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一个黑厮,那倒罢了。 若是后者…… 那就太可怕了…… 终归都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堂上众人经历一片死寂之后,都不由用眼角余光瞥向朱一颢。 朱双明死在他手上,和死在黑厮手上,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倒是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唉……” 却见他从朱双明的头颅上收回目光,沉沉叹了一口气,抬头道: “朱家出此孽障,老夫责无旁贷,多谢包大人为我朱家斩此大害,净我朱家门风!” 说着还朝堂上诸人抱拳环礼:“也让诸位见笑了。” “不敢。” “老卿相言重了!” “这都是一人之过,与老卿相与朱家何干?” “朱家书礼之风,天下闻名,我等还是敬佩得很的。” 大多数人纷纷起身,不敢受他一礼。 朱一颢的威望极高,纵然出了朱双明这么一桩“丑闻”,那动摇不了他,更动摇不了朱家。 尤其是他此时的表现,更是令众人心中发寒,忌惮万分。 背地里怎么议论且不谈,却又哪里敢真的当面给他难堪? 堂上包龙图打断众人“谦让”,摇头道:“朱老卿相,朱双明杀人夺财灭门,本官杀之,乃依律而行,与老卿相无关,与朱家亦无关,你不必言谢。” 他这话听得众人暗暗摇头。 一是暗自嘀咕这黑厮胆大,一点台阶都不给朱一颢下。 二也是叹此人果真是一张“铁面”,众始至终,都是一口一个国法,一口一个律例,丝毫不知变通。 虽是令人腹诽,但他们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还真有几分值得敬佩。 许多事情,空口白话,说出来容易,可要言行如一,却是难上加难。 此人便称得上这“言行如一”四字。 至于“言行如一”的后果,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唉,朱家出了如此不堪之事,老夫实元颜见人,这就告辞了。” 朱一颢又叹了一声,抱拳一礼,便转身离去。 行经朱良和王壮身侧,目光扫过朱良,却只是顿了顿,不见喜怒,便朝王兰道:“这位姑娘,此时虽是朱双明一人所为,但终归是朱家有愧姑娘,后我朱家必会补偿姑娘。” 说完,也不等面带愤然的王兰说话,便大步离去。 众人看了眼他远去背影,再看王兰,都出一丝怜悯之。 谁也不会认为朱一颢真的会补偿什么。 怕是补刀还差不多。 “啪!” 包龙图也不理会朱一颢离去,一拍惊堂木,振声道:“朱双明业已伏法,左右,稍候便将堂上薄录、诉状、判文一应文书抄录,张贴金水门外,明示百姓。” “是!” “退堂!” 班役应声,包龙图便径直起身,朝诸人一礼,便大步转入后堂。 众人面面相觑。 这黑厮…… 朱双明一案,似乎就此了结。 但其实还有秋闱大比一案,却没了下文。 却也没有人会不识趣地在这里戳破。 这个案子,可不是杀那么一个商贾,灭一个平民门那么简单。 别说是朱一颢、朱家,就连在场的诸多权贵官员,都难免卷入其中。 否则,他们何必来旁观? 届时,怕是整个江都、甚至整个州都要巨震。 离去之时,不少人都还是心思沉重。 见识了那黑厮的油盐不进的作风,还有那御制“刑外之刑,法外之法”的三口铡刀,没有人再敢忽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开封府。 这哪是三口铡刀?这是在江都这片天上,悬了一把巨刃呐! 不谈这些人的心思盘算,开封府公审朱双明一案,随着这些渐渐散去的百姓,如同飓风一样肆江都。 几乎有人之处,都在谈论此事。 怀右朱如此门第,出了这么一桩“丑闻”,就至少足以成为人们几年的谈资。 被干脆利落地当堂斩首,更是如同巨石落下平静的湖面一般,起惊涛骇浪,让人兴奋不已。 不是人们幸灾乐祸,而是这事让百姓看到了一道光。 大稷的百姓,早就习惯了这种径渭分明的界线。 虽然都长得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巴,但权贵与平民,没有谁会当成是一样的“人”。 百姓也不会认为自己能与权贵相提并论。 律法? 那是在平民身上的律法,与权贵何干? 他们平里也早就麻木,甘于现状,认为理所应当。 可此时此刻,朱双明人头落地,却让江都百的麻木,松开了一丝束缚,仿佛有某种东西在里面开始滋生。 虽然大多数人仍是懵懵懂懂,只是觉得心中高心、提气,但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已经在蔓延。 他们抬头再看天时,都忽然有种觉,这平里有些沉闷的天空,似乎清朗了许多,呼都顺畅了不少。 在道兴坊,正在坊市间四处给人帮手作工,以此换取些微薄施舍的妙寂女尼,听到坊间众人兴高采烈的议论,不由抬起头,看着万里晴空。 口中喃喃道:“何不见抬头睁眼,拂净乌浊见青天……” 住持大师,难道那位包大人,就是您要弟子所等的青天? 妙寂女尼低下头,黯淡的眸中,生出一丝微光。 不管如何,他连朱双明都敢斩,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斩就斩。 或许…… 也能为她讨一个公道…… 不,还没完…… 再等等…… …… 江宅。 朱双明一案一结,梅清臣第一时间找来了这里。 “哈哈哈哈!” “江大人,你做的好大事啊!” 第651章 应对 梅清臣人未到,笑先到。 一踏进江宅大门,却是一愣。 因为江宅大院里,早就有不少人,在那双怪树下,坐了个当。 “襄王殿下!下官有礼!” “方大人?您也在啊?” “咦?谢总捕?” “您贵人事忙,怎的也有空来啊?” 梅清臣跟正主还没能说上话儿,就忙着给这些人见礼。 谢步渊回头,一扯嘴角:“呵呵,使你来得,我等便来不得?” 梅清臣嘴角微微一扯,心中暗骂。 本以为他已经来得够早,没想到反倒是最后一个。 这些老狐狸! 这里面,也就是谢步渊他还有胆子杠上几句,其他两个,他是连个都不敢在他们面前放。 “江兄弟,你我也算是沙场里几进几出,浴血奋战的老情了,谢某也不遮掩,这次来,就是向江兄弟讨个人情,” 谢步渊懒得理他,回过头,继续之前说的话:“开封府是兄弟你为主,以兄弟你的本事,什么事不能干?” “那位包龙图在你们开封府,十有八九也就是个摆设,实在是有点浪费了,不如让他到我提刑司如何?” 谢步渊热切道。 他因有公事在身,耽搁了,没有到开封府旁观。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