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不是以夏将军家眷的身份赴宴,夫人的坐席就在前面。”张公公一如昨宣旨时一般和颜悦,只是如今再看向夏初瑶时,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不是夏将军的家眷,我还能是谁的夫人?”夏初瑶闻言顿住了步子,张公公所指的席位就在帝后座位的右下首,此刻并无其他人入座,她四下打量,只怕这是楚媛为了报复她昨之举而故意安排让她出丑。 “连自己是谁的夫人都不知道了,看来为夫的确是来得太晚了。”清朗的声音蓦然自身后传来,不等夏初瑶反应,便被人自身后拥入了怀里,“对不起,本该早些来找你。” 听到声音的那一瞬,夏初瑶还有些恍然,被突然拥入怀里的时候还未能回过神来,直到看到眼前的张公公拢了袖子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夏初瑶才反应过来他们如今是在晋国的国宴上。 面上一烫,还不等她开口,身后的人已经放开了她,在周围的人惊诧的目光里,沈临安牵了她的手:“马上就要开宴了,我们先入席吧。” 早在一个月前,穆玄青便送了国书往大齐,邀大齐来观册封大典。这是褚云舒登基之后,第一次受邻国邀请。齐晋还有继续结盟的意向,所以褚云舒十分重视此事,当即便点派了礼部十余位官员随沈临安出使晋国观礼。 直到沈临安拉了她到穆玄青和楚媛跟前敬酒,夏初瑶都还没能完全回过神来。 她听说了柳元衡突然辞官的事情,也知道没了柳元衡只怕褚云舒他们这个年节会有一阵好忙,送回故洗城的信里便也没有催沈临安来晋,她本打算,若是沈临安不开身,年后她便动身去故洗城,却不想,他就这般突然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对于陛下先前的帮助,吾皇一直念在心,只是如今朝中诸事繁杂,他无法身亲自前来祝贺陛下大婚,特派了沈某带着贺礼和大齐对陛下的谢意前来,恭祝陛下与娘娘永结琴瑟之好。” “丞相客气了,大齐送的这份贺礼的确诚意十足,还请替朕转达谢意。”除却先前的约定外,褚云舒还附上了两国永不开战的盟约,虽然不知道这个约定能遵守多久,不过在这个时候,能得大齐这样的保证,对他稳固朝内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这一声“丞相”叫得夏初瑶颇有几分惊讶,她本以为就朝中局势来说,柳元衡辞官,这丞相之位该让更有资历的老臣来担当才是,沈临安是沈家人,不管他自己是什么立场,如今在旁人看来,这三公之位几乎被沈家独揽,褚云舒这般做,也不知是对沈临安有信心,还是真的信任沈家。 “昨妾身言语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娘娘大人大量,不与妾身计较。”抬眼对上楚媛讶然的目光,夏初瑶抿敛了笑,说得诚心诚意。 “你不是……”楚媛看了一眼夏初瑶身旁的沈临安,转头看向不远处在与几个将军说话的夏初辰,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明明是夏初辰带回侯府的,如今却突然和大齐来的丞相站在了一起。 “这位是沈丞相的夫人夏棠,当初夏将军奉命暗中将她带回晋国,是为国事。”昨相府里的事情,穆玄青早已听人来报,先前楚媛提出那个让夏初瑶送嫁的要求的时候他便觉得荒唐,不过,想想允了这个要求吃亏的肯定不是夏初瑶,穆玄青倒也乐得让她去相府走一趟。 “听说棠儿这段时给陛下和威远侯府了不少麻烦,沈某在这里先替棠儿请罪了。” “本也都是自己人,算不上什么麻烦,不过,”穆玄青侧头看了一眼身畔望着夏初瑶,神情还有些恍惚的楚媛,“皇后与朕能有这段姻缘,还多亏了沈夫人制造这个机会,沈夫人也算得上是皇后的半个媒人,昨皇后要求让沈夫人送嫁,倒也并非全然是任无理之举,只不过她当时还不知道夫人身份,才那么冒昧相请,还请夫人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陛下……”楚媛因着这几句话,转头看穆玄青,和离再嫁一直是她的一个不想被旁人提起的心病,她本以为,她既然已是皇后,这件事对穆玄青来说也不光彩,他应该很忌讳别人提起才对。 可此刻听到他这般无所顾忌地说出来,甚至还是在别国使臣面前,她才终于恍然,这皇后之位只是楚家与穆玄青的一场易,她对穆玄青来说,本无足轻重。 帝后大婚,夜里的桑泽城比以往更加热闹。自晋出来,沈临安陪这夏初瑶一起去逛夜市。 自破城之后,夏初瑶不是在青云观试药,便是在威远侯府养病,今晚还是第一次这般自在悠闲地走在桑泽城的长街上。 掌心里的手即便是自踏出门的那一刻便被紧紧攥在手里,却依旧还是一片温凉。沈临安走在她身侧,听她讲着破城时的情形,迟迟不敢问她身上的毒解得如何了? “千青湖的水一直向城外,与平绿河汇,从前年节和上元灯会的时候,桑泽城的人们就喜在这里放河灯许愿,据说平绿河里的河神会听到祈祷,帮心诚的人实现愿望,十分灵验。”站在湖畔的浮桥上,看着湖边围了放河灯的人,夏初瑶轻声说,“三爷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我的愿望早些时候在千樽殿已经实现了。”沈临安笑着摇了摇头,这些时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快点回到她身边而已。 “三爷陪我去放一盏河灯吧。”自他温柔如水的目光里移开眼,夏初瑶看着桥下晃晃悠悠飘走的河灯,抿想了想,拉了沈临安往湖畔走。 蹲在湖岸边,夏初瑶将手里烛光闪动的河灯轻轻放到了水面,往前一送,看着它随着其他河灯一起,缓缓往桥下漂了过去。 夏初瑶垂眸,诚心祈祷。 张妙丹虽然不说她体内的毒到底有多严重,可是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她多少能察觉一些张妙丹想要隐瞒下来的情况。何况,今天听到穆玄青先是送了萧哲去故洗城,接着又对大齐发出了观礼的邀请,她便也能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 她不奢望自己能遇上什么奇迹,从这一场噩运里面逃,她只希望,即便是真的时无多,老天也能给她和沈临安一个机会,至少让她走得没有遗憾。 203 生不离,死不弃 婢子唤夏初瑶起身的时候,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身旁已空无一人,夏初瑶撑着起了身,苦笑着看着身前颇为凌的铺。沈临安这一早偷跑的习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 “侯爷和侯夫人都在前厅等小姐了,小姐快些梳洗起身吧。”进来的婢女只当没看见一般,上前递了寝衣,扶她去浴房沐浴更衣。 “是有什么事吗?”帝后大婚,百官休沐三,此刻尚早,倒不知道燕秋灵他们找她何事? “夫人只叫小姐快些过去,是件大好事。”婢女只笑着故意卖了个关子,利索地服侍她沐浴更衣,梳洗后引着她往前厅去。 昨夜折腾到天将明时她才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没过几个时辰便被叫起来。清丽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眼底的疲惫,等得进前厅看着神清气的沈临安时,夏初瑶简直恨得咬牙。 “女儿,快过来,瞧瞧沈丞相这一大早的来做什么了?”坐在主位上的燕秋灵朝她招了招手,笑得十分慈祥。 还有些发懵的夏初瑶并未细细体会燕秋灵这声“女儿”的用意,只是应声过去,看着桌旁的礼单,抬眼望见厅外摆了大半个院子的礼箱,有些惊讶地看向沈临安:“你这是做什么?” “傻丫头,沈丞相是来求亲的。”看到夏初瑶眼底的乌青,燕秋灵也只是抿笑了,将她拉到了身边,“我们这会儿在商量婚事呢。” “商量婚事?”夏初瑶也忍不住笑了,当初离开故洗城的时候沈临安就说过他会三媒六聘,来晋国娶她。 那个时候只当他是说说而已,毕竟当了快两年的沈夫人了,她自己本也不在意这些。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跟你父侯商量,婚事在年节前办了比较好。虽然仓促,却也是我们家的一大喜事,还是得风风光光才行。”招呼了沈临安坐下,燕秋灵笑看了夏醇一眼,“我们对外便说你是我们的义女,婚期定在三后,到时候请些亲朋好友到府里来聚一聚,热闹热闹,你看可好?” “可我的身份尚且不论,临安如今是大齐的丞相,若是在威远侯府这般大张旗鼓地办婚事,只怕消息传到大齐,后会多有不便。”往便也罢了,昨在国宴上朝中官员可都是见过了这位大齐丞相的。本想着自家人设个喜堂拜个天地便也罢了,要宴请宾客的话,只怕有些不妥当。 “这么说来也是……”燕秋灵颇觉有些惋惜,她就这么一个女儿,终归是希望看着她风光大嫁的,只是夏初瑶说得也对,他们的身份都不同以往,还是当以大局为重。 “齐晋结盟,这桩婚事本是两国之喜,不能让阿瑶以真实身份示人小婿已颇为内疚,万不能再在婚宴之事上让她委屈。”沈临安起身作礼,缓缓道,“婚宴之事,还请岳父岳母费心持了,小婿这边也会马上着人准备,虽说有些匆忙,却也还是越隆重越好。” 午间在侯府陪夏醇和燕秋灵用了午膳,沈临安和夏初瑶出城往紫岚山的陵园去祭拜夏初黎。 先前听说有皇城守军愤恨而来此想要掘墓毁尸,幸得守陵的侍卫们拼死相护,才为让他们得逞。 陵园里还有前些天夏初辰他们来祭拜过的痕迹,上了香,准备离去时,夏初瑶发现自己的墓前三炷香还未燃尽,似乎是不久之前有人祭拜过。 先前每次来看着自己的墓都觉得有些别扭,今倒是起了祭拜的心思,夏初瑶转身让沈临安帮他去祠堂取了香。 墓前被人细心打扫过,本想问问守墓人是谁来过,垂眸看到那支飞凤含珠的步摇时,夏初瑶微微一愣。 这支步摇是越娘娘往最喜的,她入看望越娘娘的时候时常见她戴在发间,越娘娘曾经说要送她,只是她一个混迹军中的女将军,平里也用不了这些,虽然她也觉得漂亮,不过还是好意拒绝了。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