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把脏掉的裙子扔进洗衣机,不成样子的丝袜也整条甩入垃圾桶,双脚踩着马桶边沿儿。 闷热的 贴摘掉了,她只穿了条内. 半蹲在上面,盯着眼前一面 落好几块瓷砖的白墙许久, 了两 烟,才假装冲了马桶出去。 郑南禾坐在镜前卸妆,听见动静没回头,从镜子中打量她。 南烟随便从衣柜扯了条单薄的背心套在身上,拿水壶去厨房接水。 “烟烟,小徐喝醉了,你没醉吧?”郑南禾迟疑着开口,“你们俩是坐那辆车回来的呀?” 水声潺潺,南烟装作没听见。 接得 到要溢出来了,她才关掉水龙头,却又觉得太多了——就像是自己今晚的情绪——于是又倒出去一些。 去烧水。 郑南禾见她不愿说,多少却是在意那辆车子的。 郑南禾以前跟着各种各样的有钱男人吃香喝辣游山玩水极尽奢侈时,开这种车的男人也不怎么多见。 那个男人还那么年轻。 “他是谁啊,”郑南禾实在忍不住,终是扭头过来,还怕 上睡着的徐宙也听见似的,嘘声嘘气地问南烟,“你俩好过啊?” “没有,你别问了。” 南烟懒得搭理,拿了两只 蛋轻巧地在杯子边沿磕碎了,分离开蛋清和蛋黄,又加了点蜂 ,用水稍微稀释一下,端到徐宙也 头边。 他睡得很沉,脑袋朝向墙的那一侧。 从以前到现在他就没长过几斤 ,郑南禾今晚给他借的那一身燕尾服西装 皱了,窜到肚脐眼上头去。能见着骨头。 俊秀的眉目紧紧阖,眉心微皱。 不舒服似的。 南烟坐到 边,低头看着他。 郑南禾见她跟哑巴了似的,也不说什么了:“今天你舅舅还问我小徐是不是真的要开那个画廊,我说还是小徐对你太好了,你自己不懂事还不想开——怎么了,我就愿意我们烟烟的画挂着给别人看。” 南烟看着徐宙也睡容若有所思,闻言无奈一笑。 “你也想得太简单了吧。” “怎么简单了?那挂着肯定会有人买的嘛,而且,”郑南禾 脸狡黠的兴奋,“小徐不是认识个 厉害的搞美术的人么?说是好多画儿什么的,只要他写一篇美术评论说好,或者给人推一推就能卖好多钱吗。” 南烟知道她说的冷嘉绅,心底翻白眼。 “别想了。” “——什么叫别想了?你的画之前不都卖出去一副了?就不能再被人‘慧眼识珠’卖出去第二幅?” 南烟不想再争辩。 郑南禾有时天真得让人无比烦躁——是那种像个长不大的幼稚的孩子,总去设想一些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事情,还跟她讲不通道理。 每到这时候,南烟真的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妈妈,谁才是女儿。 “今天广东那边的人给我打电话了,”郑南禾见南烟不吱声了,冷不丁又冒出了句,“问我回不回去了。” “你都四十六了。” “可我保养的很好啊——”郑南禾给她炫耀自己近来白里愈发透红的脸 ,“你看看?” 南烟皱眉:“你别想,你答应我了的。” 前年冬天从北京出走在南方躲了一年多,郑南禾不敢回广东继续做陪有钱男人吃吃喝喝的那种工作。 怕宋明川或者聂超他们再次找到她们。 郑南禾勾搭男人有点手段,又一直注重保养,这么多年赚的钱除了去填宋明川那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就是用在自己脸上了,南烟几乎一分没花到。 郑南禾年纪这么大也能称得上是那边儿抢手的花儿,还 了几个相好知心的男人,她们在南方的那段时间时不时也有过联系。 但是南烟一直不让她再去做。 郑南禾也答应了她,在北京找一份正经的能糊口的工作,安安稳稳地过 子。 “我觉得,我眼睛应该再去做个提拉——烟烟呀,我之前在北京认识一个大夫,技术很好的,你说我要不要——” “——你找到工作了吗你?”南烟终于忍不住,烦躁地骂道,“你他妈的真要我养你一辈子啊?我和徐宙也自己都没钱了看不到吗?” “……” 郑南禾一惊。 这么多年真的是穷惯了。 南烟有时也想一狠心彻底跟郑南禾断了,反正这个妈从生下她就没管她几年,早就把她甩手扔给舅舅舅妈了。 甩掉她就能甩掉宋明川。 可她就是心太软。舅舅没法切实照拂到,郑南禾就她这么一个亲人了。 宋明川就是一条疯狗,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的炸.弹。她那次就去俄罗斯那么几天郑南禾就出事了。 她最后连画展都没法看。 她那么想看那次的画展。 “天天打麻将你真好意思你——徐宙也都在找他所有的朋友凑钱帮我开画廊了你知道吗?” “我们一分钱没有,你也一分钱没有,哪里的钱给你整容?” 整容? 这个荒谬的想法一出现,南烟随之在心底冷笑。 ——她要是早有这个意识,干脆早早整个容离郑南禾远远的了,谁也不认识她。 谁也不认识她。 ——可她太穷了。 一直以来都是。入不敷出。 因为没钱才去做职业小三。 因为去做职业小三有了点钱便觉得自己法力无边,才敢去招惹那个男人。 然后呢。 到头来,她还不是一分钱没有? 南烟今晚异常的暴躁,也许是嗓门儿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大。 徐宙也这时翻了个身,突然醒了。 灯光悬在头顶,他醉眼惺忪不觉有些刺眼。 眨了眨眼,瞧她 脸怒气冲冲异常暴躁的模样,不 疑惑地眯眸,酒还没醒透,便伸手去探她脸颊。 “……南烟。” 南烟心下一沉,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 滚烫的。 她闭了闭眼,又睁眼看他。 他的手贴在自己面颊。 受他。 受着他。 好像才能安心一些。 好像思绪才不那么 了。 “发什么脾气嘛……”郑南禾嗫嚅了两句,扔下手里的卸妆棉什么的赶紧窜到卫生间洗脸去了。 徐宙也头疼 裂,突然想起了什么。 又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的掌心贴在她脸颊柔软的皮肤。“怎么了,跟阿姨吵架了?” “就一点小事。”她跟随他拥抱她的力道也去回拥他,趴在他前 ,心却依然是 的。 这么久了。 又 了。 “别生气了,”他温柔地抚她的头发,安 她。 她点点头,钻到被窝去,抱住他,“还难受吗。” “……嗯,头疼,”他皱了皱眉,半条手臂也紧紧地拥她——这时的拥抱好像不仅仅是安抚,不仅仅是这段 子以来那种安心的相贴。 成了下意识。 “睡觉吧,”南烟说,“以后别因为我喝酒了。” 徐宙也又嗯一声,笑:“不都是你维护我吗,以后别那么冲动了,怎么跟我以前似的……” 不知是否因为醉意,笑得有些勉强。 “我知道了。”南烟乖巧地应。 郑南禾不知何时把灯关了。 黑暗陡然下沉。 徐宙也又睡了一会儿,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冗长到十分的真实。 良久察觉到身边安宁。 他忽然又睁开眼。 黑暗与他脸对着脸。 突然想起梦中谁在低头亲吻她的一幕。 他好像真的看到过。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