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外已经有两个衙差把手,夏初瑶要推门进去,他们想拦,却又因着知晓了她的身份,不敢冒犯,只能开口劝,见她不听,要往里面闯,也只能干着急。 门刚推开,脚都还没跨进去,就被陈词挡了出来。 “那师爷说阿城这可能是瘟疫,夫人还是不要进来得好。”抬臂将夏初瑶拦在门外,陈词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 他是刚刚从师爷那里知道夏初瑶身份的,一早便觉得这个女子并非寻常人,却是没想到,她竟然是沈家的三夫人。 大齐镇国公沈家在朝中基深厚,是大齐肱骨。 沈家大公子,云麾将军沈临渊,是杀了他们主帅的人。 他与阿城被逐出晋国之后,想也不想便往大齐来,为的便是远上故洗城,杀沈临渊,给夏将军报仇。 若非念及这沈三夫人的恩情,只怕他已经对她动手。 “他怎么样了?”仰头询问,撞上陈词眼中的寒意,夏初瑶才猛然念起他对自己已经换了称呼,可眼下也无从解释,夏初瑶往后退了一步,“陈大哥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阿城的。” “老爷,这府里无医无药,别说是瘟疫,就是普通的风寒我们也没法儿治。”后面周师爷和夏衡已经跟了过来,随行的还有几个衙差,周师爷朝几个衙差示意,便见着他们朝门边为了上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快些把那个染了瘟疫的小哥送出去,否则,这一院的人都要受到连累。” “有我在,看谁敢动他。”眼看围上来的衙差面凶相,陈词蹙眉,抬手按剑,挡在门前,目威仪。吓得几个衙差忍不住退了两步,推搡着不敢上前。 “你们放心吧,我会带他离开,不需要你们赶,还请几位让路。”瞥了一眼夏初瑶,陈词转身要去背阿城出来,即便是他们不赶他和阿城,他也不愿跟这沈家人同处一处。 “不行,你们出去能去哪里?是带着他去城隍庙等死,还是要硬闯出城,最后死在护城军的箭之下?”夏初瑶一把拽住了陈词的衣袖,不让他动。 “我们的死活,不需得夫人挂心。”陈词猛一震臂,挣夏初瑶的手,震得她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管你的死活,你就不管阿城的死活了?”夏初瑶踉跄着站稳,见他进屋去背人,忙上前去,越开他,一把抱住了上的阿城,“你带他走,他就是死路一条,亏得他还叫你大哥,你却在这种时候枉顾他的命。” “你……”她死死将阿城护在怀里,背开他不让他来拉人,陈词愣怔在原地,想不明白这沈三夫人为何非要留他们在这里。 想来也是念及他的救命之恩,想来也是瞧着阿城可怜。只是,若是她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又不知会作何反应。 “三夫人,你快出来吧,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儿,我们都不好代啊!”外面眼睁睁看着夏初瑶冲进屋子里的夏衡终于是稳不住,急忙跑了进来,也不管一旁的陈词了,要上前去拉夏初瑶。 “夏知县,像阿城这般病情的,城隍庙里比比皆是,你若是再不管,别说我,我看整个卢城都难逃一劫。”夏初瑶见陈词不动,便站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外间暗沉沉的天,皱眉,“眼看大雨将至,你若是再不上报,找人来抑制疫情,只怕这雨一来,疫病一发,别说卢城,整个徐州都要遭殃。到时候,不仅你不了干系,只怕连那夏知州都要重责。” 夏初瑶的这番话,夏衡何尝不明白,只是,夏知州有令,要他死守卢城,不能放出一个灾民,说是此事事关国体,还有夏家前程,只怕他今次报上去,上头也不会管。 “夫人说得有理,下官这便去写折子,”抿细思片刻,夏衡终归也是有几分气之人,也明白事到如今,已是避无可避只境地,便点了点头,咬牙应了,转身去吩咐,“你们去城北问问,灾民里可有懂医的,全部聚集到衙门来,再去城西告诉守城军,让他们调派些人守住城隍庙,不许庙里的人出来,若是有人敢闯,先杀后报。” 听得他这般说,师爷和几个衙差都有些迟疑,却终还是领命下去了。 “这位夫人,阿城身染疫病,为了不祸及他人,我们还是回城隍庙去比较好。”等得他们说完,陈词看着望着上一脸忧心的夏衡,拱手朝夏初瑶作礼。 “夏知县,派人将这个小院隔绝起来,让阿城留在这里,除了我和陈大哥,其他人都不得进来。”夏初瑶却不应他的话,转头见夏衡想要劝阻,抢在他之前开口,“不管是现在寻懂医的人来,还是之后州府派大夫过来,都需要诊治病人,开药试药,阿城留在这里,比你们重新去城隍庙寻人出来更方便。” “下官明白夫人的意思,也不会赶两位侠士走,只是夫人贵体,留在卢尚且不妥,怎么可以还留在这院子里。”做那般决定已是叫夏衡有几分担惊了,这会儿见着沈三夫人还要跟染了瘟疫的病人同住,夏衡心里着急,就差没给这位姑跪下,求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放心吧,我自会留书一封给三爷,若是我在这卢城出了什么事,皆是我自己之责,不会让他们怪罪到夏大人身上。” 夏初瑶不容他劝,只是着了人将旁边的两间厢房都打扫了出来,又在廊下设了一个小火炉,等得衙差按着陈词所述,出去抓药,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已是辰时三刻,卢城的天还是一片暗沉,乌云堆积,一副大雨将至之景。 夏初瑶靠在廊下,透过半开的轩窗,看躺在上有些昏沉的阿城。 “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疫病不是闹着玩的,还请夫人快些出去避一避吧。”给阿城喂了药,从房里出来的陈词见了她,只觉心情复杂。 “我在这里,他们才不会有所怠慢。”夏初瑶摇了摇头,转头看陈词,“陈大哥放心吧,你与阿城在一起这么久都没事,我也不会有事的。” “夫人这般菩萨心肠,自有天佑,一定不会有事的。”陈词抿看她,似是读懂了她眼中的决然,也不再劝,只是捏紧了手中的一枚玉佩。 “我们都是有故人庇佑的人,是轻易不会折在这里的。”廊外风雨来,夏初瑶望着天,微微蹙眉,叹了口气。 比起上天庇佑,她更相信,冥冥之中,或许是那些亡故的旧人一直在庇护着他们。当初纷飞的战火都没有夺取他们的命,这一次,不管是她和陈词,还是阿城,都一定能熬过去的。 廊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天有些发愁。 没人注意到,屋顶上有人伏在房檐上,借着天光,奋笔疾书。 眼瞧着两封都写完,绑好了密函,看着暗沉天下振翅离去的信鸽,楚离直起身子,摇头叹气。 先前院里的一番话,他一字不落听得清楚,这夏将军要救人,要管疫情便也罢了,这会儿还要跟染了瘟疫的小哥同处一个院子,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先前出来时,殿下代了,若是遇到危急,可以寻张真人求助。 如今他们虽然还没有到晋国,可是眼下的情形也已是十分危急,若是这夏将军染了疫病,有个好歹,只怕这辈子都到不了晋国了。 便是思及此,他才特意写了两封密函,一封往北回禀情况,一封往南寻求帮助。 只盼着这雨势来得慢些,不会阻了信鸽送信。 111真正挂心她的人 这夏衡的折子都还没有过安雅河,瓢泼的大雨就倾泻而下。 这雨一下便没个头,眼看着院里塘中的水都溢了出来,也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折子递上去之后,便没有了回音,也不知是因为雨势阻了对岸派人过来,还是知州本不理会。 “依在下看,再过两,知县便要弃城了。”夜渐起,回廊下,陈词看着自檐上落下来的水连成线,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若是夫人要走,别渡安雅河,往南去沧州更为妥当。” 这五他们都在院中,三餐有人递送,也常有治病之药送进来,也不知是头先这沈三夫人给阿城灌的几颗药丸的作用,还是之后送来的药真有几分效果,这几阿城虽然还在病重,却也并没有先前那般糊了。 “陈大哥有何打算?”夏初瑶也明白,该做的,能做的,想来夏衡都做了,只是他毕竟只是个七品知县,上面有知州着,也是半点法子也无,“陈大哥也随我一起走吧,出去之后,我再寻个好大夫替阿城看病。” “若是要弃城,我不会带阿城走。他身染疫病,既然无人能治,便让他跟其他病人一样,留在这里,不能将病带出去。”虽然州府那边没有派人过来救治,不过这几有着守城军的严防死守,夏衡竟是真将那疫病控制住了,虽然不知道此刻城隍庙里是怎样惨烈的情形,至少,他们没有听到瘟疫蔓延的消息。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