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对不起,”他气势一弱,语声中就带了几分委曲求全,“我什么都不问了,你跟我回去吧,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江苒沉默,心中一阵凄凉。 她和他,与他来说,她只是一个月前刚刚失散的小青梅,而对她而言,两人之间却是相隔了整整十年的时光。 十年,她为人妇,他另娶娇,他们形同陌路了十年,她再也找不回曾经的亲密无间。 她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他看着她毫无动摇的表情,心渐渐沉到底处:“你是一心想继续假冒郭六小姐了?你可知若是被人发现,你会落到什么下场?” 江苒垂下眼:“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蒙冲终于控制不住内心薄而出的怒火,“哗啦”一下将大书桌上的文房四宝统统扫到了地上,“他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要这样死心塌地地帮他?” 江苒凝眉看向一片藉的地面,心一一地疼痛着,蒙冲在她面前,一向是沉稳如山、宠辱不惊的模样,几曾见到过他这般暴跳如雷的模样? 上一次,还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几人相约去放河灯,陈文旭悄悄藏了一盏致漂亮的荷花灯,提前一天送给了她。他却在看到灯的一瞬间,生了好大一场气,将灯劈得稀巴烂。 他从那时起,就跟陈文旭百般不对付。 江苒幽幽道:“十一殿下救了我,否则我早就死在齐郡王的手下。而我先前假扮郭六时被人看到了模样,身不得。” “那又如何?”蒙冲心中的火气越来越盛,怒道,“齐郡王要灭口也是因为他,他救你岂不是应该的?何况,他既敢让你假扮郭六,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凭什么他做的孽要你来承担后果?” 盛怒之下,他忽然近江苒,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江苒吓了一跳,想要甩,蒙冲却抓得更用力了。 “守之!”她深深皱眉,声俱厉。 蒙冲动作一顿,哀然道:“苒苒,你从来不叫我的字的。” 江苒愣住,望向身前青年悉的眉眼,忽然到一阵难言的酸楚:她从前总是叫他冲哥哥的,可是,整整十年,她只叫过他妹夫或守之,在漫长的时光蹉跎中,曾经的称呼早已淡忘,她再也叫不出口。 “守之,”她轻轻开口,任手腕处火辣辣地疼,并没有挣扎,声音变得温柔而舒缓,“你这么冲动暴躁可怎么是好?都不像是你了。” 她温柔的的声音是对他最好的抚,他腔的怒火奇迹般地渐渐消退,深一口气,他几乎称得上心平静气地开口道:“苒苒,你休要固执,我送你回家。” 江苒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若是他能在谢冕劫持她时,或是在胡家兄妹发现她前找到她该有多好,她不用拒绝他的好意,早就回到了家。可现在不行。 他浓眉一竖,又将发怒,江苒一只手忽然伸出,虚虚搭在他的手背上方,落下。 柔软而白皙的小手,罩在他糙的微褐的手背上方,柔腻的指尖轻点他手背的肌肤,如儿时一般亲昵而自然。 蒙冲要爆发火气顿时冰消瓦解,他冷静下来,沉声问:“理由呢?” “我答应了十一殿下,假扮郭六小姐三个月。守之,我不能食言而肥。“ 蒙冲咬牙:“三个月?” 江苒点头。 蒙冲深深地凝视她:“这就是你的决定?” 她低低“嗯”了一声。 蒙冲望着她沉默许久,她的目光毫不退却。他脸上的肌剧烈跳动着,忽然开口道:“三个月后,我接你回去。” “不必,”江苒摇头拒绝,心中酝酿许久的话终于艰难出口,“守之,你以后不必管我了。” 蒙冲脸大变:“你是什么意思?” 江苒的目光向他,缓慢而清晰地开口道:“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作者有话要说: ———————————— 23333~萌宠是个口拙的竹马~ 马上就是考试季了,祝所有备考的小天使考无不胜,一举过关o(n_n)o ———————————— ☆、第44章 闹翻 手腕的剧痛忽然加剧, 疼痛得仿佛要断裂一般。江苒皱眉强忍, 终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蒙冲仿佛突然惊醒一般, 猛地松开手,踉跄后退了一步。 雪白而纤细的手腕上,出触目惊心的红痕。 “苒苒, 我……”蒙冲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手上的伤痕,懊恼道, “对不起。” 江苒将手放下, 任长长的袖子掩住手上的伤, 淡淡道:“无妨。” 怎么会无妨呢?她的手腕那么纤细,仿佛他轻轻一折就能折断,他刚刚气糊涂了,用的力自己都没控制住,她想必是疼得厉害才会叫出声。 可是,她竟然说出“婚事作罢”这种话。 蒙冲咬牙, 又念着她手上的伤, 回身从书架上的小盒子中翻出伤药和白的细棉布要帮她上药。 江苒手腕疼得已快没有知觉, 犹豫了下, 没有反对,一动不动任他施为。 深绿的药膏一点点挑出, 小心地敷于她手腕红肿处,清凉的觉传入,缓解了难忍的痛。蒙冲手脚麻利地帮她包扎好,将药瓶给她道:“这个你带回去, 每敷两次便可。” 她用没有受伤的手接过,低声道谢。 蒙冲咬牙道:“你我之间,何时如此见外了?” 江苒抬头望他,心中凄然,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守之,我是认真的。” 蒙冲沉下脸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苒苒不需多说。” 他还是这般固执,可那有什么用,她注定没有资格当任何人的子,更勿论蒙冲还是当了她十年妹婿的人。 她深一口气,被迫下猛药,揭开心上血淋淋的伤口:“卢陵驿中,我一时糊涂,与陈文旭在众目睽睽下已拜过堂,私奔之名一世都无法洗,伯母得知,还会要我这个媳妇?” 蒙冲一窒。母亲喜江苒,那是对世之女,对晚辈小姑娘的喜,事实上,她一直觉得以江苒的柔弱,是担不了将门之媳,蒙氏宗妇的职责的。与江氏联姻,她更中意的是江家二房的女儿,江苒的堂妹江蓉。只不过因为他坚持才无奈妥协。 若是母亲知道这些,确实会烈反对他和江苒的婚事。 他脸上现出痛,随即道:“卢陵驿中,陈文旭用的是假名,无人知你是谁。至于那两封私奔的书信,我和江伯父早就毁去,不会有人知晓。” 早就毁去?江苒愕然,怎么可能?若是早就毁去,前世那封暴她和陈文旭私奔事实的书信又是哪来的? 她的脸渐渐苍白:难道当初陈文旭竟还准备了第三封信?这封信现在在哪里,是不是拿信的人像前世一样,在等着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把它抛出来,以令她身败名裂? 可以陈文旭的缜密,若真有第三封信,他怎么会任由那信落人手,以致后来事发,差点影响他的仕途? 说起来,她当年被陈文旭拐出江宅之事疑点重重。 她生母早亡,父亲又不愿续弦,江家的中馈是由她的二婶俞氏代为主持的。二婶为人宽厚大方又明能干,江家内闱整肃,规矩森严,即使陈文旭寄居江家多年,被父亲当作嫡亲的子侄教养膝下,也绝无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出她。 可事实是陈文旭做到了。 江苒百思不得其解。可惜陈文旭已死,唯一的线索已断,她再也没法从他嘴里问出来了。 前世漫长的岁月里,她曾不止一次地怀疑有人和陈文旭里应外合,可问陈文旭,他总是笑而不言;要追查,私奔之事后,父亲一则震怒,二则要封锁住消息,她身边所有的丫鬟婆子或是灌哑药,或是发卖,等她回去,已无从追查真相。 而现在,陈文旭虽死,第三封信还在,那隐在暗处的某个人很可能还在等着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对她一击必杀。 耳边,蒙冲兀自在劝她:“苒苒,你不用担心。以后……” 她霍地站起,打断了蒙冲的话,问道:“信确实只有两封吗?” 蒙冲讶然:“你不知道?那信上的字迹明明……” 和她的字迹一模一样吗?江苒心中冷笑:前世她并没有亲眼见到那信,可所有人都说是她亲笔所写,让她百口莫辩。 今世,既知还有第三封信的存在,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下黑手,将前世的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蒙冲,她从不知道他竟会这般固执。看来,只有快刀斩麻了。 “守之,”她开口唤他,声音清冷,脸依旧苍白,如水黑眸却亮若晨星,灼灼耀目,一切软弱的情绪皆收敛无踪,“婚约之事,我意已决,你不需再言。” “苒苒!” 江苒神情冷了下来:“你非要我说明白吗?我不愿嫁你了。” 气氛骤然凝滞,空气中仿佛有什么沉沉下。蒙冲垂下眼,一手死死抓住书案一角,半晌没有动作。 “咯嘣”一声,四指厚的书案一角竟被他硬生生地掰断了。鲜血滴滴答答地从他掌心下,触目惊心。 江苒克制住内心的不忍,扭过头不看他。 “好,好!”蒙冲怒极反笑,低沉的笑声抑制在喉头宛如凶兽负伤的怒吼,“原来是江小姐看不上我这个坯了,倒是我自作多情。” 江苒抿嘴不语。 蒙冲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目光渐渐森冷凶戾:“冒犯江小姐了,不,现在应该称你是郭六小姐了,愿你后前程锦绣,觅得如意郎君。我就不在这里挡你的路了,告辞。” 门被一把推开,发出“哐啷”的巨响声,守在门口的鸣叶吓了一大跳,看着蒙冲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连忙进屋来看江苒。 地面一片藉,江苒站在那里扶着缺了一角的书案,脸苍白如雪,单薄的脊背却得笔直,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中光泽点点,渐渐透出一股哀伤的神气。 “姑娘……”鸣叶一眼就看到她包扎好的手腕,脸大变,急匆匆地赶到她身边扶住她问,“您这是怎么了?” 江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问,仿佛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气,靠在鸣叶身上道:“我们回去吧。” 鸣叶在这里呆得胆战心惊,巴不得她这一声,应了一声,扶起她往外走去。 刚走几步,面撞上送她们过来休息的管事娘子。 管事娘子惊讶道:“姑娘这就走了吗?先前将军吩咐我们整席招待姑娘,正要请姑娘入席呢。” 鸣叶勉强笑道:“谢谢妈妈了,我家姑娘突然不舒服,想早些回去,辜负了将军的一番美意。” 管事娘子关切地看了江苒一眼,见她面果然不好,热心地道:“也不知姑娘的马车修好没有,不如我去请示一下将军,用我们的马车送姑娘回去吧。” 鸣叶心中一跳,看向江苒,江苒没有反应。鸣叶估摸着江苒的意思,不敢再和蒙冲扯上关系,大着胆子推拒了,扶着江苒往门口而去。 到达轿马厅,却见一班护卫都已等在那里,还有一辆黑漆马车。 周耀上来道:“蒙将军说姑娘身体不适,将马车借给我们,先送姑娘回去。” 鸣叶还待犹豫,江苒回过神来,冲她点点头,一步不停地往马车上而去。 * 蒙冲的马车内部也和他的人一样,简洁、刚硬,没有任何装饰。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