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夜,江苒再次从睡梦中惊醒,果然看到了悉的人。 卫襄斜倚着尾,正静静地看着她。 这登徒子,把她闺房当什么地方了,一次两次地夜闯?江苒头疼裂地瞪着他。 “你好好休息,别管我。”少年的公鸭嗓有些低哑,眼眸中带着血丝,显得颇为憔悴。 “现在是什么时辰?”江苒皱眉。他一个大活人杵在那儿,叫她怎么休息? “快寅时了吧。”卫襄不确定地道。 快寅时了?江苒吃了一惊:“这个时候你还跑来干什么?” “我睡不着。”卫襄长长的睫扑闪了几下,语气破天荒地透出一丝委屈来,喃喃道,“苒苒,我只要一想到因为我的疏忽差点害死你,还害你亏损了身体底子,我就睡不着。” 没想到他来竟是为了说这个。江苒一怔,本来还堵着的气渐渐消散:“这不关你的事。” 卫襄有苦说不出,索放出无赖的样子道:“就是我的错。” 任的样子像个发脾气的孩子。江苒又好气又好笑,心却蓦地一软,柔声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吗?所以你好好地回去睡一觉吧。” 卫襄眨巴着眼睛看向她,要求道:“我回去可以,你给我抱一抱。” 江苒笑容僵住,暗暗磨牙。 卫襄见她脸不对,连忙描补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心里慌得厉害。苒苒,我……”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咕哝道,“又不是没抱过?苒苒真小气。” 这是小气不小气的事吗? 江苒沉下脸:“卫十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好,又把人惹生气了。卫襄眨了眨眼,看向江苒,出委屈的神情。 江苒哭笑不得,他委屈?她还委屈呢!这人怎么就这么蹬鼻子上脸,稍微给点好脸就放肆起来。 想到前世关于卫襄的种种传闻,手腕铁血、情冷酷、行事酷烈……她简直怀疑眼前的卫襄是不是芯子被偷换掉了。 可她却不得不承认,对着这样一个可怜兮兮的卫襄,她完全硬不起心肠来。 “好啦好啦。”她怒气消散,放软声音哄他道,“别使子了,乖乖回去睡觉。别让我担心,嗯?” 然后,江苒怀疑自己的眼睛产生了错觉。卫襄一张如羊脂玉般白皙的脸竟从耳起,慢慢泛起了红晕。 她眨了眨眼,有些疑惑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人害羞的话。 卫襄却忽然粲然一笑。 “苒苒!”他喜地扑向江苒,一把熊抱住她,双臂紧紧收拢。 江苒猝不及防,被困在他的怀抱中,挣不开,呼间是他清冽好闻的气息。 她微微恍惚,随即清醒过来,凉凉开口道:“你要再三番五次这般无礼,我可就恼了。” 卫襄动作一僵,讪讪笑道:“苒苒,我绝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江苒看向他兀自未放松的手臂,冷着脸不说话。 卫襄小心翼翼地瞄了瞄她的脸,嘀咕道:“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说的三番五次犯了会恼我。我现在不放,也就一次,你可得说话算话,不能生气。” 江苒:“……”好想把这个无赖一脚踹出去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每一个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么~ ☆、第36章 郭棋 江苒忍了又忍, 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卫襄, 要把他轰出去, 勒令以后不许夜探香闺。 卫襄只是笑,既不答应也不反对,见江苒推得用力, 还要劝她:“苒苒仔细些,省着点力气, 莫要力了。” 江苒觉得自己两辈子的好涵养都被这无赖耗光了, 气堵于心, 眼睛掠过瓷枕,捡起一个大靠枕狠狠向他砸去。 卫襄轻松接住,见她气得狠了,不敢再惹她,眉眼带笑地道:“莫气莫气,我这就走了。” 江苒恼道:“休要三更半夜再来。” 卫襄“嗯”了一声, 不置可否, 好心提醒道:“苒苒快睡好吧, 你身上只一件寝衣, 小心着凉。” 江苒脸一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多不妥, 急忙缩回被窝,又羞又急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卫襄的表情。 心中不免怔忡:曾几何时,她对卫襄的心防竟已放松至此? * 此后几, 不知是真的听从她的话还是忙着其它事,卫襄一直没有再来。 郭家的其余人也没有出现。 除了蒋太医隔两天就会来请一次脉,调整方子外,江苒就仿佛被众人遗忘在这个小院中一般。 看来卫襄留下她只是以防万一,并不想让她在人前多脸。 江苒自是乐得清静,身子也一好转起来,只盼卫襄最好能一直这样把她遗忘到三个月之期。 唯一的不好就是有些无聊。因怕她耗神,连能打发时间的闲书都只有几本,她翻来覆去地看着都快倒背如了。 时间一天天逝,时已深秋,天气越发寒冷,又是一个夜晚降临。 曲折的抄手游廊下亮起一盏盏彩绘的八角灯,橘的光线把小小的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鸣叶往火盆里扔了一把香,望着披衣斜倚头,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的江苒柔声劝道:“姑娘,你才刚刚好一些,不宜耗神,还是早些歇息吧。” 江苒放下书,摇了摇头。 这些天不是喝药就是卧休息,她早就睡够了,本毫无睡意。 “姑娘!”鸣叶责怪地嗔了她一眼。 江苒无奈。鸣叶什么都好,就是对她的身体太过紧张,总是着她休息休息。 她做了个手势,示意想出去走走。 鸣叶不赞同。在齐郡王府挨了十戒尺,那种钻心的疼痛,至今记忆犹新。她怎么敢再拿姑娘的身体开玩笑? 江苒却只是淡淡笑着看向鸣叶,漆黑的眸子平静如水。 鸣叶心头一颤,不由大为头疼。 江苒不管她,自顾自往外走去。 “唉,姑娘。”鸣叶跺了跺脚,连忙拉住她,找出一件白狐皮斗篷为她披上,又将手炉进她怀中道,“奴婢服侍姑娘在院子里走走,就走一会儿。” 江苒轻轻颔首,掀帘而出。 夜凉如水,明月将圆,小小的院子里花木扶疏,暗香浮动。 江苒沿着曲折的回廊慢慢走动,深深呼了一口寒凉芬芳的空气,久病的烦闷终于一扫而空。 三个月,只要熬过三个月,她就能远离这暗汹涌的京城,回到卢州的家了。父亲见她回去,必定会极为喜吧。 天气冷了,父亲肌劳损的老病不知会不会再犯,前世她跟郑时学了一套按摩手法,却没来得及孝敬父亲,今生,但愿能弥补这个遗憾。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听到墙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循声望去,看到一株秋海棠后面的围墙上忽然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那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女孩,八、九岁的模样,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梳着双丫髻,每个丫髻下各着一对拇指大小的粉明珠,一身鹦哥绿的杭稠罗裙在墙上蹭得全是灰。 女孩的眼睛和她对上,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也不紧张,“唉呀”一声,吐了吐舌头笑道:“你就是我六姐姐?” 叫她六姐姐,看来是郭家的小姐。 江苒记得,郭家一共七位小姐。只有四小姐、六小姐是嫡出,但四小姐是国公爷胞弟、京卫指挥使郭庄的女儿,六小姐又是个有残缺的。因此,郭家的其他女儿虽非嫡出,但也金贵非常。 尤其是郭七小姐,和郭家四少爷郭朴乃龙凤胎,两人生母早亡,是在魏国公续弦夏夫人膝下长大的。 夏夫人一生没有生育,因此把一对庶子庶女记在名下,看得如珠似宝,郭七小姐几乎就能算是嫡女。 尤其是明德元年,魏国公长子郭梓坠马伤了腿,失去了继承魏国公府的资格,世子之位落到郭朴身上,郭七小姐的身份更是水涨船高。 此时,女孩见她不答话,手脚利落地翻上墙,立在墙头又问了一遍:“你就是我六姐姐吗?” 秋风吹动她裙裾飞扬,她小小的身子看上去随时会掉落下来。 鸣叶看得胆战心惊,跑过去张开手道:“七姑娘,上面危险,你快下来吧。” 女孩灿然一笑,忽然往下一跳。 鸣叶差点惊呼出声,连忙上前,恰恰接了个怀,差点被女孩跳下来的那股冲力冲得一个跟头。 她吓得脸发白,女孩却格格笑得开心极了,利落地从她怀里跳下,跑到江苒面前,笑眯眯地来拉江苒的手道:“你肯定就是六姐姐了。六姐姐,我是棋儿。” 这天不怕、地不怕,无忧无虑的样子,一看就是极为受宠的。 江苒上辈子没有孩子,因此格外喜孩子,见郭七小姐天真烂漫,不觉出一丝微笑,向她点了点头。 郭棋道:“我早就听母亲说六姐姐回家了,想着要来看你。母亲却拦着我不让我来,怕扰了姐姐养病。六姐姐,你的病好些了吗?” 天真可的女孩子,格体贴大方,任谁都讨厌不起来。江苒自己格安静,对这种活泼的女孩子格外没抵抗力,不由含笑点了点头。 “那就好,”郭棋舒了一口气,笑盈盈地道,“生病可难受了,不能吃好吃的,也不能出去玩,闷都闷坏了。等六姐姐大好了,可要多出来走动。” 江苒微微一笑。就算她病好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怕还是会深居简出,到时,六小姐体弱多病、口不能言就是最好的借口。 郭棋也知道她不会说话,也不在意,又叽叽喳喳地问:“六姐姐,明就是四姐姐出阁的子了,你会不会去?” 江苒微怔:郭家四姑娘出阁的子是九月二十,离惊心动魄的“万寿节之变”只有四天,明天就到了吗?她养病不觉时,时间竟过得这么快。 她自然不会去,见过她假扮郭六小姐的人越少,她以后身越容易。 她看了鸣叶一眼,鸣叶代她答道:“姑娘还没好全呢,只怕会有忌讳。” 郭棋有些失望:“大家都想见见六姐姐呢,还以为四姐出阁你一定会去。” 江苒心中一动:看来郭六小姐回郭家的事已经传开,大家都对她这个郭六小姐颇为好奇,只不过碍于郭家不许人来探病,否则她这个院子早就热闹起来了。 郭棋又道:“四姐姐肯定会觉得遗憾,她很喜你送给她妆的那支石榴花开累丝镶红宝步摇,还说要当面谢谢你呢。” 她什么时候给郭四小姐送过妆礼了?江苒愕然看了鸣叶一眼,鸣叶对她点头示意,她顿时明白是卫襄安排的。 没想到他这么细心。 郭棋已一本正经地拉着她的手安道:“六姐姐你也别急,赶快把身子养好。万寿节过后,祖母还要带我们去延寿寺上香呢,到时你身体好了就能一起去啦。”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