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特么拿姐夫来我,我告诉你,今天这些人你关也得关,不关也得关。”抬手一指沈怀瑜,“这个不用关,直接吊到城门上去。” 沈怀瑜立刻把手里的鞭子扔到地上,一副无害又不解的样子,“请问我犯了什么罪,你竟然要如此对我?” “你敢打老子就是犯罪,来人,给我……嗷……” 桂头话没说完却是一捂嘴巴,然后呸呸两声,吐出两颗门牙和一颗蚕豆来。 元瑾汐捂嘴一笑,看来卫叔这是嫌蚕豆太硬了。 “谁特么地敢打老……嗷……” 这一回,桂头捂得不是嘴,而是他的额头,而且在场众人都听到了一声闷响,再看地上又多了一颗蚕豆。 桂头气得哇哇大叫,冲着蚕豆来的方向大喊,“有能耐你就个头,报个名,看老子不死……嗷……” 这一回下面两颗牙也没了。 “诶呀,桂军爷,马上要点卯了,您再不回去,可真就要耽误了。”常兴文犹如什么也没看见,一副真心担心桂头赶不上点卯的模样。 这一下,桂头知道自己是真真正正地碰到了高人、踢到了铁板,赶紧用手挡着头,“你给老子等着,撤。” 一行三人立刻抱头鼠窜而去,只是刚跑两步,就听噗噗几声,每人腿窝处都挨了一颗蚕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围观的人立刻大笑起来,纷纷拍手叫好。连县令也不由出笑容,但马上就喊道:“都散了,散了,赶紧回家。诶呀,我这身子骨太虚,累了累了,来人扶我回去。” 说罢,还真就走了,自始至终,既没看向马车中的元瑾汐,也没多看沈怀瑜一眼,更别说蚕豆来的方向。 就仿佛他们一行人是空气,本不存在一样。 “这个县令,倒是有点意思。”沈怀瑜用手挠了挠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元瑾汐却是心中一动,把目光定格在他的右手之上。 他这右手不是废了么?她可是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把自己的手摔在桌上的情景,仿佛那本不是手,而是长在他身体之上的死物。 那之后,为了不让他难过,她从来不提这减事,甚至目光都不敢往哪儿瞟,就是怕他难堪。 结果,他竟然能用右手挥鞭子人,还的这么准? 元瑾汐一下子就想到了卫一说的话,“他老实?哼。” 怪不得卫一当时一副看傻孩子的神情,原来沈怀瑜狠起来,连自己人也骗。 亏她为这事还难受过好久。 “兄长可真是好手段。” 元瑾汐咬牙切齿地扔下这一句,转身上车。 沈怀瑜这才意识到自己馅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身上马,这会儿不是解释的时候,等闲下来再哄吧。 这场闹剧之后,就再没发生什么事,一行人很是顺利地来到城东的清水巷,这里就是元家的祖宅。 然而一踏进巷子,元瑾汐进城时的那股子不祥预又升腾了起来。 待到走近时,发现大门之上的元宅的牌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黑漆大字,“杨府”。 第95章 李显仁 看到杨府两字, 元晋安心里就咯噔一下,整个人不由晃了两晃。 这座宅子是元家的祖宅,几代人都世居于此。虽然分家后各过各的, 但是这里也是住着他与二弟、四弟三家。 纵然自己回不来,他们也该回来。 难道说,他们两家也被官兵抓到,服了劳役? 可是,当年都是往江跑的, 若是被抓, 应该和他一样送到采石场去。可他在那里十年,并未见到自家人。 只要他们没被抓, 不可能不回到这里来。 因为这里不仅是祖宅,还有元家的祠堂, 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的地方。 可如今这里竟然改了姓氏,难道说……元家人竟然一个都不剩了? 不, 绝对不可能。 元瑾汐看着杨府两个字, 却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常县令对桂头说的那句话, “你可是杨将军的左膀右臂。” 杨将军…… 那人的一个手下,都敢在城里当街拦路索要钱财, 那他本人占个别人的祖宅,也不是不可能。 “爹, 你先别急,这是我元家的祖宅,只要地契还在,就没人能强占了去。兴许是几位叔叔在洪水过后, 一无所有, 不得不变卖祖产, 维持生计。那样也是好事,只要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若是有人敢强占,女儿哪怕上京告御状,也替您把宅子夺回来。” 沈怀瑜也在另一旁扶住元晋安,安道:“元先生,宅子是小事,保重身体要紧。您也不必担心,咱们先找人,等找到了人,清情况,若真是有人抢占,怀瑜一定帮您把宅子夺回来。” 元晋安强行深两口气,这才扶着沈怀瑜的胳膊站稳了一些,“你说得对,咱们先找人,什么都不如人重要。” 他拍了拍女儿的手,“你们不必担心我,我垮不了。” 几人在门口这么说话,自然早就引起了门房的注意,只见大门旁边的角门打开,一个穿着下人服饰的人走了出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若是拜会我家主人就赶紧送上拜帖,若是想攀亲戚、打秋风,劝你们赶紧滚蛋,不然就拉你们道县衙大堂吃板子。” 沈怀瑜听了就要发火,元晋安却是按住他,深了一口气上前问道:“我等的确是来投亲戚的,但投的不是这里的杨家,而是原来住在这里的元家,不知这位纲纪可知曾经的元家搬去了哪里?” “元家?没听说过。” 元晋安还再问,那人不耐烦道:“没看到这上面写的是杨府么,说出来不怕吓到你,这是杨铭大人的府邸,要找人就去别处问,别在这里碍事,惹恼了本大爷,没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这人转身进了角门,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元晋安无奈,只得回来。 元瑾汐却有一种果然不出所料的觉,“爹,咱们先去找家客栈落脚安顿下来,怀安城就这么大,总有相识的街坊邻居还在,总能打听到线索。” “只能如此了。”元晋安又看了一眼那朱漆大门上的“杨府”二字,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元家祖上虽然是被高祖皇帝“贬回”老家的,但当时也并不是全无家产,至少这个宅子就造的相当气派。 只是刚回来是,虽有几分薄田,但那一代的子弟从小学的是之乎者也,经史子集,骤然间让他们去耕种土地,实在有些难为。 等到祖上去世时,众儿子一分家,也就不剩什么。 到了元晋安这一代更是极为艰难,除了这座宅子显示出祖上的荣光之外,其余方面与普通百姓比起来也没好到哪去。 不然元晋安也不至于身兼教书先生、杀猪屠户、代写书信等数项营生。 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想过卖掉祖宅,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是祖产,他又是长房长孙,祖宗的基业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可没想到,如今宅子易主,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府”两个字挂在他元家的门楣之上。 元瑾汐不想让父亲自责难过,但又说不出来什么安的话。 祖宅易主,与她来说也不好受。回来之前,她不是没想过会面临亲人生活悲惨的局面,甚至都准备好了银子,打算接济他们,再好好修缮一下祖宅。 然后再和沈怀瑜一起好好地祭拜下母亲,说一说这十一年来的思念之情。 可万没想到,怀期望地回到怀安,见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宅子易主,祠堂必然会被拆掉,就算是还能夺回来……后面的事她不愿再想。 元晋安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往回走时显得脚步蹒跚。 这个时候,旁边一家人的门开了,出来一个穿着富贵团圆纹的男人,来到元晋安一阵后,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这是元先生回来了?” 元晋安仔细看了看眼前人,动地道:“莫不是李显仁李老弟?” “诶,元先生,你现在可不能能再叫去李老弟了,我去年捐了个员外郎的身份,如今已是李员外了。” 元瑾汐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她有印象,当年跟她家定娃娃亲没成,便因此怀恨在心。后来母亲去世,他的婆娘便逢人就说这女人就得生儿子,生儿子无病无灾,生女儿百病身。 害得五岁的她差点没想开,也气得她爹生平第一次起子打人。 这人和他婆娘一样,因为生了个儿子,一直觉得高人一等。而且他大字不识一个,竟然还好意思让人叫他李员外。 要不是他自己出来,元瑾汐就是知道他还住在这里,也不会上门询问。 不过,她记得他家条件不比自己家强多少,都是苦哈哈过子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能捐个员外郎的身份了? “原来是李员外,失敬失敬。”元晋安一脸惊讶的样子,不但语气夸张,甚至还拱了下手。 李显仁脸上一僵,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便只能转移话题,“诶呀,这是汐汐吧,都长这么大了,而且比小时候还好看。” 元瑾汐被这声汐汐叫得起了一身的皮疙瘩,但碍于他与自己的父亲是同辈人,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能不情不愿地给他行了个福身礼,学着父亲的语气,“见过李员外。” “诶,这就见外了,我比你父亲大,叫声伯父就行。”这人说着话又打量了一下元瑾汐,嘿嘿笑了两声,“你们一路回来很辛苦吧,来来来,里面请。” 元晋安被这声笑得很是不舒服,“进去就不必了,元某刚刚回来,急于打听我那几个兄弟的下落,不知李员外可有他们的消息?” “诶,何必见外,元先生的几个兄弟,那可是说来话长了,不如进屋咱们坐下来好好地聊,慢慢地聊。”说着话,李显仁就抓住元晋安的胳膊往里面拽。 元晋安犹豫了一下,心里急着知道自家兄弟的下落,“既然李员外如此盛情,那元某就却之不恭了。” 元瑾汐本也不想进,但也想知道自己叔叔的下落,便看向沈怀瑜,“卫叔此时人还在门口等着,不如兄长先去找好客栈安顿卫叔,再来接我们。” 沈怀瑜点点头,觉得这样也好,毕竟卫一还在巷子口等着,他们都进去让他等着也不好。而且按计划,夏其然也快要和他联系了,他确实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但他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李员外,又觉得只让这父女二人进去不妥。 从刚刚那个桂头的嚣张程度来看,这城里但凡能活得滋润的,怕是与那几个人身后的势力不开关系,万一起了冲突,以他们横行乡里的脾气,这父女二人可是要吃亏。 “无名,你和姑娘一起去。” “是。”一个人答应了一声,走到元瑾汐身后,站住不动。虽然这人一直跟在沈怀瑜身后,但对于元瑾汐来说,他就像是刚刚出现一样,等到他走到自己身后站定时,就又觉不到他了。 这人简直是天生的暗卫,隐蔽的功夫,怕是平越也比不过。 微微有些诧异,“兄长这是……”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城里不是你们在的时候,切莫大意。” “也好,那多谢兄长了。” 这个时候,前面的李显仁已经等的不耐烦,大声催促了起来:“瑾汐啊,快来,看看伯父新盖的院子。” 元瑾汐向沈怀瑜点了点头,这才带着无名走了进去。 别看李显仁家门脸不大,只是两扇的大门,但在绕过影壁墙后却是一片开朗。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