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刚从夏初瑶那里知晓了西荒沙盗赤蛇派人到故洗城的消息,今晨早朝时,便见到了青州送来的战报,西荒四个部落联合进犯大齐边境,原本驻扎在西荒大漠边缘的西陵军因为他们的几场突袭被迫弃营逃离,全数撤回了武方城。 西境三军请战,皇帝褚云天征也有意借此将西荒大漠几个不安分的部落彻底打,只是此时正值西境换新主,各方不稳之际,太子上奏推荐以三皇子为主帅,派他西去,一是鼓舞军心,二来坐镇青州,也好防止三军生变。 太子起了个头,就连一向跟太子唱反调的二皇子这次都难得顺着太子的意思,一同举荐。 虽然柳相出言反对,可是如今皇城里闯入刺客的案子还悬而未决,沈临渊身负巡防营统领之职,这些子还负责中护卫,褚云天征并不打算遣他前去。 几番考量下,也只有应了太子的举荐。毕竟,虽然褚云舒是第一次领这样的军职,可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一件。朝中的政务做得再好,都比不得几件军功更能叫人心服口服。 虽说是让三皇子做主帅,可皇帝和众臣都明白皇子们此去只是为了稳定军心,并不会真的冲锋陷阵。 所以除却褚云舒的主帅一职外,皇帝还点了两个驻守北辰山大营的将军给褚云舒做副将,确保他此去万无一失。 虽然陛下这样的安排也算妥当,可是摊着这事儿的褚云舒却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明白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可是,太子蓦然将这样的机会推给他,摆明了没安好心。他们此去要对付的不仅是凶恶的沙盗,还有骁勇的游骑兵,更别说那些自孟老将军死后,就心思各异的西境守军,看着自己手里这陛下赐下的半枚虎符,褚云舒总觉得这沉甸甸的军符就像给他的催命符一般。 “殿下何必这般丧气,西境守军跟大漠里的那些人打了那么多年的道,必定不会让那些西荒的蛮人轻易讨了便宜去。”看着仰躺在书房圈椅里唉声叹气的褚云舒,沈临安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越是这般说,我越觉得太子此举居心叵测。”近故洗城里发生的事情本跟他半点关系也无,他本抱着看戏的心思看两位皇兄的下场,却不想他不吱一声,却也逃不过被拉下马的下场。 “既然此事已定,殿下现在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从这次的困局里面身,殿下可信得过谢将军和张将军?”北辰大营的驻军是盛州守军,也算得上是皇家的亲卫,谢将军和张将军是军中老将,年轻时候也上过战场,陛下派他们随褚云舒前往,也是为了帮助丝毫不动这些的褚云舒。 “张老将军还算相,只是谢家与太子常有往来,比起他们,只怕孟长安更值得信任些。”往昔在帝都时,孟长安与他情不错,要说此去最叫他放心的,大概也只有西陵候孟长安了。 “柳相那边有什么安排吗?”听他提起孟长安,沈临安也只是垂目掩下了边的苦笑。孟老将军一死,如今的孟长安,只怕恨透了褚云家和沈家了,与褚云舒所想不同,沈临安觉得他此行除了要担心战况和太子的意图外,只怕还要对孟长安的举动也多上几分心。 当初他将当年云州旧事实言相告,本是想挑拨孟长安与皇室的关系,却不想,此举巧成拙,现在倒害了褚云舒。 “舅舅从前不涉军务,这次也是莫能助。”柳元衡随身居高位,可这朝中军务,素来都是沈朔这个镇国公在打理,这也是当初在朝堂上,柳元衡极力反对他西去的原因。 “殿下和三爷是在说西荒各部进犯的事吗?”屋里的三殿下正在唉声叹气之际,端了热茶进来的夏初瑶放下茶盏时,没有立即离去,只是抬眼看向沈临安,问了一句,“三爷若是信得过妾身,便让妾身随殿下西去吧。” “你为什么要去?”那边陷在圈椅里的褚云舒猛然坐起身来,这边案前的沈临安皱眉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夏初瑶的话。 “三爷忘了,妾身去过西荒大漠,到过西荒各部,还曾与西荒最厉害的沙盗们一起并肩作战过。”垂眸替两人斟茶,夏初瑶声音淡淡,“殿下需要一个了解敌人的人跟在身边,这样才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不要胡闹,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我与殿下还有事相商,你先出去吧。”听着夏初瑶将这本该是秘密的事情这般坦然道出,沈临安面一沉,瞥了一眼褚云舒,沉声让夏初瑶先出去。 “夫人何时去过西荒大漠的?”褚云舒听得夏初瑶的话已是震惊,看沈临安几句话间已经变了脸,便知道夏初瑶所言不假,沈临安的话音刚落,褚云舒已经到了夏初瑶身旁。 “回禀殿下,妾身两年前去过,还曾与几个部落的首领都比试过,西荒大漠上不管是沙盗还是游骑兵的战术,妾身都略知一二,殿下若是能带妾身同往,妾身必能助殿下一臂之……” “棠儿!”夏初瑶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沈临安厉声喝断。 褚云舒也被沈临安吓了一跳,挑眉看了看夏初瑶,又转头看向沈临安,颇有几分不明白这夫俩到底怎么了? “赤蛇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后必然会有更多人知道。”夏初瑶笑叹了一口气,抬眼对上沈临安眼中的震惊和惊慌,缓缓说,“他们追到这里来找我,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以其在这里提心吊胆,不如让我随殿下西去,若是能借此机会击溃格罗部和西荒大漠上的沙盗,我们便都可以永绝后患。” 她如今不能再这般因着身份而一味躲避退让,他们想要她的命,她就该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何况,如今赤蛇的人在帝都找她,以其这般每即便是在府里都心惊胆战,须得沈临安让两三个暗卫跟着保护,倒不如让她偷偷随褚云舒他们西去,避开帝都里搜寻她的人。 “可是……”沈临安皱眉看着夏初瑶,并不认为她这是一个好主意。虽然她说得不错,她清楚西荒大漠那些部落的情况,她也懂带兵打仗,有他在褚云舒身边,可以让褚云舒避免因为不知情况而遭人陷害的局面。 可是,且不说她这一番话,已是在褚云舒面前暴了自己的身份,西境那么远的地方,她如今身手不比从前,他担心她去会有危险。 “不管你知道什么情报,或是对我有多大的帮助,既然临安有所顾虑,我必然不会带你前去的。”看沈临安一副言又止的模样,褚云舒虽然还云里雾里,却也摇头拒绝了夏初瑶,“是我起心要做此事,不管等着我的是什么结局,我都坦然接受,临安既然选择助我,他也该如我这般想,可是你不一样,你是他最在意的人,是他最不愿牵扯到这些事情当中的人,我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棠儿说得不错,有她与殿下同去,会给殿下很大的助力。”看到夏初瑶眼中的急切,沈临安听罢褚云舒的话,默了片刻,缓声开口,“她只怕是大齐除了那些常年和沙盗周旋的西境驻军外,最了解西荒的人。” “我们会告诉殿下一切,可殿下也必须保证,今听到的事情,就止于这个书房,止于我们三人之间,而且,殿下带棠儿前去,必须彻底隐瞒她的身份,即便是身边的亲随都不能提起。”桌上的茶盏上还有热气蒸腾,沈临安低声说到。等得褚云舒收敛了神情,以祖宗的名义起誓不会说出去后,沈临安才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夏初瑶说得对,如今既然连那些沙盗都知道了她的身份,保不准后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他们以其在这种怕被人发现的恐惧之中忧心,倒不如主动做些事情,先将那些有心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先击垮。 “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告诉我,让我带着一个晋国的将军去西境助我们抗击西荒各部,尤其是这个将军还曾死在齐军手上,我如何能相信她此行是真的为了助我?”初听得这些,褚云舒心中是震惊,他垂眸看了看桌案,笑着问到。 若是这个人只是沈临安的朋友或是属下,他不需得多问,自当信他们这一回。可是,眼前的人是沈临安的子,还是沈临安一心想要袒护的人,他了解沈临安,独在对待眼前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甚至摒弃了那些旧恨和原则,愿意为她放下一切。 只是越是这般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他越是不能确定,沈临安如今的举动,是不是被夏初瑶利用了? “殿下也说了,三爷如今在替殿下做事,妾身此去不是为了帮殿下,是为了帮三爷。为着三爷后在朝中的地位,妾身至少要保证殿下此去能活着回来。”先前在猎苑,她在褚云舒眼里还只是夏棠的时候,褚云舒就曾对她说过一些警告她的话,夏初瑶明白褚云舒的顾忌和担忧,也只是实言相告,“何况,妾身此去也是想寻一个彻底躲开赤蛇的方法,提供西荒各部的情报,也只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157一往情深 褚云舒最终应了沈临安的安排,让夏初瑶扮成身边的随从,与两个副将一起领一万北辰军在一个秋高气的子里,动身西去。 “此去多加小心,帝都这边有我,无须太过担心。”送行的人里,站在最前的柳元衡面有些苍白,看着跟前一身银甲的褚云舒,心中轻叹,他答应德妃要好生照顾褚云舒的,却不想,也终有他照顾不及的时候。 “舅舅自己多保重,替我告诉母妃,我会平安归来的,让她不要太挂念。”对于突然派他西去领兵的这件事情,最不能接受的,便是他的母妃,圣旨刚下,她便在上书房外跪了半,求陛下收回成命,若不是他和柳相前去苦劝,只怕母妃还要长跪不起。 他也知道此去凶险,可这也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如今有了夏初瑶在身边,还有沈临安的再三保证,他也多了几分安心。 行程不能耽搁,等得褚云舒拜别了众人,柳元衡看着一行人马渐行渐远,直到他们消失在官道尽头,才转身往城门里走。 “还以为沈大人为了避嫌,不会来相送了,可惜大人来得晚了些,永安王他们已经走了。”看到自一旁茶楼里出来的人时,柳元衡步子一顿,沈临安虽然在帮褚云舒做事,可都只是暗中帮忙,自上次他替太子瞒下徐州之事后,太子对他便更多了几分注意,如今朝中也都觉得沈临安是向着太子的,所以平素如这般明面上的往来,都是越少越好。 “柳相误会了,下官不是来送行,是来会友的。”本是故意等了许久才出来,却没想到正好遇到了柳元衡,沈临安也止步不前,刚好挡在了茶楼门口。 这般听罢,柳元衡便也不与他多说,打算告辞离去。他本也并不待见沈家人,尤其是面前这个应了他之请,却终未能劝得秦舒收手的沈临安。 这几他以听得滨州秦家重新接纳了秦舒,还让她当了秦家的少主,将滨州与盛州的商贸全数到了秦舒手里。虽然不愿承认,可是他心里清楚,秦舒手握的权财越多,她便越不可能回到他身边。 “临安你挡着我做什么,难得在这市井之中见着柳相,不让我打个招呼怎么行?” 刚抬步走,却因着沈临安身后的人轻轻一句话,柳元衡就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沈临安身后走出来一个着了一身云纹青缎长衫,一副男装打扮的人,一双桃花眼里落了清亮的天光,衬得眸中秋水盈盈,却也掩不住她眼角眉梢那一抹凌人的盛气。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