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云也已到了苍苍白发耳顺之年。 陆雅娴不忍心他晚年听闻噩耗,只好自作主张,“夫君,不如你我伪造一封书信吧。” 顾廉对此并不反对,“我都听娘子的。” 于是,夫 两人仿照着陆盛景与沈姝宁的笔迹,伪造了一份“家书”。 *** 陆长云八十岁这一年才从前线退下来。 这之后,他也没有回京,就一直守着自己亲手种下的梨树林。 每年梨花盛放时,就是他酿酒的好时期。 这几年,西北盛产的梨花酿,都是出自他之手。 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她是陆雅娴的小女儿,也是陆长云最喜 的一个晚辈。 据说,顾五姑娘,是最像沈姝宁的孩子。 小五一路跑来,手中扬着书信,西北长大的孩子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她奔跑起来,像是一阵 快的风。 十三四岁的年纪,正当少女芳华时。 “叔祖!京城来信了!” 陆长云正在给梨树浇水,闻言,他手中葫芦瓢突然落入桶中,溅 了他一袭月 长袍。 虽然年纪大了,但陆大将军的气势尤在,身段仍旧 拔,若非是一头白发,从背后 本看不出他已年迈。 陆长云大步迈向顾小五。 “迟了三 了。” 这是陆长云接过书信后,说得第一句话。 顾小五眼中泛着星子。 她知道,叔祖每次看见京城来的书信,都会高兴好几 呢。 她打小就备受叔祖疼 ,从她一生下来开始,就是叔祖照顾她,带她骑马,教她涉猎,领她习武。 她当然也知道,叔祖之所以偏 她,是因着她随了外祖母的长相。 “叔祖,许是途中耽搁了。” 顾小五不敢让陆长云知道真相,帮着父亲与母亲一块扯谎。 陆长云疼 的抚摸着顾小五的头心,“我们小五辛苦了。” 陆长云是顾小五见过的最柔情的男子。 她没打扰叔祖看书信,“叔祖,我去帮你浇水。” 小姑娘蹦蹦跳跳跑了过去,拾起葫芦瓢,专心的浇梨树。 陆长云行至一株梨树下的长椅躺下。 仿佛是舍不得拆开信封,他酝酿片刻,这才打开了那封信。 随着书信一打开,陆长云闻到了淡淡的,似乎才刚刚干枯不久的字迹,他眼中的光刹那间散去。 顾小五转过头看他时,就见陆长云手中捧着书信,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看了许久。 顾小五觉得奇怪,走上前查看,“叔祖,你怎么了?” 陆长云没说话,捏着书信的手有些发颤,他的喉结滚了滚,许久才沙哑的道出了两个字,“无事。” 这一天,陆长云在藤椅上躺了许久。 他收起了书信,搁在了袖中。 没有以前看完书信的 喜。 他透着树 ,望着西北蔚蓝 的天际,这一望就是一下午。 暮降临之际,婢女过来通知了顾小五。 是大长公主与顾将军要见她。 顾小五心事重重的过去禀报。 “父亲,母亲,叔祖那样聪明的人,你们可能 本瞒不过他,他许是瞧出来书信是假的了,这一下午都没说话,也不照顾梨树了。” 顾廉与陆雅娴对视了一眼。 陆雅娴忙问,“你叔祖看完书信是什么反应?” 顾小五如实 代:“叔祖像是失了魂一样,没甚反应呀!父亲、母亲,这该如何是好啊?!我好担心叔祖。” 顾廉和陆雅娴夫 二人也甚是忧心。 天 黑下来,陆雅娴独自一人去了陆长云院中。 廊下挂着几只灯笼。 在晚风中左右摇曳。 显得凄楚、孤独。 亦如这座园子的主人。 陆长云仿佛就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内,瞬间苍老了下去。 他负手而立,站在长廊尽头,望着京城的方向。 不知是在他的二弟?亦或是他的弟妹了? 陆雅娴走了过去,顿了顿方才道:“伯父,你是如何知晓的?” 陆长云的身子佝偻了。 以前明明修韧 拔。 他轻叹了一声,几乎不可闻。 “字迹未干,书信怎会是从京城寄来的呢,娴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你不该骗我的。”陆长云还是一瞬也不瞬的凝望着京城。 他这一生的任务差不多都结束了。 二弟和弟妹走了,他就不必在坚守着了。 陆雅娴哑然。 半晌,陆长云又问,“什么时候的事?你父王与母后,是谁先去的?” 陆雅娴知道,陆长云这些年,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无数个花开花落的 子里,母后一直在他心里。 她说了实话,“半个月前,是母后先去的,父王他倒是不知所踪了,无迹可寻。” 陆长云心中了然。 是宁儿先去,倒也免去了孑然一身的孤独。 至于二弟…… 陆长云即便好奇他到底去了哪里,也没有 力去寻他了。 沉默…… 许久的沉默。 陆雅娴其实知道,这些年,但凡见过陆长云的女子,都会或多或少倾慕他。 但无论是绝世美人,亦或是世家贵女,陆长云都看不上。 陆雅娴突然哽咽,是西北的风 了人眼,她问道:“伯父,您这些年明知等不到母后,您难道就不觉得孤单么?” 这一世孤独么? 并不…… 二弟给了宁儿一世温暖,而他给了宁儿一世安宁。 二弟守着宁儿,他守着这天下。 陆长云不知站了多久,夜 微凉,陆雅娴担心他冻坏了身子,劝了一句,“伯父,回房歇着吧。” 陆雅娴上前搀扶,也不经过陆长云同意,拉着他回房。 很奇怪,以前很是勇猛的陆长云,却被陆雅娴轻易拉回房。 他的身子,好像一下就轻盈了下去。 陆雅娴很不放心他,将他安置好,又特意 代了一句,“伯父,小五还没出阁呢,还等您给她物 良人。” 小五是陆长云一手带大。 这些年,但凡蓄意靠近小姑娘的男子,都被陆长云给打走了。 陆雅娴这么一说,都是为了防止陆长云想不开。 *** 这一天夜里,陆长云做了一个梦。 他又梦见了当初时候。 那年,宁儿还小,刚刚嫁入康王府,初来乍到,明明稚 无依,却是故作坚强。 在梦里,他多想告诉宁儿,他也是喜 她的。 可不知为何,他在梦里什么都没说,又按着曾经发生过的那样,演练了一遍。 最终,宁儿还是二弟的人。 夜半醒来,陆长云仿佛大彻大悟。 他这一生啊,或许就是为了两个而活。 他的二弟和弟妹。 而他并不不甘,亦或是怨言。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