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管怎么说,李东是臣,秦王是君。 以李东的子,无论如何斗,他也不可能弑君。 他所谓的“斗”,也只不过是想为北关将士讨一个公道。 而这个公道,最多不过是让秦王低头认错罢了。 但若反过来,秦王那就必定是恨不得死李东了。 且不论李东与秦五不是一路人,是他监国掌权的最大阻碍。 只要李东活着,就证明他的“运筹帷幄”是错的。 他一不死,世人就一不会忘记。 而江舟若进京,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他这个老师出头撑。 那质恐怕就完全不一样了。 以江舟的子,和他如今的实力,都注定不可能向秦王低头。 而秦王更不可能容得下他。 他又不像李东,遵循为臣之道。 他与秦王相争,绝对不会像是李东与秦王的“君臣之争”。 两强相遇,十有八九,是白刃相接、你死我活的生死恶斗。 李东似乎也知道他不想多说话的原由,闻言只是点点头,便道:“既如此,那为师便在玉京等你到来,你也不必太急,为师在京中虽时尚短,却也并非毫无基,” “你那江都之地,举足轻重,不可轻弃,万万要安排妥当了。” 李东说得风轻云淡。 实则心中在想的,却是如何拖延江舟进京的时间。 玉京,为何称之为神都? 或许天下间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李东却知道。 秦王虽非易与之辈,在他眼里,却也并非难以对付。 他忌惮的,是陛下啊…… 所以,他需要时间,即便不能为江都扫尽障碍,也要竭尽全力,为他营造一个不败之地。 他不动弹,世人或是早已忘了,他还有一个“老蟢子”的称号。 江舟一时也没有多想,他进京,本也需要时间将江都安排妥当之后。 数后。 诸事皆毕。 落雁峰,北雁关下。 “老师,鹤大哥,玉京再见。” 江舟朝李东长身一拜,又朝鹤冲天一笑,说出最后一句话,身形便如泡影般破散,化为虚无。 一剑乾坤,几乎耗尽了他十万里锁剑之神气,十数下来,虽已尽量少言,今将李东送回北雁关后,也终于竭尽。 伤势稍复的鹤冲天与野夫营等众高手都是悚然一惊,呆立原地。 他们都是眼力见识皆不凡之人。 这是…… 元神?! 一剑掀起无尽剑狱,覆灭鬼方王城的,竟然只是一尊元神至此? 是了…… 难怪会有那等传闻,说其一路步行,半月横跨大稷天南地北十数万里之遥。 也只有元神之妙,方才能做到。 只是就凭一尊元神,就有如此神通…… 怕不是他真已成就神? 那一剑的威力,实在令人久久难忘。 在他们认知中,也只有传说中的神之境,一个念头便能聚散由心,身外化身,有改天换之威能,方才使出那样的一剑。 只是…… 众人想着江舟那张年轻的面庞,那可不是什么返老还童的老妖怪……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李东看着“江舟”散去,手抚长须,过了一会儿,回身朝鹤冲天等人出笑容。 “诸位英雄……” 鹤冲天等众人不知为何,后背微微一寒…… …… 一片连绵学深处,有一座十分简陋的草庐。 草庐前有一相貌清癯、身材高大的老者,席地而坐。 地上凌地摆着许多骨筹。 老者时不时伸手拨。 随着他的一次次似有意似无意般的拨,这些凌的骨筹竟然隐隐透着几分玄奥的意味。 老者清亮的眼眸中,竟然隐隐映照出一副奇异的景象。 群龙冲天而上,钻入云霄,于云中翻滚飞腾,蟠躯摆尾,不见龙首。 老者双手落在两副骨筹摆出的爻象之上,嘴里喃喃道:“飞龙在天,群龙无首……”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群龙无首……吉! 两副爻象,都是上上大吉之象。 但老者面上却并无几分喜意,反而变得有些凝重。 群龙无首,天下大喜…… 却未必是大稷之吉啊。 “唉……” 老者扶须微叹。 这时,有人推开草庐篱笆走了进来。 “夫子,该用午膳了。” 这也是一个老者,看年纪,却是与席地而坐的老者相差不大。 老者抬头,却是说道:“师古啊,今岁梧桐台新名刻可定了?” “啊?” 澹台师古微怔,旋即说道:“夫子,名录已定,只是尚未铭刻。” 此时若有人看到他对此老执礼如此恭谨,必定震惊之极。 只因澹台师古四个字,在外间便几乎等同于稷下学。 因为他正是稷下学当代大祭酒,亦可说是学之主。 老者抚须沉,片刻才说道:“正好,你把那个小家伙加上去。” 澹台师古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惊讶道:“夫子,这个……” “夫子”不悦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澹台师古摇头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说道: “那倒是没有,只是这个小家伙,本来已经定下,位居今岁名录之末,只是前几天传来消息,说他在北漠一剑杀了数十万鬼狄人,而且还把人尸骨垒起,建了几十座骨塔,称之为京观,以示武功,” “因此惹恼了中几位祭酒,说他太过残暴凶戾,空有武勇,却无德不仁,” “虽也有几位祭酒为他据理力争,言表其功,乃是我大稷数百载以来未有之大功,当录名梧桐,” “双方争执难下,已近岁末,梧桐名录不宜再拖延,索便暂且缓一缓,待下次稷下评再论罢。” 其实这也是因为江舟年纪太轻。 稷下评虽不一定多久会有一次,少则三两年,多则七八年。 以江舟的年纪,即便晚个十载八载,再名登梧桐台上,那也是古之少有。 正因此,那些支持江舟的大儒也认为晚些对于他来说,未必是坏事,反而可以让他多加磨砺,才并没有太过坚持。 “呸!” “夫子”听闻,却是重重地啐了一声,怒道: “这些老不死的腐儒!” “先贤的书都让他们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仁德?哼哼,他们对鬼狄倒是仁德,鬼狄杀我稷民之时,怎不见他们出来说仁德?”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呸呸呸!” 又连啐了几口,似乎还气不过,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四处搜寻什么。 澹台师古不好接他的话,那些话夫子说得,他可说不得,即便他是名义上的学之主。 “夫子,您找什么呢?”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