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老爷要撵她出府,明便走,她说她害了夫人,这会儿在院子里跪着。”知道黛绿和沉碧情好,还是一旁的绫罗小声说道。 “你去叫她进来,我有话要跟她说。”被拂衣的动作痛得身子一抖,夏初瑶抬手抹了一把额头,让绫罗将人带进来。 沉碧是一路跪着进来的,进了里间,瞧见夏初瑶的模样,还不等夏初瑶开口,便俯身重重跟她磕了三个响头。 “沉碧,出府之后,你有何打算?”若是换做其他丫鬟,想必是直接叫了婆子再卖出去了,只是这沉碧到底是她的陪嫁,沈朔便也只是赶她出府,“你也到嫁人的年纪了,出去之后,寻个婆家嫁了,好生过子去吧,你的嫁妆我一早就给你备好了,你服侍我这么多年,我必不会亏待你。” “小姐,沉碧自知罪该万死,对不起小姐,可是……”沉碧已是心歉疚,这会儿听得夏初瑶这般说,哑着嗓子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给夏初瑶磕头。 “这件事情本是我的错,你也是被我连累。黛绿,你去把那枚烟雨玉的簪子拿来。”沉碧这般,夏初瑶倒也平静,只是叫黛绿将先前穆玄青给她赔罪的簪子拿了出来。 这烟雨玉是晋国名玉,这只簪子做工细,价值连城。 “这个就当是对你这么多年照顾的谢礼了,虽然你不能再在我身边伺候,可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让黛绿连簪子带盒子放到了沉碧跟前,等得她磕够了,直起身来看自己了,夏初瑶才缓缓说。 “小姐!”沉碧瞪大了眼,不理会身旁的簪子,跪着几步到了夏初瑶跟前,“小姐真的不要沉碧了吗?!” “沉碧,我知你忠心待我,当初在望都镇还因着我受了伤。今之事虽是我罪有应得,可我还是想问问你,那副几个月前的药,你怎么会一直放着没扔?”跟前的人泪眼婆娑,在听到她的话的时候,一双通红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骇然。 “奴……奴婢是一时忘了。”垂目看着地上从夏初瑶身上挑出来的,染血破碎的布料,沉碧颤声回答,眸子里的光却已经黯淡了下去。 “你大概是连着我们这么多年的主仆情意也一起忘了吧。”虽然只相处的时不久,可沉碧待她一直很好,成如今这般局面,夏初瑶也觉心痛,垂目不愿再看她,“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我之间的情意,也到此为止。” 沉碧没有再说话,俯身给夏初瑶磕了个头,抬眼看了身是伤的人,又看了一眼一旁咬着望着她的黛绿,终只是拿了簪子,转身出门。 “夫人……”黛绿嗫嚅着唤了一声,见夏初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闭目下了眼中的泪,她也不敢再多说,只是取了一旁的药,继续为她处理脸上的伤。 “我让御风去煎药了,等处理好伤口喝了药,早些休息。”自外面进来的沈临安在前顿住了步子,声音有些沙哑。 “三爷,你听我解释。”听得他的声音,夏初瑶蓦然睁眼,仰头看他。 他就站在几步开外,一身官服还未换,俊眉微蹙,一张清俊的脸惨白如纸,薄轻抿,那双原本盛温柔灿若星海的眸子里笼了深重的夜,叫她看不透他此刻的心绪。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好好休息。”沈临安轻轻摇了摇头,不忍去看她的伤,转身想走。 “三爷,不管你在气什么,难道现在连我一句解释都不愿听了?”见他要走,夏初瑶挣扎着想要起身,吓了身旁的三个丫鬟一跳,也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却是再疼也顾不得了,就要下去拉人。 “伤成这样了还动,你给我好好趴着。”沈临安也被她的动作吓到,还不等她下,已经折身回来,将她按回了上,看着背上直冒血的伤口,心痛红了眼。 “三爷,那避子的汤药的确是我几个月前叫沉碧去抓的,只是那时候我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和担心,我敢拿自己去赌,却不敢拿孩子去赌。那药我早就没喝了,也不知沉碧竟然一直收着。”夏初瑶却是浑然不知痛一把,只管死死拽了沈临安的手,仰头急切地说。 她知道沈临安不会误会她与穆玄青,他今这般,必然是因着那一副避子汤了。 身旁的人仰头看着她,一张致的脸现在有一边高高肿起,一双杏眼里泪水似乎是无止无境一般,顺着脸颊落下来,落到了他被她抓着的手上,每一滴,都仿佛滚烫的热油,烫得他的手颤抖,也煎熬着他的心。 他回来得晚,这事又太突然,竟是不知,在场那么多人,到底哪个动手打了她。 她急切地解释完,身边的人却依旧不言语,只是垂目看着她,夏初瑶总觉有几分心慌,等了又等,还是等不到他的只言片语。 “临安,你别不说话,你这样,我实在是害怕……” “我理解你当时的顾虑,今天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父亲和那边,我会去处理,也不会让晋王受牵连,你只管好好养伤。”抬手轻轻替她擦了颊边的泪,沈临安顿了一顿,“前事不问,我只想知道,我们以后,会有孩子吗?” 他轻声细语的问话,却叫夏初瑶听得猛一愣怔,身子一颤,竟是没办法开口答他。 她不曾跟他提过自己体内有寒毒的事情,更没说过当初慕千寻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她不跟他说,是因为觉得他已经替自己背负了太多,也是因着不想叫他为她提心吊胆。 可如今他这样问,她是不是该跟他道出实情?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好好休息。”夏初瑶迟疑着要不要遣退身边的人,将寒毒之事说出来,沈临安却是误会了她的迟疑,不等她开口,已经松了手,起身出去。 “……”抬眼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夏初瑶也没有再唤他,轻叹了一口气,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有些话,也不急于一时,后在向他慢慢解释好了。 138我只有你了 从主屋出来,疾步往书房去,走得快了,灌了一袖子的夜风。 一想到她那一身的伤痛,沈临安就觉得心如刀绞。 这般也比不得先前跪在前厅时所受的煎熬,倾天的雨幕里,那板子落在她身上的闷响每一下都清清楚楚在他耳畔炸开,他笔直地跪在那里,外头每打一下,他便身形一晃,只觉脑海里一片空茫。 好在二十板子打得快,否则,他也不知,先撑不下去的是他还是她。 他还记得她起身领罪前看他的神情,那双杏眼里的恳求和期待,因着他的不言不语,就这般黯淡下去。 他知道那一刻,他让她失望了。他想求情,他想护她,可是他不能。 老夫人如今对这桩婚事已是极为不,他若再开口,只怕今她是真要进面圣了。有老夫人的一腔怒意,还有骊公主在一旁的煽风点火。只怕到了圣驾面前,就不是休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打完之后他想追过去,却被沈朔生生叫住。 他本想替她解释,沈朔的几句话却叫他默然了。 “这私通外男是大罪,何况这外男还是晋国质子。这不仅是家宅之事,还事关两国。骊公主今敢这般堂而皇之地将这件事拿到明面来说,他们背后的用意,你难道还想不明白?”沈朔的话,字字句句如重锤敲打在他心上,叫他闭口不能言。 老夫人不问朝政,听到这话也只是觉得夏初瑶行为不检,甚至有失妇德。可在场还有沈朔,有沈临寒。骊公主这般说,即便最后查出来证明了夏初瑶与穆玄青的清白,可眼下他们与晋国质子往来的事情已经被摆到了明面上,沈朔一直主战,这般作为只怕会叫沈朔对他生出隔阂。 “不管之前你们与穆玄青有没有往来,自今起,必须彻底与他断了联系,若是再叫人抓到话头,为父必不会再姑息。”沈朔这般厉声止的事情,他当时倒是答得快干脆,可夏初瑶真做得到吗? 她刚出了事,他不过是在书房被沈朔训斥劝诫了一阵,等得他说服了父亲让他去接她回落松苑时,却不想那个须得与他们彻底断了联系的人已经在里面了。 屋外雨声大,里面的人话音又小,他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推门进去的时候,他见她伸手抓了他的衣摆,眼中话里是哀求,在劝穆玄青快走。 且不说这晋王殿下消息太过灵通,来得也太快了些,眼前这般情形实在是扎眼。若非御风拉了他,只怕当场就想上去给穆玄青几拳。 穆玄青最后的那句话,蓦然叫他想起先前在晋王府,他说阿瑶是他的人,又想起,那在醉仙楼,夏初瑶泪面的模样。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