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肃和一事早已让夏初瑶对他心生芥蒂,阿城说得也不错,他的确一次次利用了她伤害了她。可是,即便是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他也要将她束缚在身边,至少,不愿让她回到眼前这个男人身边来。 “我与殿下,可谈国事,余下的,你我无话可说。”见他说得认真,沈临安只觉可笑,接了盟约书,准备起身离去。 “你不是想替东晋王翻案吗?十多年前的旧案,没有切实的证据,即便是有褚云舒和柳元衡帮忙,想来也是难办的吧?”沈临安刚转身,便听得身后穆玄青悠闲地说道,“当年东晋王通敌叛国之事,实属栽赃,当年指证东晋王的晋国守将,曾收到过一封密信,信中尽书让他如何伪造与东晋王府往来的书信和如何指认栽赃。” “殿下不过这么随口一说,沈某又如何相信殿下真有此物?”沈临安步子一顿,冷笑道。柳元衡也说过,东晋王一案虽然疑点颇多,可毕竟过了这么久,想要翻案,已难有实证,他曾细查过此案的卷宗,自然是知道当初的确有晋军指认的。 “那名守将,当年就在威远候麾下,他被人买通,却在事成之后发现有人要杀他灭口,自知逃不过,便将那封信给了威远候夏醇。”这件事情,穆玄青是几年前才知道的,“当初夏醇得到那封密信的时候,东晋王还只是刚刚被收押刑部,夏醇若是当时道出此事,或许可以免去这一场血案。只是,他选择了以此作为筹码,牵制写信之人,以此换了晋国与大齐十余年的安宁。” “写信之人是谁?”沈临安沉着脸转过头,目光凌厉,已经不再是商量的语气。 他曾猜想过做此事的人是谁,当初最大的怀疑便是沈朔,毕竟沈老夫人都做得出杀褚云雪以保沈家的事情来,沈朔这般对东晋王府也不算奇怪。 只是,若真是沈朔所为,以他对晋国的态度,以当时大齐的兵力,只怕早在那时候就趁机踏平晋国了。 “能决定两国安宁与否的人,在那个时候的大齐朝堂上,能有几人呢?”这件事情,他本是不想说的,沈临安对他来说,一直都是这一场博弈里面最不可控的棋子,因为沈临安的缘故,夏初瑶好几次行事都超出了他的预判。 可如今,见沈临安这般神情,他又十分想看看,知道真相之后,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本王虽然不知齐帝当时为何非要置东晋王于死地,不过夏醇的私心,不仅是想换两国安宁。梁瞿于夏醇是多年好友,当初夏醇也是怀着一颗报仇的心来做这件事的。” “你可以不相信本王的话,也可以放弃那封密信,不过,本王会将此事告诉阿瑶,或许到时候,她可以替你做出选择。”看着沈临安一脸茫然若失,穆玄青倒是觉得心里畅快了几分,也不再多留,饮尽杯中酒,起身往雅间外走。 他不了解沈临安,但是他了解夏初瑶。她知道沈临安想翻案,也知道沈临安这些年因着东晋王之事受了多少苦。若是再让她知道,当年夏醇所为,只怕即便是沈临安不允,她也会选择翻案来弥补当年的过错。 “公子,这件事情,要不要先告诉夫人?”等得穆玄青的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一直侯在一旁的池光看着抿垂眸的沈临安,有些犹豫地开口。即便是他尽力掩饰,却也还是藏不住语气里浓烈的恨意。 “告诉她又有什么用?这种时候跟她说这些,只会让她胡思想罢了。”沈临安似是终于回过神来,捏着盟约书的手紧了紧,扫了池光一眼,“我去一趟元狩,你好生看着朝中动静,我没有回来之前,不准轻举妄动。” “属下随公子一起去。”他们如今要防着褚云景动手,这些时,沈临安走到哪儿,池光就跟到哪儿,“公子放心吧,都这么多年了,属下即便是心怀仇怨,却也不至于被冲昏头脑,不顾大局。” 197第二只蛊王 对于穆玄青的要求,褚云舒并没有考虑太久,他需要这个皇位,更需要借此机会将大齐臣子与晋国之间的牵扯彻底斩断。何况,薛神医说褚云天征的毒制不了多久了,褚云天征一死,只怕褚云景就会毫不顾忌地对他和褚云清下手了。 穆玄青归晋的消息原本让皇城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朝中能调派的军队一半留在桑泽城外驻防,一半在了前线。只是当初派夏醇去布防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今,夏醇趁着那个机会早在各州进行了巧妙的安,不过十,胜负已经十分明了。 穆玄青找回玄武符,还带来了十万驻北晋军,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决定这场胜负的关键。 领了圣旨,带兵南下,竟是一路畅通无阻。等到兴致桑泽城外,突袭守军大营的时候,皇城里的人才恍然明白了穆玄青此次回来的目的。 夏初辰他们比穆玄青晚到了两天,给了最后挣扎的守军沉重的一击。一时间桑泽城外围了穆玄青和夏初辰他们所带的军队,穆玄青往城中递了奏折,若是他们出萧皇后和右相萧哲,罢黜萧家所有人的职务,他们自会撤军,否则,三之后,会攻城破门,亲自铲除萧家这可毒瘤。 元光殿里,穆绝看着这道言词凌冽的折子,气得拍案。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这个恭顺的皇长子第一次这么跟他说话,字句之间,没有半分恭敬,说白了不过是威胁罢了。 “穆玄青伙同威远候行此大逆之举,等得事情平息,陛下可万不能轻易饶恕了他。”朝臣们早已散去,着了凤袍锦裙的萧皇后款步进殿,即便是如今大敌当前,也没有半分惊慌之态。 “当初都怪朕一时心软,竟然留了这畜生一命。”穆绝沉声骂道,又一拳重重砸在了案上,将一旁的奏折震落。 “陛下不需得惊慌,不过区区几万军队,臣妾有法子让他们踏不仅桑泽城半步,最多十,陈留国和西荒的援军就到了,到时候他们一个都跑不掉。”垂目看了看捏在手里的小瓷瓶,受到瓶中活物的躁动,萧皇后抿笑道,“再说了,我们手里,不还攥着能给穆玄青致命一击的宝贝吗?” “皇后这话倒提醒了朕,先让人将越氏和威远候的家眷都关到天牢去,送信出城,他们若是不退兵,从现在开始,每隔两个时辰便杀一人,到时候,将尸体挂到城楼上去,叫他们好好看看,公然反抗朕都是什么下场。”萧皇后这么说,穆绝面上终于有了笑意,却是笑得残酷。 先前萧皇后便说研究的蛊术这几便能有大成,城外有几万的军队,他们手里豢养的蛊虫又何止几万,他曾经见识过这些东西的厉害,若是他们想,只需得半个时辰,就能让军中只剩横尸。 虽说当初他们晚了一步,让威远候的夫人当了漏网之鱼,不过,威远侯府那么多女眷和孩子,他不信夏家父子真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何况,越氏还在他们手里,穆玄青有所顾忌,也不敢轻举妄动。 安抚了急躁的穆绝,皇后萧玲带着婢女往清泉去。 穆玄翎如今在清泉里养病,她当初本是为了替他寻治病之法,才往南泽去求蛊术。机缘之下得知了蛊王的用处,又刚好得知南泽游家手里有一只养了几代的蛊王,她派人屠了游家的寨子,抢了蛊王之后,便一直在利用蛊王可以御万虫的作用,在中研究蛊术。 “娘娘,不好了,未央后殿的那些虫子全都跑出来了!”才到半路,便又惊慌失措的婢女朝她跑了过来,说起后殿之事,怕的脸苍白。 萧玲面一沉,转身随她往未央去。她虽然着人养那些从南泽带回来的蛊虫,可毕竟不是自小研习蛊术,她也只是这几年来每以血饲喂蛊王,才能用蛊王来实那些蛊虫。 后殿的暗房里养了许多蛊虫,平里一般的人婢子们都不敢靠近。如今不断有虫子从里面飞出来,未央里的人全都跑了出来,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情形,不敢上前。 踏进大殿的时候,萧玲越发受到手里捏着的瓷瓶里蛊王躁动不安,这样的情形,四年多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自暗房里飞出来的虫子们宛若在奔逃一般,萧玲蹙眉,一时有些犹豫,没有推门。 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屋外惨白的光自门口洒落进去,伏在地上的蛊虫们受了刺般全都轰然飞开,萧玲便瞧见了那倒在地上,已经被啃咬得血模糊的尸体。 她捂着嘴踉跄着退了两步,差点握不住手里的瓷瓶,那是她从南泽找回来饲养蛊虫的女人。 “巫民的蛊虫,都是自小养大的,若是单想着用蛊王制,很容易落得这样的下场。”暗房里清冷的声音传来,紫衣的少年缓步走了出来,他每踏一步,周围被放出来的蛊虫便纷纷退散开来。 “哪里来的刺客,竟敢擅闯未央?!”眼前的是她不曾见过的面孔,看着这般情形,萧玲心中一沉,下意识地转身想跑。 还不等她迈步,便见着刚刚绕开她往外飞的蛊虫们此刻突然又全都折反回来,将她的退路拦住。 平里不曾细看还不觉得,如今看着清冷的天光里挡在身前仿佛一堵墙,却又不停攒动的虫子,萧玲只觉得背脊发凉,越发握紧了手里的瓷瓶。 瓷瓶里蛊王的躁动更加剧烈,萧玲都分不清是自己握的太用力,还是瓶子里蛊王的原因,在暗房里的紫衣少年走到她身边的一瞬,手里的瓷瓶猛然炸裂开来,她痛得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青碧的蛊王自她手中飞了出来,落在了紫衣少年的肩上。 “你……”他一动,所有的蛊虫都隔着些距离,却又追随着他移动,被包围在其中的萧玲愣愣地盯着他,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余下的话来。 “当年只有十一岁的我,被阿娘推到了水井里,躲过了屠杀。”伸手将肩头的蛊王放到了掌中,阿城不看萧玲,只是看着手里青碧的虫子,“你虽不懂养蛊,却是将它养得极好,以身为容器,以血饲养,想来现在即便是没了它,这些虫子也伤不得你了吧?” “你是游家的人?”眼看他从怀里取了一个瓷瓶出来,萧玲皱眉冷声问。 他说的不错,不仅以血来饲养,她还每月都会让蛊王自掌心的伤口进入血脉之中,等得它取心头之血饲之,她并非单纯地只是用蛊王来克制万虫,她是在用蛊王来改变她的体质,她甚至还在研习南泽秘术,为的便是能让自己如蛊王一般,仅凭意念,便可以御使这些蛊虫。 “你可知,那所谓的秘术,不过是让蛊王在你身体里种下蛊虫,凭借蛊王与之呼应牵连,让你有可以御虫的本事?这就跟你们种下的噬心蛊一样。”打开瓷瓶,一只白的蛊虫自里面飞了出来,落到了阿城的掌心,“种下的蛊虫越厉害,反噬就会越强烈,你猜,若是蛊王现在死了,这些被你制了四年的蛊虫,嗅到你身上蛊王留下的反噬,会是什么反应?”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