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仔细回忆着当时石锋的每一句话,关键就在这里:谁杀的虹蜺? 不,更确切地说,石锋更像是要勾着他说出“虹蜺是被他一人所杀”这句话来。 这么看来,问题只能出在王金发和那只虹蜺之上。 难道王金发有什么来头,让肃靖司也为他出头? 这个念头才冒起,就被江舟否定。 王金发的来历,他从鬼神图录上已经看到,完全是个无赖混混。 那么问题只能出在那条虹蜺上。 这虹蜺出身不凡,尤其是区区一个刚入品的妖魔,图录居然奖励了一个仙器。 不对劲,很不对劲。 …… 正在担忧的江舟,并不知道在他离去之后,楼阁里又有几个人走出来。 看服饰,都是和石锋一样的肃妖校尉。 在阁中分别落座,各抒己见。 “看样子,确实是如那个缁衣捕快所言,虹蜺是为其所杀,最多不过是借了这执刀人的斩妖刀罢了。” “我看也是,那虹蜺虽然只是刚刚入品的妖魔,但出身高贵,脚不凡,生具乾坤挪移之术,虽然修为尚浅,也绝非一个民出身的执刀人能斩杀的。” “提刑司的缁衣捕快已是武道入品,有斩妖刀之助,斩杀虹蜺不难。” “就算如此,虹蜺是死在斩妖刀下无疑,这执刀人也不开干系,他这是闯下了天大的祸事了!” “唉,谁能想到,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市井混混饲养的妖魔,竟然会是上三品妖王,泾河龙王的子嗣!” “不必说这许多,将那执刀人出去,给泾河龙王一个代便是,若还不能平息怒火,便让其去找提刑司,与我等何干?” “不错,我听闻,泾河妖王生风,他的子嗣天下间也不知有多少,当不会为此与我肃靖司难堪。” 此话一出,有几人纷纷附议。 却有一人怒道:“荒唐!如此一来,我肃靖司岂非脸面丢尽?肃妖靖平,乃我肃靖司职责,纵然是妖王子嗣,也不能犯我大稷铁律,既然犯了,我肃靖司斩了便斩了,他纵是妖王又能如何?” “执刀人按规矩办事,毫无逾越,你等为平息妖魔怒火,将他送出去,天下人还不笑我肃靖司拿自己人的命来向妖魔乞怜?岂不令人心寒!” 最先提出出江舟之人怒道:“危言耸听!不过区区一个役罢了,如何就能算我肃靖司之人?上三品妖王,岂可轻侮?妖王一怒,天惊地动,何况是泾河妖王这等存在?” 第14章 砚山神女 “更甚者,你当虹蜺这等脚,是随随便便可以生出来的?那是泾河龙王和云梦泽砚山神女所生之子!” “什么!” 此言一出,众校尉俱惊,连一直静听众人争吵,未发一言的石锋也是动容。 他们此前并不知此事。 那人见众人惊吓,不由冷笑道:“砚山神女是何等人物?当年於越国国主游猎于云梦泽,见云中有神女,与神授,回国后思念,于国中建神女台,扬言定要寻得神女,将其置入其中,与其好,” “此言传到砚山神女耳中,顿发雷霆之怒,挟三千里云梦泽之水,尽没於越国土,於越国自此而亡!如此人物,你还要为区区一执刀人而与其为敌吗?” “以一役,换我大稷天下安宁,换我吴郡百万百姓安宁,难道不是我肃靖司所应为?” 此人句句字字都强硬无比,在众人听来,也句句在理,无可辩驳。 连那反对之人也无法说出反对的话来,但他子执拗,认定了这么做是不对的,只憋得脸上通红。 事系两位妖王,且都是天下间最顶尖的人物,哪怕是肃靖司,也不敢轻易开罪。 阁中沉默了许久,才有人是不解地打破沉默:“不是,如此两位……人物的子嗣,怎会独自落在人间,还与一个市井混混厮混到一起?” “这个不需要理会,如今还是尽快将人出,先给泾河龙王个代,上面的诸位大人也才好出面与这二位周旋。” “不行!” “苗人风!你还待怎的?难道真要为一役害我肃靖司数百儿郎,乃至于置吴郡百万生灵安危于不顾、令大稷天下动不成!” 被称为苗人风的肃妖校尉只是脸通红地坚持:“我不是……你不要吓我,反正不成就是不成!” “你……” 那人气结,似乎也懒得再跟这个憨货争执,扭头对石锋道:“石校尉,那个执刀人也算是你的人,你来决定吧。” 石锋深了一口气,脸为难道:“苗校尉所言,还是有些道理的,若是就这么将人出去,有损我肃靖司颜面……” 苗人风面一喜,却听他又道:“不过,诸位之言,却也不得不虑,为一执刀人,将吴郡百万生灵置于险地也确实不妥……” “石校尉!你这不是废话吗?” 极力要将人出去的那个校尉顿时气结。 石锋只是淡淡笑道:“尤校尉稍安勿躁,既然大家说的都有理,不如我等明去禀报都尉大人,由都尉大人定夺?两位上三品妖王的子嗣死在我肃靖司辖下,事关重大,也不是我等能决的。” 苗人风立即道:“对!就该禀报都尉大人,我就不信都尉大人会让你拿自己人的命去向妖魔摇尾乞怜!” “哼!不知所谓,浪费时间!” 尤校尉重重地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直接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石校尉,我去看看。” 一人告了声罪,便追着已经没了影子的尤校尉出去。 石锋看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 …… “尤校尉,尤校尉!” 追出来的肃妖校尉在山阶上拦下了尤校尉:“尤校尉,此事就这般算了?” “须知我等可以等,那泾河龙王和砚山神女未必肯等啊,” “尤其是那位神女,我听闻其为人睚眦必报,恐怕很快就会上门兴师问罪,届时即便吴郡无恙,我等首当其冲,处事不力,也必要被问责啊。” “呵,你急什么?” 尤校尉全然没有在楼阁中的气急败坏,冷笑一声: “此事本就极易,明给那个执刀人安排个差事,让他死在外头,既不伤肃靖司颜面,也能有个代,何须商量?” “啊?” 那人一愣:“那适才为何?” 尤校尉道:“执刀人虽是役,毕竟也是我肃靖司的人,那苗人风虽没脑子,有一句话说的却没错,我肃靖司是做什么的?肃妖靖平!” “该是天下的妖魔怕我们,哪里有我们怕妖魔的道理?” “不过事涉两位妖王,确实也不值当为了一个执刀人而大动干戈。” 那人恍然大悟:“哦,所以……” 尤校尉笑道:“所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那人又犹豫道:“可这么做的话,那石校尉那里……” 尤校尉冷笑道:“哼!至于石锋此人,心狠手辣,你以为他真会护犊子?” “他不过是稀泥和惯了,不想沾惹事非罢了。” “他是明知我必定会如此作为,只是装着不知,我也乐得顺水推舟,陪他演上一场,即便没有苗人风这蠢物跳出来,也一样会有人出来与我争吵。” “如此一来,那执刀人便是死在执刀之中,也与我等无干,泾河龙王即便要找麻烦,也找不上我肃靖司,便让提刑司自去应付吧。” 那人了口气:“嘶~尤校尉真是高!” …… 江舟思索了半夜,也只能猜到必定与虹蜺有关,但也仅此而已。 掌握的信息实在有限,也无法凭空推敲。 索也不去想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至少,江舟没有从石锋身上觉到直接的恶意。 否则,以两者身份实力上的差距,对方本没有必要跟他废话,直接将他当场拿下办了就是。 既然绕了这么多弯子,就证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要不是直接对他动手,江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有太乙五烟罗在,情况再坏,他至少也能保住命。 一夜过去,金锣响起。 又到了点卯之时。 数百执刀人站在刀狱前,等着分配任务。 比起昨天,人数少了将近一成。 江舟站在执刀人之中,听着巡妖卫宣读任务,莫名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刘家庄有祠神聚妖魔祟、暴民千余,杀害巡妖卫七人,执刀人二十人,罪大恶极,当尽斩不赦,甲字六七、九二、乙字三五……丁字五一,共五十人执刀,巡妖卫二十人,追随苗人风大人等共五位肃妖校尉,前去刘家庄诛杀神、民……” 江舟心中猛地一跳。 是昨天分配过的任务,一位校尉加上二十个执刀人竟然都没有完成,还几乎全军尽没。 如今还要增派两倍不止的人手,还有五位肃妖校尉! 上次在山县那么大的阵势,也不过是石锋一位校尉而已! 这样的任务,为什么会点到他这个只执过一次刀的人?! 江舟正自惊骇,忽然有一位巡妖卫急匆匆地从外面走来,在宣讲执刀任务的人耳边耳语了一阵。 便见其神微变。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