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小宝吃撑了,瘫在沙发上抚着鼓囊囊的肚子,天真而惆怅的问霍苍:“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小青蛙呀?为什么我的肚子可以撑这么大呀?” 霍苍在厨房洗碗,没听见。 不远处捧着书看得专注的大宝,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你不是小青蛙。”不待小宝 喜,便又补了句,“你是小傻瓜。谁叫你吃那么多的?” 小宝一脸委屈:“因为哥哥你和爸爸做的饭太好吃了嘛,你看小宝都长胖了,真的,我的 都不见了!” 大宝翻书的手一顿,瞥了眼她圆滚滚 呼呼的肚子,决定不理会这个小傻瓜了。 霍苍收拾好厨房出来,便看到小宝在那儿唉声叹气。一问才知道她愁自己没了 ,不觉失笑。 将她拎起来,道:“走吧,爸爸带你出去消消食。” 随即转头问大宝:“你去么?” 大宝已经放下书,走了过来。 霍苍带着两个小家伙去外面散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小宝已经睡着了,趴在他肩头睡得直 口水。 “我给妹妹洗澡,你自己去洗,看书别看太晚,早点睡。”霍苍 待了一声,便抱着小宝小了楼。 大宝回到自己的卧室洗了个澡,换上了睡衣出去时,霍苍给小宝也洗完了。 正在给她吹头发。 小宝坐在 上,困得小脑袋瓜子一点一点的。 她的头发又软又细,很快便吹干。霍苍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她打着哈欠爬到 中央,半阖着双眼困顿而含糊的道:“爸爸晚安,哥哥晚安。” “晚安。”霍苍的声音,在昏黄的房间里低沉而温柔。 小宝想必是太困了,一沾 便 睡了过去。 霍苍轻手轻脚的退出来,见大宝头发还淌着水,便把小家伙带回房间,给他也吹干了头发。 这种事情,他做的愈发 练了。 大宝安静的一直等着头发吹干,见他要走,不 伸手扯住了霍苍的衣角。 他仰着脸,稚 的脸上带着一抹茫然:“爸爸,我想去看看妈妈。” 我也想去。 霍苍在心底里如是说着。 从莫小 离开的第一天开始,这个念头就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一年多的 子里,他无时无刻不这样想着。 于是他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 他重新接过集团大权,一年的时间,他再度让许多人看到tk的奇迹。 无人知道,越是忙碌,他越是空虚。 膛里的那颗心脏,仿佛从那人离开那一天,就停止了跳动。 他如同行尸一样工作着,生活着,惟一能让他坚持下去的,只有那个飘渺,甚至微不足道的希望。 可那希望再小,它也是希望。 他常常做梦,梦见莫小 回来了。或者梦见他没有忍住,跑去找她,结果看到的只是一片荒丘孤茔…… 他想去,但是他怯懦了,退缩了。 他无法告诉任何人,他不去,不是因为不想,只是因为不敢。 不敢罢了。 大宝的双眼,像一面镜子,倒映出他此时的故作平静。 好像即便没有那个人,他也能生活的很惬意…… “爸爸?”大宝攥紧了他的衣角,有些忐忑。 霍苍回神,对他说:“妈妈有爸爸等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上 ,睡觉,然后一觉醒来,明天带着小宝去上学。” 有些事情,只需要他来承担。 当年温琴说的对,大宝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他不能,也不该承担着那些他不应该承担的东西。 他曾经犯过许多许多错,如今,他想一件一件的弥补。 而他面前的这个孩子,是他和莫小 的孩子,是当初他千盼万盼,盼到这个世间来的孩子。他不想再让这样稚 的一个孩子,这样脆弱的一个肩膀,继续承担着原本属于他的责任。 大宝失望的垂下手,钻进了被窝里。 霍苍替他盖好被子,将将直起身,便听到小家伙用稚 的声音坚定的对他说:“爸爸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有那么一瞬间,霍苍眼眶变得灼热。 他急忙伸手关了灯,转身往外走,只留下一句沙哑的叮嘱:“睡吧。” 咔。 房门关上。 霍苍握着门把,站在空 安静的走廊里,突然就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去洗了个澡,去了书房。 一待,就是一整夜。 翌 ,一楼晨光穿过窗帘的罅隙,落在桌上趴睡着的男人的肩上,像是谁的手,轻轻抚摸着睡得不安的男人。 下一瞬,霍苍陡然从梦中惊醒! 他后背紧贴着椅背,大口大口的 着气,呼 重而急切。偌大的书房,只有他自己心慌意 的 息声。 他的额头沁出一层冷汗,下意识捏了捏拳头,才发现掌心里 是汗水。 他缓了几分钟,思绪才从梦中那个冰冷墓碑上照片中莫小 诡异的笑容中 离出来。 他端起旁边已经凉透了的水一口喝尽,来不及咽下的水沿着长了一层青 胡碴的下巴淌进领子里,浸骨的凉意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随即,他甩了甩被自己 的麻木了的手, 了一把脸,看了眼时间,起身朝外走去。 大宝小宝还没起,整幢别墅安静非常。 他走在昏暗的楼道里,身形被窗户透进来的晨光包裹,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霍苍 着 痛的太 ,走了几步,便愣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食物的香气。 他步伐一顿,再度提步时,只觉得双腿沉重,如同灌了铅一般,每一步迈出去,都那样的艰难。 可是他的步伐却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下楼的时候,已经有些踉跄不稳了。 他穿过客厅,来到餐厅,一眼便看到了桌上早餐。 有粥,有汤,有包子, 蛋饼…… 食物的香气,弥漫了整个餐厅。 这一刻,霍苍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急,那么响。 仿佛每一次跳动,都是一团火,点燃了他浑身的血 。 浑身的血 仿佛沸腾起来,他颀长的身形止不住的颤抖。 那急促的心跳声,如同进击的鼓点,催促着他的步伐,控制了他的意识。 他像一个战场上奋力前冲不顾一切的士兵,所有的杂念尽数消失,只有一个念头: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 看到餐桌上的食物时,好似他渐渐淡去的记忆陡然间又回来了。这一刻,他像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症的人忽然痊愈,记起了关于那个人的一切。 包括,她做的饭的香味。 他冲到厨房,厨房没人;他又回到楼上,检查了每一个房间,也没人;他来到后院,后院里亦不见人影…… 他站在游泳池旁,站了几分钟。 而后他缓慢的转身,朝着大门处走去。 他走的这样慢,每一步,仿佛用尽了他毕生所有的气力。 尽管如此,他依然走的踉跄不稳。 心头的火热,似也在这缓慢的行走间,被消磨得冷却下来。 他穿过 台,穿过客厅,走出玄关,来到门外。 大门开着,旁边的波斯菊开得正好。 他依然没有看到那个他想看到的人。 仿佛有一桶凉水兜头浇下,浇得他一瞬间透心的凉。手足变得麻木,心跳也回归如常。 仿佛一场繁华大梦,在高 中清醒,回归了冰冷的现实。 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他知道,他此时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他不想在她不在的 子里,把自己活成多年以前那番 狈难看的模样。 他强迫自己平静,而后缓缓转身,正要回屋,一道身影,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秋千上。 她身上穿着一件淡蓝 针织宽松 衣,下身搭着米 网纱裙,头发挽了个丸子头, 出来的脖颈白皙如雪。 她身边安静的趴着一只猫,她俯下身,身影被花架挡住。下一刻,她又抱了一只上来,轻轻放在腿上。 她的侧脸消瘦却依旧美丽,透着一股少女般的天真,恬静中带着几分温柔。 “小猫咪,你们为什么在这儿啊?”她的声音,有种珠落玉盘的清脆,语气轻柔,悦耳动听。 霍苍想回答她,想对她说,你离开之后,它们就来了。 来的时候,猫妈妈受了伤,生下一窝小猫崽便死了。是两个小家伙央求他,把它们救下来。 大半夜,他开着车,大宝小宝小心翼翼的抱着几只小 猫,去到兽医院,捡回了几只小生命。 然后它们便留下来了。 他很想……很想把这一年多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说给她听。 但是话到嘴边,他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缓步走过去…… 原本安适的趴在她腿上的小黄猫警觉的回头,见是他,软软地叫喵了一声,轻轻一跃,便从她腿上跃了下去。 霍苍脚步顿住,忽然间变得口干舌燥。 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瞬也不瞬的凝望着这人,生怕一个呼 ,都会惊扰到她。 几只猫儿相继离开,莫小 终于察觉到有人到了身边。 她缓缓转过头来,男人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他一袭白衬衫,头发微 ,极少穿白衬衫的他,少了几分 郁冷漠,多了几明朗清晰。 他的身后,是将将升起的朝 ,通红的朝霞将他整个人笼罩。 一如当年,莫家那一眼。 宛如天神。 “霍苍,我回来了。” 她轻轻笑着,下一刻,她便眼睁睁看着这个山岳般高大 拔的男人,对她 出了一抹笑。 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我……等你好久了。” 他说。 ——正文完——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