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爸大松一口气,随即又骂自己儿子:“让你早点去拿不去,你明天给你爷洗被子。” 杨德贵脑瓜子顿时嗡嗡的。 刘三全看的目瞪口呆,他伸手摸了摸杨家爷爷的脑袋和脖子,惊叹道:“还没出汗就行水,这比喊一二三还要快啊。早听前辈们说效如桴鼓,立竿见影,今天算是见到了。” …… 门口,刘三全与高源道别。 刘三全对高源道:“高源大夫,我服了,我真服了,今天我是真长见识了。” 高源微微笑了笑,说:“客气了,以后行医用药还需多谨慎,要多读医书,多钻研医理。这样才能减少误诊误治,毕竟我们才是人民群众生命健康的守护者。” “是是是,受教了。”刘三全连连点头:“那我先走了。” 高源道:“好,小心夜路。” “告辞。”刘三全往外走,走出去几步,他突然琢磨过不对味来了:“哎,不对啊,这坏分子怎么还给我上课了,还让我好好给人民服务了?” …… 送走了刘三全,高源也准备回家,却听见后面有人喊。 “高源!” 高源转身,见是杨德贵追出来了,他问:“有事?” 杨德贵沉着脸走出来,对高源道:“一码归一码,你治好了我爷,这是恩,要报。” 说罢,杨德贵认认真真鞠了个躬。 他又道:“但你欺负我姐,这是仇,也要报。” 高源皱眉:“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德贵打断道:“别说了,我早就想教训你了。等这么久,终于等到你回来了,看打。” 杨德贵直接挥舞拳头,哇哇叫冲了过来。 高源目光一凝,待得对方到近前,他就顺势伸手一拉,身子一顶,再一甩,便把杨德贵整个人给扔了出去。 杨德贵摔了个四仰八叉。 高源无语道:“你不知道我很能打吗?你平时就这么勇敢吗?” 第9章 这么客气干嘛 回到家里,高源没能睡得着。靠在上,想了半宿。 突然,他翻身下,点着了桌子上的麻油灯。 豆大的火焰,驱散了桌前一片黑暗。 高源举着麻油灯,在房间里面寻找起来,他拿出了自己带回来的背包。在里面翻找出来一个空白的本子,还有一支钢笔。 他封面上写上“行医记”几个字。 随后,便翻开本子着笔。 “今回家,火车上偶遇供销社药材公司的张远材,得知其母患病,甚重……” 高源把今所遇之事,所治之病,都写了上去,写了他婉拒人家酬谢,坚持为人民服务的理念。 写完,高源把笔合上,把记本藏好。 高源轻叹一声,目光深沉。 有很多话,是不方便说出来的。轻易说出来的话,也没人会信。 他只能把一颗红心,半生辛劳都记在纸上。 但愿,不会有用上的一天。 …… 翌。 高源早起,发现家人已经去赶早工了。他煮了点红薯汤,又往里面撒了几把的玉米面,再放几勺子盐,煮成一锅糊糊,这就得了,这就是他们全家人的早饭。 吃完早饭,高源去了杨家。 刚到就发现杨德贵在洗被子,杨爸蹲在门口旱烟。 “早,杨叔。”高源跟杨爸打了招呼。 杨爸抬头看高源,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志气昂扬的少年,他下意识回了一句:“早。” 高源往里面看了看,问:“爷好些没?” 杨爸赶紧站起来:“昨晚你走后,又了好几回,量特别大。今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又想了,结果还没能起来,就给了,又了一被子。家里都没被子了,盖的还是德贵这小子的。” 高源微微点头,杨家爷爷水肿情况非常严重,但其本是因为脾肾皆伤,固摄无力了。他道:“我进去看看。” “好。”杨爸点点头。 高源往院子里走,看见了正在洗晒被子的杨德贵,他打了个招呼啊:“早啊,德贵。” 杨德贵是背对着高源的,听到这话,背一下就绷直了,可他没敢转过来。 杨家爷爷一夜过后,原先那可怕的水肿模样,已经消掉大半了。高源诊断一番,危机已解。昨天情况危急,所以急则治标,现在要治他伤到的脾肾二本了。 高源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掖了掖被角,问:“爷,觉还好吗?” 杨家爷爷睁开了眼,糊糊地看了看高源,脸上出了笑容:“是小源来了啊,快给我家小源拿个馍馍吃。爷爷还给你留了几个枣呢,在柜子里,别跟别人说,悄悄拿走啊。” 高源听得鼻子一酸,在这个人人都对他避如蛇蝎的年代里,杨家爷爷还这么念着他。上辈子,就是杨家爷爷走的太早了。幸好,这一世,高源没有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这一幕,杨爸了一大口烟,沉沉吐了出来。 高源对杨家爷爷说:“爷,你先睡一下,我等下再来看你。” 杨家爷爷又把眼睛闭上,说:“好。” 高源站起来,转过身对杨爸说:“叔,爷还得吃一段时间善后药。这样吧,你把爷的诊疗本给我,我去联合诊所给他抓药。” 杨爸说:“让德贵去吧。” 高源摇摇头:“没事,让德贵赶工分吧。我反正刚回来也没事,帮村里做点事吧。也不止爷一个人,村里其他要拿药的,我也想一起帮着去拿了。” 杨爸又了一口烟,沉默了一会儿,也看了高源一会儿,他才点点头:“好。” 高源拿着诊疗本出了门。 杨爸看着高源离开的背影,看着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女婿,却又害的自己女儿嫁不出去,却又救了自己老父亲的人,他的心情很复杂。 叹了几声,杨爸转头看向正在晒被子的杨德贵,一股无名火上来,他上去就给自己儿子后脑勺上一个大斗。 …… 昨天刘三全来这边开过好几个方子,这都是等着拿药的。高源喊了几嗓子,这些人陆陆续续都出来了。 邻居张婶正准备出来,却被她男人张叔拉住了。 张叔问:“你干嘛去?” 张婶急匆匆要出门:“你没听见高源要去乡里,还主动说要帮我们带药回来。哦,对,我诊疗本呢,在柜子里吗?”。 见自己老婆又要往里面走,张叔赶紧又拉她:“你疯了啊,高源叛变了,是坏分子,你还敢跟他走这么近?” 张婶把自己处方往张叔面前一松:“那不然你去给我拿药。” 张叔顿时一噎,去乡里得走几十里山路呢,走都要走半天。累的跟孙子一样,还得耽误大半天工分。 见自己男人不放了,张婶白他一眼:“老杨家都让他拿药,支书都不怕了,你怕啥?撒手!” 张婶甩开张叔,拿诊疗本去了。 高源来到张叔家门,在院门口就主动打招呼:“张叔,早啊。” “啊……”张叔看了过来,顿时脸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高源问:“我记得昨天婶子也开方子了吧,我一起去给拿了吧,省的你们再跑一趟了。” 张叔前后看看,有些手足无措。 张婶从屋里面跑出来:“来了来了,这是我的处方单还有诊疗本,药钱。” “好。”高源收了下来。 高源走了,张叔又溜溜地跑到了院门口看高源,他疑惑地挠挠头,小声嘀咕道:“这种人不该低着头走路吗?咋这么底气足?该不会要被平反了吧,还是说错了?” 张叔反而开始怀疑起来。 高源走完了全村,好多人都冒出了这样的疑惑。 其实高源上辈子回来,低着头过了好几年,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低人一等,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大一些,可他的处境却没有半点变好。 这一世,高源明白了。 你若觉得自己低人一等,那你便永远低人一等。 做错事,受惩罚是应该的。 可是没做过的事情,那就是没做过!何必做低人一等的卑姿态?谁又会同情? …… 乡里。 赵焕章联合诊所。 刘三全一大早就过来上班了,上午是他坐诊的时间,下午要去农村巡诊。 忙了一上午,到中午才稍微空一些。 刘三全准备吃午饭,打开带的饭盒,却突然想到了张远材那病重的老母亲。 刘三全不皱起了眉,虽说高源昨说过张远材老母亲已经转危为安了,可他是亲眼看见过人家那副濒死的模样的。 “真的这么快吗?”刘三全小声嘀咕,他把饭盒顺手端上,决定出门看一下,毕竟眼见为实,人家老太太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张远材家离诊所不远,一拐弯就能到。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