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其实不必如此,这个时候见晋王,对他对三爷来说,都很冒险。”随了沈临安在雅间里坐下,夏初瑶叹了口气。 若说真要谢,救命之恩并非一顿饭就能谢回来的,沈临安不该这样做,她知道他如此安排都是为了她。 “我带你来把话说清楚,总好过你让阿城往来国公府和晋王府递送消息,”见夏初瑶斟茶的手一顿,沈临安继续说,“后若是要递信,让御风去,或是让晋王的人过来。阿城初来故洗城,人生地不,只怕藏不住行踪。” “阿城那个孩子做事莽撞,我会嘱咐他小心的。”夏初瑶蹙眉想了想,也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这些时常看阿城进出,每次还都寻些理由来给自己编个去处,夏初瑶本以为他是去找慕千寻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去的是晋王府。 “今带你出来,是还有些事情想跟你说。”这几他都在想这件事情,到最后只怕也是瞒不住的,倒不如现在便告诉她,“前几柳相查实,早在齐晋开战之前,大齐朝堂内便有人通晋,我看过大哥上呈的军报,其上对于你们最后一次夜袭记录的清楚详细,只怕是……” “晋军内有人军机?!”沈临安话还没有说完,夏初瑶惊诧地接了后半句。 当初两方战胜负久悬未决,晋帝催得急,夏初瑶便决定趁着齐军换防之际,带兵暗夜突围。 这突围之计是确定用此法之后临时与几个副将商议出来的,当夜她带了凤瑶军前锋营闯齐军大营,留了人在半里外接应,试图里外夹击,打齐军一个措手不及。 本以为万无一失,闯进大营的时候都十分顺畅,杀到主将大营才发现中了埋伏,他们身陷敌营,还没有等来接应的人马,她便已经死在了沈临渊的剑下。 事发突然,她不知之后的情势如何,这些时来,更是不愿意回想当夜的情形。如今听得沈临安这般说,才恍然明白,自己当初竟是带着人马,落入了齐军的圈套。 “这件事情,等父亲问过大哥之后便会明了,若是得了消息,我再告诉你。”伸手握住了夏初瑶微颤的指尖,看着她惊诧和绝望的神,沈临安眼中也多了几分痛心。 “三爷为何突然跟我说起这些?”沈临安曾说会帮她试探兵符之事,只是自回来之后,他们一直闭口不谈晋国,她本也不想让他牵扯其中,却不想他今约了穆玄青便也罢了,竟还将这些都告诉了她。 抬眼看着面前这个面若润玉,眉目如画的人,夏初瑶突然从他的眉眼里看出几分陌生来。 “我说过,后你想做之事,便是我要做之事。查兵符也好,报仇也好,只要你想做,我会帮你。”沈临安紧紧攥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咬得清楚。 若非那在房外听得她与阿城说起报仇之事,他都要觉得,夏初瑶或许是放下了那些前仇救恨。 可是仔细想想便也明白,就连他,对于已经过去十余年的事情都一直耿耿于怀,他又凭什么去猜想夏初瑶就会有这份体谅? “报仇?我要报的仇可多了,不知三爷想帮我报哪一个?”他的话叫夏初瑶猛然一震,却也只是垂眸苦笑,“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三爷便不要心了。” 不管是骊公主的这顿家法,还是沈临渊的一剑,亦或是晋帝对凤瑶军的苛待,还有二哥的一条命,这些仇,她都想报,却没有哪一件,是想将沈临安卷进其中的。 “沈大人一片好意,阿瑶何必急着拒绝?”外间跟着御风进来的人刚巧听得夏初瑶的最后一句,薄上扬带着笑,倒也不拘束,领了楚离过来,在桌案边坐下。 “晋国的事情,我们这些晋国人自己解决就好了,有殿下在,也不需得三爷费心帮忙。”抬眼看向穆玄青,夏初瑶从沈临安掌中回了手,“先前在北辰山跟殿下说得那些话,句句发自肺腑,还请殿下务必放在心上。” 沈临安张了张口,却终是因着夏初瑶那句“晋国人自己解决”而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只抿看着她。 “沈大人知道她的脾,带她回来的时候便该明白会有这么一。”转了转手里的茶杯,穆玄青笑着将沈临安的神看在眼里。 夏初瑶是怕他将沈临安牵扯进来,才故意这般说。不过,这会儿瞧着沈临安这样的神情,穆玄青倒也觉得畅快。 “本王有些只能说给晋国人听的话要与阿瑶说。沈大人既然今好心安排此宴,便好人做到底,腾个地方,让本王和阿瑶说话吧。”先前听阿城说夏初瑶一直在府上养伤,他本也想寻个机会去找他,今倒是机会难得,穆玄青倒也不跟沈临安客气。 看了穆玄青一眼,夏初瑶顺着话又劝了两句,等得送了沈临安出去,夏初瑶转头看站在穆玄青身后的楚离,想想这一路他都跟着她,护着她,他又是穆玄青的亲信,便也没想开口让穆玄青叫他回避。 “你还在跟他生气啊?”刚坐回桌边,就听得穆玄青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生什么气?”夏初瑶撇了撇嘴,见穆玄青还想再说,瞪了他一眼,岔开话题,“听说战前大齐朝内便有人私通晋臣,殿下可知是何人所为?” “这事儿你怎么会知道?”穆玄青微微一愣,这事儿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眉目了,若不是沈临安说的,夏初瑶必定不会知道。 他本还只当沈临安刚刚那些话不过是说来哄她的,却不想沈临安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会跟她说。 “这么说,这是真的?那么,当初我们夜袭被围剿,也真的是因为晋军之中有细?” “我也是在你死后才知道此事,自从到了故洗城后,我就在暗中调查此事,只是到如今也还是毫无头绪。我到了故洗城做质子,父皇便将朝中我的亲信都全数换过,对于晋国来说,如今我这个大皇子倒像是个外人。”此事他的确在查,只是他在大齐这边不得进展,晋国朝堂上也早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人在千里之外,要查起来也有诸多困难。 “陛下这般……”上次听得淑妃被贬永巷的消息,这次又听穆玄青说朝中亲信背换,眼下夏初瑶是真替穆玄青觉得揪心。 他们苦心经营几年,竟在穆玄青离开晋国之后,这么快分崩离析。从前她还觉得晋帝对穆玄青这么严苛,大抵是为了磨炼他,可如今想想,只觉心寒。 “这些小事,也不需得你记挂烦心,今来,是想问问那玄武兵符的下落?”虽然楚离回来说起,当初夏初瑶得知此事,也是一副茫然之。他如今这般,是想试阿城是否跟夏初瑶说起过此事,也是想试试夏初瑶罢了。 “自桑泽城领兵离开后,那兵符便被我一直带在身上,即便是夜袭当晚,我也并未将它给其他人。如今兵符不见了,若非是军中有人在收敛尸体之后趁盗走,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那玄武兵符落到了齐军手里。”这件事情,沈临安虽说要帮她查,可事关军机,想来要查也不容易,这些时,夏初瑶也在自己想办法。 “北境守军不比各家将军的亲兵和王城卫,占时只凭兵符调配,这兵符的去向,殿下还是快些查明才好。” 守境驻军在战时只能凭朱雀,玄武,青龙和白虎四枚兵符调配,不见兵符,即便是圣旨也没用,这事晋国开国时便定下的规矩。如今玄武兵符不见了,丢掉的,那可是晋国北境几万驻军。 “阿瑶,你曾统领北境晋军对抗大齐,依你之见,若我凭借玄武符调动北境五万驻军,挥兵南下,兵至桑泽城,夺位的胜算有多少?” 穆玄青着嗓子这样问了一句,听得夏初瑶一惊,抬眼看着他,摇了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王城卫三万,周边布防近十万,单凭五万兵力如何成事?何况,殿下是皇子,要争皇位法子多的是,举兵,罪同谋反,是最不可选的下等之法。”她盼着穆玄青能登上晋帝之位,只因着如今那穆绝做事狠绝,对夏家太过残忍。 可若是穆玄青想要公然举兵夺权,她不得不劝。七国战火刚平,晋国刚经历了受降割地,穆玄青若是再掀一场内,只怕晋国百姓也不会拥戴他。何况,有大齐在,如何能允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都说了是下等之法了,便也该明白,若非不得已,我也不会有此打算。”穆绝的狠,如夏初瑶他们这样的臣子,只不过看到了冰山一角罢了。 只怪他看清得太晚,等得醒悟之时,已是被穆绝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可是,殿下若是真行此举,便是一去不回的路……”夏初瑶是了解穆玄青的,也明白他能说出这番话,想必已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即便是晋国朝内局势有变,却也必然不止一条路可走,还请殿下三思。” 这分明是条不归路,若真这般做,不仅是有去无回,甚至还会叫身在桑泽城的淑妃娘娘受到牵连。 “的确还有一条路可走,一条更简单的路。”夏初瑶心急劝他,穆玄青却是十分镇定,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在等夏初瑶的这句话罢了,“你明明知道的,也知道如今的你与我联手胜算更大,只是,你不愿去做对不对?” “不是我不愿,只是若是这样做,一着不慎,就是灭国啊。”除了举兵南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不过是借齐伐晋罢了,引入室也不过是自掘坟墓,她也恨穆绝,可不愿看到晋国黎民受这国破家亡之苦。 “你帮不帮我,我都会这般做,今告诉你,只不过是想叫你不要挡我的路罢了。”轻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人,穆玄青低笑,“你曾说过,要万死不辞助我成事的,如今却只是说说而已吗?”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