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 水雾弥漫,遮蔽了视野。目之所及只有隐约的影子。 她告诉自己,视线受阻也是好事,如果你看不到太多东西,你也就不会受到太多的惊吓。 奥义就是——绝对不要往下看。 深呼——跳! 啪嗒——哗! 一簇水花溅起。 “她做到了——做到了!观众朋友们,让我们为种子选手林溪鼓掌……嘶好痛,艾莲娜,你应该对学长保持尊敬!” “我不想对逗保持尊敬。”蓝发的海妖掀起一股小水,化为跃跃试的箭头模样,又补充说,“尤其是欺负小溪的逗。” “这离‘欺负’的程度还差得远。要不然老大第一个干掉我。”尼尔做了个鬼脸,双手枕在脑后,游到另一个水池边,“喂——小光法师,你还在吧?你说这算不算欺负?” 噗噜噜! 林溪奋力从水里探出头,长吁了一大口气。她的头发全部在脑后盘起来,几绺淋淋的碎发黏在脸旁,脸颊被温泉的热气蒸得泛红。 她对艾莲娜笑了笑,又默契地击了个掌,才抓起巾擦擦脸,回答尼尔:“什么欺负?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也没办法嘛。选了大冒险不执行的话就不好玩了。” 尼尔又冲艾莲娜比个鬼脸,洋洋得意:“我就说吧。” 林溪看见闺对他翻了个白眼,别过头不理他。她笑眯眯地趴在池边,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还不时掀起水花打水仗。两个实际年龄好几十的长生种,打闹时却像吵吵闹闹、谁也不服谁的小学生。 “特殊训练场”——由佩雷尔乌斯在虚空中构筑出的场所,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处度假胜地。 雪山海拔很高,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山顶。白天从这里能看见山下绿意蓊然,间或夹杂着一树树绚烂的花云,山巅却是戴雪的皑皑之,映在无云的蓝天下,洁白得耀眼。到了夜晚时分,比如此刻,温泉的袅袅热气让一切都变得水雾蒙,又在蒙中晕成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之意。 温泉是无数大大小小的池子叠在一起的,水从高处坠落,成了一道道热气升腾的水帘。林溪刚刚就是从顶上跳下来的。看似危险的举动,实则每一缕风都由法术凝结,确保意外不会发生。 “说起来,老大呢?” 尼尔跟学妹打打闹闹,百忙中才空想起来问:“放任小光法师一个人跳水,这不像老大的风格啊。” 唰啦——啪! 一丛水花紧跟着尼尔的尾音溅起,旋即属于灵的银脑袋冒了出来。 “什么不像我的风格?” 伊瑟微微挑眉,又再自然不过地搂过他的小光法师,低头让她在自己上吻了吻。他在这个轻吻里扬起角,忘了再追问羽族刚才的问题。 哗啦啦啦—— 一阵不同于水声的清脆撞击声,在雪山的夜和雾气里格外响亮,也格外明显。林溪探头看了看那边。 在一个稍低一点的池子里,漂浮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在桌子上面,铺着一堆齐齐整整的四方形物体。四个身影围在桌边,正热火朝天、聚会神地……麻将。 “胡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只熊猫兴奋地拍打水面。在他身边,一只小花猫在凫水,正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时候轮到她。莫失莫忘痛心叹气,苏慎之则淡定地提议:“下一句换玩扑克吧?” 如果说“特训”就是“特别的训练”,那么从某种意义而言,这种训练真的很特别。对牌桌技巧的训练也是训练嘛。林溪趴在水池边上,挥挥手和他们打个招呼,得到了一堆心不在焉的回应。 “你想玩吗?”伊瑟问。他取下了发环,长发全散着,却没有沾上一滴水珠,在他这么歪头看她时,那些银亮的发丝依旧轻盈。 简直可以去打洗发水广告了。 “什么洗发水广告。”灵捏了捏她脸颊上软乎乎的,但当然没舍得用力,“如果你想玩牌,我就陪你玩。” 林溪摇头:“我对打牌没什么兴趣,还不如玩炉石传说。” “是吧?我也觉得!”伊瑟居然眼睛一亮,跃跃试,“下次带你玩新出的那款卡牌游戏。” “什么游戏什么游戏,算我一个……嘶,艾莲娜你背后袭击,犯规!吃我这一击!” 漫天水花扑过来,眼看就要殃及林溪这条池鱼,却在刹那间被冻结为冰晶。又是转眼,冰晶碎裂,反朝那边的两个长生种飞去。 “注意看方向。”在冰雪飘飞的时刻,始作俑者的灵才威风凛凛训话。 ——哇好冷! 这边在温泉水池里吵吵闹闹,下边在水雾袅袅中聚会神打扑克。无数闪烁的星子将夜空妆点如柔软的天鹅绒布,碎钻般的光芒一直落到对面雪峰背后。林溪望着对面的星空和雪影,伸出一只手,召唤出一点点萤火虫似的光球。 那些光芒和水雾融为一体,恍惚又像要朝星空升去。 空间法术真神奇。明明他们只是跨过了学校里的一扇门,却像到了另一个世界。天空无边无际,就像没有尽头,但据说山的那边确实是极限。 “你在看什么?” 灵好像有点好奇。他也像她一样,趴在水池边缘,探头看向对面。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他说。 林溪手掌一转,让更多光球飞出来。光球晃晃悠悠,一个个地飞上灵头顶。很快,这些清浅柔和的光就在他银的脑袋上搭出一顶高高的“帽子”。 “这叫贵妃头。”林溪一本正经说。 不出意外,伊瑟一眼瞪过来,使劲晃晃头、将光球甩开。“不准用太多光法术。”他有点恼怒地说,一把抓住伴侣的手,“注意身体。” “弗里格曼先生说的是不能用高级法术啦……” “那也不行!” 林溪微笑三秒,然后迅速换成一个鬼脸:“就不!” 更多的、更细碎的光芒刹那生出,几乎将整个温泉瀑布都笼罩进去。每一点微弱的、小小的光,在被水雾折后,形成了一片朦胧缥缈的光辉。 在伊瑟恼火的声音里,林溪火速从水池里爬起来,捷地裹上浴袍,溜走了。 “林溪……你去哪儿?” “洗手间!” 秋季的夜晚照理来说会有些凉,但四季的经验在虚空好像从来没什么意义。林溪穿分体泳衣,再裹一件白的浴袍,走在白沙细腻的小径上丝毫不觉得冷。 她从洗手间出来,心血来走了另一条路。这里的路灯有紫的外壳,外表很像一朵朵垂枝蔓节的花朵,高高地开在路边。远处还能看见温泉的水雾,两边有树林,树干上是鳞片一样的花纹,呼般微微发光。 其中有一棵树下好像长了什么东西。林溪走过去,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是一朵透明的花。 “这个是……水晶兰?” 和表世界所称的“水晶兰”不同,里世界的这种花是真正的魔法植物。传说它源自古代战场上妖的鲜血,是由泪水和思念浇灌出的花。在现在,它也被用来当做绘制法阵的原料之一。 这种植物非常美丽,纤弱、剔透,造型巧。林溪小心地碰了碰它的花瓣,心血来地给它放上一颗光球。 “的确,这样一来水晶兰的美丽更加被衬托出来。以如此怜的姿态对待一朵花,小姐的风姿也格外动人。” 突然出现的声音将林溪吓了一跳。但她依旧注意到,这个声音柔和丝滑,就像竖琴在夜里奏响。 说话的人从树林深处走出。 金发紫眼,肤白皙,嘴角含笑。容貌与其说俊美,不如形容为英气更恰当。十八世纪欧洲贵族一样复杂细的服饰,卷曲的金长发搭在火红的绒披风上;间一柄细剑,剑柄的护手勾出一个装饰的弧度。 “我对您一见倾心。”来人走上前来,微一欠身,“能否请您告诉我,有没有任何一种办法能够使我得到您的青睐?” 林溪眨了眨眼。她迟疑了一下。 “可是……” “请您务必告诉我。无论是什么办法,假如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使您能垂青我,我都会不惜一切。” 对方抬起脸。那双紫罗兰般的眼睛周围镶嵌着一圈密密的睫,令这张线条分明的脸在英气十足外,又显出一丝柔和与致。 这张脸的主人注视着林溪:“请务必告诉我。” “可是……” 林溪挠挠脸颊:“你不是女的吗?” 对方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但笑容不改:“别不重要。” “不,我觉得还是重要的。”林溪扶额。她站起身,保持面向陌生人的姿态,悄悄往后退一步。树林里铺着厚厚一层松针,踩在脚底软软的——可能有点妨碍跑路。 虽然对方看着不像有恶意,但还是警惕一点比较好。 “林溪,你好慢……嗯?是你啊。” 伊瑟从水雾升起的方向走来。他已经换回了白衬衣和黑长,只有一头银发还随意散着。在见到陌生人的一瞬间,他的神变得有些微妙。 “这回是这个打扮吗。”他叹了口气,“你们在干什么?” 很明显,他们认识。林溪下意识又看了一眼陌生人,却发现她正好也看着自己。然后,她忽然出一个有些促狭的微笑。 “这位令我一见倾心的小姐,能请您接受我冒昧的示吗?”她单膝跪地,深情款款地对林溪说,“就算您结婚了,我也完全不介意当您不能见光的地下情人。抛弃您没有情趣的丈夫,跟我在一起吧。” 伊瑟:…… “‘没有情趣’吗……”林溪不由陷入沉思。那只很凶的、认真过头的灵,到底算有情趣还是没有情趣呢? “这种时候快点拒绝就好了!”伊瑟一把将她的脑袋箍在怀里,愤愤地一顿。 “还有你,伯伦嘉蒂亚,少打我伴侣的主意!”他头痛道,“原来弗里格曼先生说的‘老朋友’是你……你来干什么?” “来度个假咯。” 打扮华丽、英气的女子站起身,耸了耸肩。“果然很没有情趣。”她再次对林溪耸耸肩,戏谑道,“如您所听到的,我是伯伦嘉蒂亚·佩洛蒂,是驻守表世界与里世界间隙的执法者……从职位上,应该算分队长。” “您可以称我‘蒂亚’,光法师小姐。”她说,“如果哪天您改主意了,很您到我的驻地来。” 作者有话要说:咦怎么最近我回复的评论老是不见……anyway,你们=3= 本卷第一名新人物~是个帅气的御姐! 第102章 雪山温泉(2) 伯伦嘉蒂亚·佩洛蒂,执法者分队长,负责防范暗影入侵表世界。血统成谜,年龄成谜,最大的好是cosplay。 “cosplay?” 林溪从灵怀里练地拱出来,扒着他的手臂,问:“什么cos……咦?” 夜依旧是夜,路灯的光芒依旧清亮柔和,脚下厚厚的松针也依旧蓬松柔软。一切都照旧,但伯伦嘉蒂亚的形象却突然发生了改变。 刚刚她还打扮得像一个故事里走出的贵公子,现在她却像个女海盗:黑绣金线船帽,单边黑眼罩,长卷发变成了红,一条皮质带勒住黑外套,上面没了巧的细剑,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朴素的弯刀。 伯伦嘉蒂亚伸了个大大的懒。 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