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制止了褚清辉解披风的动作,“暖炉借给哥哥,披风就不用了,你的披风给我也不合适。” 褚清辉不再坚持,嘴里咕囔:“怎么一个个都不 穿衣服,难道少穿一件,就能显现你们的男子气概不成?” “还有谁?”太子好奇。 “不就是武教先生闫将军,哥哥看见先生穿的衣服了吗?比我秋天时候穿的还少,他不觉得冷吗?” 太子想了想,看先生那一身冷意,他觉不觉得冷不知道,但他会让别人觉得冷倒是真的。 褚清辉又说:“我看先生每次都是一身黑衣,莫非他没有过冬的衣物?” 说着,她苦恼的皱起眉头,“之前提醒他多穿一件,却还是不够。怎么才能叫先生多穿点呢?不然,我叫父皇找个由头,赏赐先生一些过冬的衣裳?” 太子听着听着,心里狐疑,妹妹什么时候和冷冰冰的武教先生这么亲近了? 第12章 赠梅 御花园里,红梅盛放之际,皇后邀众命妇以及各家小姐入 赏梅。 这一天,天空飘着小雪,褚清辉一身猩红银狐滚边披风,头上戴着南边进贡的红珊瑚首饰,亭亭玉立在雪地上,肤若雪,发如墨, 似丹,倒比凌霜傲雪的红梅更娇 几分。 众人见了她,无不 口一窒,仿佛是被这寒风吹得 不上气来。 想当年,皇后就是都城内出了名的美人。不想如今,昌华公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等绝世的容貌,无人可出其右的出身,既令人向往,又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迫力,让人不敢也不想靠近她。似乎一站在她身边,就会被她的光芒完完全全掩盖下去,徒留自惭形秽。 褚清辉得了皇后的懿旨,负责招待诸位小姐,领着她们赏梅。 她在前头走着,众人与她隔了数步远,只有表妹林芷兰敢陪在她身边。 褚清辉没觉得什么,这些年她早已习惯,身旁亲近些的同龄人,只有林芷兰和伺候她的紫苏。 带着小姐们在红梅园中逛了一圈,褚清辉去向皇后复命,之后单独带着林芷兰回到永乐 。 一入殿内,被地龙烧得暖暖融融的气息袭来,褚清辉舒适地叹息。 紫苏伺候她将被雪沾 的鞋履 下,换上干燥暖和的新鞋,又把披风解开,穿上柔软的常服,头上的红珊瑚首饰也摘下。 不过片刻,褚清辉就已经裹着 茸茸的毯子,缩在软榻之上,喝一口热腾腾的 果茶, 足地眯起眼睛。 林芷兰也被伺候着换了双鞋,安坐在铺了毯子的绣墩上,手里被紫苏 了一杯热茶。 她见紫苏 练利落的指挥 人,不由笑叹:“紫苏姐姐越来越能干了。” 褚清辉自得的晃了晃脑袋,“那当然,苏苏可厉害了。” 林芷兰捧着 果茶喝了一口, 觉甜滋滋暖洋洋的汤水,将自己整个人由内到外都熨帖得暖和极了。她不由又呷了一小口,缓缓吐出一团热气,再次 叹:“表姐这里真好,好得我都不想走了。” 褚清辉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毯子,将一个漏风的小口堵上,“那就别走了,正好留下来陪我。你不知道,最近小恂去含章殿,母后要我跟着她,看她处理 务,我都快闷坏了。” 林芷兰身有同 ,“最近娘亲也叫我学着管家。” 褚清辉眨眨眼睛,“你的亲事还没定下吗?妹夫到底是哪一家人?” 林芷兰垂下头,羞涩道:“快了,娘说年前就要定下来。” 褚清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的好妹妹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林芷兰脸上更红,小声反驳,“表姐不也快了吗?” 褚清辉笑眯眯道:“比你要慢一些。” 林芷兰低头喝了口热茶,掩饰内心的羞窘。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什么,抬起头来,迟疑道:“那天阿弟跟我说了一件事,似乎跟顾小公子有关。” “什么事?”褚清辉吃了块酸梅枣糕,觉得味道不错,给林芷兰也递了一块。 林芷兰接过,捏在帕子中,“阿弟是无意间从书院同窗那听来的。” 她把京城内的 言一一说来。 褚清辉听着听着,停下口中的进食,蹙眉不高兴道:“这些书生可真讨厌,整 里不管读书,不论朝政时事,不关心百姓生计,却如长舌妇一般,在背后说三道四,枉他们还以读书人自居,我都替他们脸红!” 她心里想,这些 子顾行云的反常,莫非就是因为这些 言?他是否十分在意别人的看法?无论如何,她都需要好好的问问他才行。 当天晚上,褚清辉就到皇帝面前告了一通状,“父皇,那些书生 说话,就没人管管他们吗?” 皇帝摸摸她的脑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管天管地,怎么管得了别人说话?有些事,做不如不做。父皇相信,若顾行云心 够好,别人的言语中伤,与他而言,不过是些无关痛 的小事罢了。” 褚清辉认真想了想,父皇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皇帝又说了些话,三言两语将褚清辉打发走。 她走后,皇后给皇帝端了杯茶,“陛下早就知道这些 言了,是不是?” 皇帝放下朱笔,拉过皇后的手,点头承认,“不错。” “可陛下什么都没做。” 皇帝又点点头,那些 言刚放出来之时,他就知道了。并且,谁是背后主谋,又是为了什么目的,他都一清二楚,但他没有任何举动。 说到底,皇帝并不排斥有人使用计谋。只要没伤害到他在乎的人,没有损伤他的利益,他乐得坐山观虎斗。 古往今来,凡是在争斗中最终留下的,往往是最出 的,他为自己的公主选归宿,自然要选最优秀的那一个。 虽然他的皇后和公主都觉得顾家那小子不错,但顾行云若连这一点小波折都经受不起,这桩亲事,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颔首同意。 皇后猜出皇帝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到底还都是孩子,陛下该帮一把时就帮一把吧。” 皇帝不高兴道:“曼曼口中的孩子,却要抢走我的小公主。我允许他来抢,已经是最大的恩典,抢不抢得到是他的本事,难道还要叫我把暖暖送到他手中?那小子不如躺下做个梦,看梦中有没有这样的好事。” 皇后被他赌气的口吻逗笑,摇摇头道:“陛下已经年过不惑,难道还要跟十几岁的孩子置气不成?” 皇帝让皇后坐在自己腿上,双手不老实的捏着她的 ,嘴里却有几分委屈,“曼曼是不是嫌我老了?” 皇后按住他的手,转头来瞪了一眼,“这话从来都是陛下说的,我可一次都不曾说过。” 皇帝勾 一笑,双手越发放肆。 皇后随他去,心里却无奈的想,年纪越大,这一张老脸皮,越发刀 不入了。 这话也只能想想,若说出来,到时候皇帝又要装委屈,又有借口胡闹。 此时,顾府内一处小院里,顾行云正看着烛光出神。 他这些 子清瘦许多。那天在墨香楼中听了那些话,心中郁气难消,去酒楼买醉,却不慎 染风寒。这段 子一直反反复复,大夫请了不少,祖父甚至入 请了太医,风寒虽已经好了,但总断断续续还在咳嗽,脸 也不太好。 每次咳嗽,他就会想起这次生病的原因,想起那些人口出狂言,心里堵了一团郁气,便咳得更厉害。 烛光在他脸上跳跃,他咳了两声,放在桌上的双手捏成拳头, 谁都说他命好,投了个好胎,是顾相的小孙子,是顾府的小少爷,这辈子就算躺着什么都不做,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 初时听这些话,顾行云尚觉得与有荣焉。可随着他年岁渐长。所有人都这样说,他们不是看不见他的才华,他的天资,但他们就是认为,身为顾相的孙子,拥有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从不对他的努力说什么,只会在他做出一些成就的时候,说一句不愧是顾家的小公子,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身份才做到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行云厌烦了这样的夸赞。 他希望别人在羡慕仰望着他的时候,只因为是顾行云这个人,而不是顾家小公子的身份。 如今,似乎终于有机会摆 这一局面,但可笑的是,这只是因为,他身上的标签从顾家小公主,换成了昌华公主的驸马。 想起那些人提起这事时轻谩侮辱的语气,顾行云便觉得自己 口似乎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整个人快要发狂。 他再也维持不住温和斯文的表情,猛地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扫到地下,双手撑着桌面吃力地 息,很快又剧烈咳嗽起来。 顾行云的大丫鬟含珠听到动静,忙从外头进来, 练的倒水,替他拍打肩背,一双眼却忍不住发红。 这些 子,公子的痛苦她都看在眼中,却不知他为何这样痛苦,是因为公主么?难道公主不喜 他? 含珠觉得不可想象,在她看来。公子就是天上的神,有谁舍得让神伤心难过,舍得让他这样痛苦呢? 可惜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只是一名卑微的丫鬟,不能替公子问一问。 第二天,雪下得更大了。 褚清辉来到含章殿,单独将顾行云叫出来,要与他问个清楚。 昨晚父皇的话,她回去之后想了想,觉得其中有一句很有道理:管天管地,管不住别人要说话。 就连神武大将军那样英勇的人物,都被传成那样子,更何况是别的人呢。如果顾行云因为那些 言,就不想做她的驸马,那她没有办法,也不能勉强,这事只能作罢。 她直说来意,“ 外的传闻我听说了,这些 子,你是不是为此事烦恼?” 顾行云沉默不语。 褚清辉便知正是如此,既然顾行云在意别人的看法,两人的亲事就得商榷了。 她又说:“若为这种事伤了身体,实在不值得。你我二人的亲事还未定下,若你不愿,父皇母后那儿我去说明。” 顾行云心内动 ,若没有这桩亲事,他不做驸马,自然再没有人能够出言轻视他。他便不信,凭借自己的本事, 后不能叫人真心实意的夸赞一句。 但是,他忍不住看了褚清辉一眼。这是公主,是公主,他真的要失之 臂? 若他做不成驸马,祖父会如何看他,家人会如何看他,外人又会如何看他?还有陛下,拒绝了公主,陛下会不会动怒?将来他的仕途,还能够一帆风顺么? 心头涌过万千思绪,最终他还是闭了闭眼,俯身行礼,“在下……并无不愿。” 褚清辉点点头,心里倒没什么特别 觉,“那你好好休养,早 康复。” 她离开含章殿,见殿外不远处几株红梅开得正好,便走过去细看,想要折一株开得最好的, 在皇后 内。 这几株红梅远离御花园,似乎无人修剪,长得比一般梅花高大,顶上有一枝开得特别 丽茂盛,只是离地有点远,褚清辉在下头蹦了好几下,连指尖都没碰到。她身后又都是 女,没有一个会爬树,只得站在树下,仰望枝头的梅花,望梅止渴。 紫苏见她气馁,想了想,道:“公主,奴婢去找名侍卫帮忙吧。” 褚清辉听她这么说,四下看了看,远远的 道上,正有一队侍卫巡逻而来。她正要同意紫苏的建议,视野里却又走进另一个身影,一身黑衣,身似青松,又冷利如一把弓刀,似乎任何风雪,都吹不弯他高大笔 的身形。 褚清辉来不及多想,开口便道:“先生!” 闫默正目不斜视,阔步前行,听到声音,脚下一顿,抬眼向这边看来。 褚清辉向他摆摆手,“请先生出手相助。” 紫苏忙小声说道:“奴婢去找侍卫就是了,大可不必劳烦先生。” 其实是她见到这位将军,还是有些怕。 褚清辉笑眯眯地看着大步往这边走来的闫默,“你看树这么高,侍卫们摘不到的,先生比他们都高,应该就没问题了。” 紫苏也抬头看了眼闫默,立刻又低下头。在她看来,将军何止是高,他身形高大,气势威猛,偏还又冷又硬,直叫人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公主之前分明比她还怕,如今不仅不怕了,竟还敢还要求他帮忙,公主果然是公主,与她们这些寻常人不同。 说话间,闫默已经到了面前,“何事?” 听着他冷冰冰的语气,紫苏跟几名小 女将头垂得更低。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