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位叫江舟的后生也是不一般啊,不过未免太过……那个沉稳老成了,倒与这位狂态毕的谪仙人截然相反。” 一旁范缜难得开口道:“原先生,我倒是觉得,我辈读书养气,还是沉稳些好,锋芒太甚,难免伤人伤己。” 原黯抚须笑道:“哈哈,如此说来也是不错,不过,知栗啊,你既能说别人,岂不知自己也未免刚直太过,又何尝不是锋芒暗藏?” 知栗是范缜的小字,当世也只有少数几人能如此叫他。 范缜只是难得一笑,却不再多言。 “咳咳。” 他们在边说话,另一边李孟却心中暗骂,平地上已经冷寂得很,无人响应他的话,也只好自己接了下去,高声道: “诗酒已尽,正当催月时!” “我辈学文识礼,明通道理,一言可安邦,靖国,平天下,书就华章,一笔可画土,分疆,定社稷。” “诗词虽为小道,怡情怡,也有至理圣道。” “所以,今作诗,只以月字为令,其他不作限制,不必以诗应景,对山言海,对月叹花,弱冠垂白,束发及笄,都可。” “就算是以往所作,只要未曾传,便算今所作。” “不过,虽不必以诗应景,却要以景应诗,画中有诗,诗中有画,此所谓诗情画意。” 众人闻言,顿时神一振。 这诗中有画,可不是说的诗中意境如画,而是诗中意境要能外显成画。 如同武道化境的意志外显。 意思就是,接下来没有养出浩然之气的,就不用献丑了。 那个如仙人般对月起舞之人,确实仙姿绝世,诗词一道,实难与之争锋。 不过若论浩然之气,却是大道之争,非诗词小道可比。 许多人都重振信心。 或许,还可以找回点场子? 何况……那个谪仙人般的家伙,此时已经醉倒,席地抱壶而眠。 已酣声如雷,当不会再起来发狂了……吧? 如此狂态,令人又敬又鄙,又羡又怕。 刚才那口若悬河,斗酒百篇的景象,已经给他们留下不可磨灭的影。 就算有心想找回场子,想起那一幕,却也实在提不起心气来了。 看着刚刚信心尽丧的众人神采难复。 李孟暗叹了口气。 看来这冷场是挽不回了。 臭小子! 目光扫过下面恍若无事人一般的江舟,忽然出一个微笑。 高声道: “所谓,以上使下为之令,若举觞促坐,迭为盟长,听其约束,有举必行,有必止,无宾主百拜之繁,罕饮无算爵之罚,亦谓之令。” “然则令酒也,酒亦以令行。且令者善也,有择著而从善之义也。” “此地,自然以楚王殿下为尊,不如,由殿下做这第一位行酒催月之人如何?” “?” 这个李孟,疯病又犯了? 楚王心中暗骂,脸上去是一脸矜持笑意。 “本王不擅诗词,就不要在这里献丑,徒令人笑了。” “诶,殿下身份尊贵,不必亲自作诗,可以找个人代作嘛,只需殿下出个名头罢了。” 李孟笑指下方江舟:“适才老朽听那位姓江的后生说了几句,虽无几分文采可言,却颇有些道理禅意,而且未免太过简短,似有未尽之意,不能一展雄才。” “我可听说,他与殿下关系匪浅,让他来代劳,也算是合情合理的嘛?” 老匹夫! 楚王差点暴喝出口。 “……” 楚王神猛地一滞。 该死的李孟! “呵、呵呵……” 楚王正自尬笑,李孟已经朝下面喊道:“江舟!楚王殿下要你代劳作诗,你可愿?” “呵呵呵,江师侄,这可是好机会,你若能让殿下在今夜大出风头,没准殿下就准了你和兰郡主的婚事,” 众人闻言微微哗然。 此人竟是楚王准婿? “喂,这下你可赖不掉了。”燕小五捅捅江舟,一脸坏笑。 江舟却没有理会他,心思电转,便起身行礼道:“楚王殿下开口,下官岂敢不从?” “哈哈!好!” 李孟大喜,也不等楚王说话,连忙叫道:“来人,上笔墨!” 很快便有侍从捧笔墨纸砚过来。 江舟看了眼台上臭着一张脸的楚王,眼中清过一丝微光。 提笔挥毫。 燕小五怎会放过这热闹?最先凑了过来。 神秀、王晋等人也不由围了过来。 江舟片刻挥就停笔。 神秀与王晋相视一眼,目中惊疑不定。 “来来,老夫要亲自诵念,殿下,您不介意吧?” 李孟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哼!”楚王只是冷哼一声。 “哈哈。” 李孟很快将那张纸拿到手中,低头一看,顿时两眼一亮。 同时高声诵念了出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至今……”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咕咚……” 李孟喉头滚动,咽了一口唾沫。 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楚王,招来后者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你倒是快念啊!” 原黯听到如此佳作,见他忽然停住,却是按捺不住,连连催促。 李孟知道大庭广众,想藏是是藏不住了,心中叹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句念了出来。 “贤王吐哺……” “天下……归心!” “啪!” 一声轻响,心期待的原黯手一停,扯断一胡须。 与商容相视一眼,便垂目不语。 鲍信笑容可掬。 范缜两眼微眯,隐透寒光。 场中顿时又是一片死寂。 这还怎么比? 睡倒了一个,又出一个。 只这一篇长诗,便足以下在场九成九之人。 在场之人,大部分纯是被诗文所震,却有一部分人心中悚然。 只因这长诗内藏之意…… 并非所有人都能体会出这层意思,但想到的都暗暗看向楚王。 楚王贤名,天下皆知。 尤其是贤若渴,曾经有贤士来投,他于饭中吐哺,正嚼着东西也吐了出来,光脚去。 此事曾传遍天下,引为美谈。 也令楚王贤王之名通传天下,令许多名士贤人趋之若鹜。 南州能有如今气象,从数十年前的南疆边僻之地,到如今隐隐有赶上州,成为大稷第二个鱼米之乡的趋势,楚王贤名功不可没。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