婿自会向你禀报。” 江自谨望向卫襄,看到了他神间的暴与哀痛,沉默下来。什么也没说,告辞出去。 卫襄这才看向周耀道:“说吧。” 周耀禀道:“贼人是从后窗翻进来的,身手极好,背着一个人也没留下多少踪迹,但光天化之下想要翻过江家的高墙不被发现却也不可能,应该是设法混出去的。 “卑职查过,午时末到未时初,总共有三拨可疑人出江家。一个是在大厨房干活的二丫,她兄长来接,说她娘病了,坐了一辆驴车走的;另外,天天来送菜的老王头中午赶着一辆板车也来送过菜,因今家宴,厨房便留下他帮忙,这也是经常的事,差不多未时初离开的;还有午时末内院送了两大篮旧衣和米粥出去,说是江大人一早嘱咐的,送给养济院,为王妃积德。” 卫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倏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殿下?”周耀惊疑不定,连忙跟上。 “旧衣。”卫襄言简意赅地道。 “殿下怎么知道?” “只有旧衣是从内院送出去的。”卫襄已直接走向马厩,下令道,“你带人跟我去追查旧衣下落,另外两路也立刻派人去查,不得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第107章 2.01 郊外,破屋。 卫襄望着倾倒的衣篓, 散的旧衣, 嘴紧紧抿起。旧衣上, 还能看到有人过的痕迹。 一个影卫下跪汇报道:“禀主上, 外面的痕迹一直通向前面的小河,已派人沿河搜索。” 卫襄一言不发, 忽地向外走去。 远处忽然有得得的马蹄声响起,如急雨密擂,席卷而来。冲到卫襄外围护卫处,滚鞍下马, 急急下跪禀道:“王爷,中急报,陛下病危,急宣王爷入内觐见。” 卫襄的双拳瞬间握起,脚步沉重如有千钧:“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之极。 来人叩首道:“陛下病危,宣王爷即刻觐见。” 卫襄望向不远处的小河,不过数十步之遥,他却仿佛再也没法走近。 “周耀。”他声音沉沉,开口而唤。 “属下在。” 卫襄闭了闭眼,出一丝苦涩,他从来天不怕地不怕,随而为,无所顾忌,却不知自己有一天也会陷入这样煎熬的境地。父皇临危,他不得不去,可是他的苒苒怎么办? 想到苒苒还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等着他去救,想着她该何等地害怕彷徨,他就心如刀绞。是他的错,前一刻还在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好她,下一刻就在眼皮子底下让人把她掳走了。他连自己的子都没有守护好。 “你留下来继续寻人,我让千戈带上影卫协助你。” “属下领命。”周耀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道,“殿下,您一个人回去只怕不妥。”名节事大,王妃失踪的消息一旦传开,只怕就算救回了人,她也活不了了。 “我心里有数,自有安排。”卫襄看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下来,“你知道厉害就好。只管寻人,不得消息。” “是。”周耀恭敬应下。 * 江苒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结亲那一天,翟冠霞帔,风光出嫁。在一片恭贺声中,有人轻轻挑开了她头上的红盖头。她心中盈喜悦,含羞带怯地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站着的人面如冠玉,眼飞桃花。 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仿佛掉进了冰窟,奇寒彻骨。 陈文旭!怎么会是他? 陈文旭含情脉脉地看向她,桃花眼中盈笑意,喃喃道:“苒苒,你终究还是我的。”一只手探向她的脸颊。 她浑身寒倒竖,想要尖叫,嗓子眼却仿佛有什么堵着的,发不出声音;想要挥开他,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气力。 她眼睁睁地看着手落到她脸颊,缓缓摩挲着,轻叹般地喊道:“苒苒。”声音幽幽,百转千回,仿佛含着无限情谊。 脸上冰冷轻微的触觉如被毒蛇爬过,她骨悚然,拼命想要挣扎,蓦地清醒过来。 眼前却是一片纯然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有什么正在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冰冷而柔软。一瞬间,她几疑再次坠入梦中,浑身发冷。 好在身上总算有了力气,她不动声,忽然伸手去抓。刚刚觉到肌肤的柔软,对方动作却更快,蓦地缩手。 若不是还能听到身边浅浅的呼声,闻到淡不可闻的香气,她几乎以为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她谨慎地坐起身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你是谁,你究竟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呼声却急促了些。 她大起胆子伸手摸索着,却什么也摸不到,心一点点提了起来,忍不住厉声问道:“陈文旭,是不是你?” 耳边听到轻轻的叹息声,先前闻到的淡淡香气忽然转浓,她脑中一片混沌,昏昏沉沉的身子又慢慢软了下去。模糊中似乎有一双手扶住了她,将她放平,盖好。她想捉住那手,却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室光亮。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睡在一张半新的架子上,一个圆脸带笑的妇人正挂起帐子,任清晨的光直接泻而来。 见她醒来,妇人呵呵笑着,拿起一边架子上的衣服要服侍她穿上。 江苒看了一眼,衣服并不是她穿到江家的王妃仪服,而是一件式样颇新的妃宝相花纹袄裙袄裙,外面配了一件灰鼠皮织锦半臂,下搭素白棉膝。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仅着中衣,没有拒绝,在妇人的服侍下穿上了全套外衣。 “这是哪里?”她问妇人,“你是谁?” 妇人张开嘴,“啊,啊”两声。 江苒的心沉了下去,掳她至此的人好生缜密,这个妇人分明是个哑巴。看来那人早就防着她打听情况。 江苒问:“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妇人点点头。 江苒又问:“那你可识字?” 妇人摇头。 也就是说,只能和这妇人做简单的,从她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 妇人殷勤地把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帮她梳头。 江苒心事重重:也不知离她被掳有多少时候了,先前来人究竟是真还是她在梦中,究竟是谁,是陈文旭吗?可如果是陈文旭,为什么只敢呆在黑暗中,不敢让她见到? 她隐隐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键,却一时无法想通。 最要紧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有没有办法逃出去? 也不知卫襄发现她不见了会是怎样的伤心焦急,能不能把她找到?还有父亲,一定担心万分。可事已至此,即使卫襄找到她,也已经迟了。 她边泛起一丝苦笑:身为王妃,被人掳走,只怕名声又一次败坏殆尽。她即使再被救回去,也没资格再做卫襄的王妃了。掳她之人,当真是其心可诛! 江蓉竟是这样恨她,要将她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为什么,江蓉一向聪明,即使恨自己,有的是机会暗中捅刀子,何必要选择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自己即使落不着好,可卫襄盛怒之下,她又岂能全身而退?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故在? 身后妇人又“啊啊”叫了两声,江苒回过神,目光落在铜镜上,铜镜中出现的是一个脸苍白的少女。 妇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帮她梳了少女的发式。她皱起眉来,二话不说开始动手拆头发。 妇人一脸疑惑,想要阻止她。 江苒哪里理她,飞快地散了发髻,自己动手挽了个简单的圆髻,将头发全部梳了上去。她已为人妇,自然要梳妇人的发式。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往外走去。妇人也不拦她,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 江苒很快走到外面,放眼望去,顿时变了脸。 屋外,是一片不大的湖面,碧波漾,粼粼生光,能看到湖岸不远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显然是一所占地颇广的宅子。 她所处的屋子是一座两层的阁楼,孤零零地处在湖中央,四面环水,没有通路。她不死心地绕着屋子外围转了一圈,没有任何新的发现。甚至除了她和哑巴妇人,屋子里没有任何其他人。 她被软在这个湖中之屋。 而她不会水,即使想逃走也没有法子。她咬了咬,走到临水的栏杆边往下望去,碧水清澈,能看到有鱼儿在快地游来游去,却也能看出水是极深的。 即使她会水,现在是冬季,她要敢下水,不被淹死也得被冻死。 难怪掳她来的人这么放心,只留了一个哑巴妇人,连个看守人都不放一个。 不对,她忽地反应过来,现在这个季节,寒冬腊月,京城的河水都结了冰,怎么还会像现在这样水波漾?她细思之下,冷汗涔涔: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她竟被送离了京城?不可能,才短短半天。 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念头:她只是醒来时发现现在是早晨,并不知道当中自己昏了几天。 见她在水边停的时间长了,妇人一脸紧张,拉着她往屋子里走,显然担心她会往水里跳。 江苒心突突跳着,任她拉着走,问她:“你家主人呢?” 妇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江苒皱眉:“他将我掳到此地究竟意何为,可有代你?” 妇人依旧摇头。 江苒道:“我求见贵主人,可否帮忙通报?” 妇人这次连手都摇上了,面现恐惧之。 她家主人是洪水猛兽吗,怎么会出这种表情?江苒疑惑,却没法子再问下去了。索自己一间间屋子找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她越看神越沉郁,这两层阁楼虽然不大,里面却布置齐全,宴息室、餐室、琴室、书房、绣房、寝室、厨房、库房一应俱全,看上去样样致舒适。 可是,书房的窗下摆着她最的摇椅;绣房的架子上按她的习惯摆着打络子的各丝线;还有琴房,琴桌上放着一架式样古朴的七弦琴,分明是前世陈文旭费尽心思为她淘来的古琴“采薇”。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