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泓渟的第三场黄粱一梦,是在林靖先制造的车祸之中救下来李信昀之后。 为了躲避林靖先的谋害,谌泓渟给李信昀换了身份与名字谌泓渟很难说自己是没有私心的,在病上的李信昀用不安的声音问出的不是你是谁而是我是谁之后,他知道了,他那个有许多的存在迹象却从来不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恋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为了欺骗疑心深重的林靖先和林成业,而是为了此刻。 所以,谌泓渟说了那个谎,他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李信昀他们是恋人关系。 谌泓渟于是做了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场梦。 尽管李信昀最初还是对于自己同恋的这层身份还是有些疑虑,但是或许是因为他遗忘了一切,连情也很记忆一样,处于一种任人涂抹的空白之中,所以李信昀轻易地就相信了他、依赖了他。明明是建构在虚假之上的一对人,却充了真实的幸福,幸福到谌泓渟几乎要忘却了医生说李信昀的失忆大概率是暂时的诊断。 李信昀记起来了,他记起来的片段与细节越来越多,看向谌泓渟的眼神也越来越充某种犹豫和怀疑,但是却始终没有十六岁的时光里任何一点细枝末节。 既然要忘,为什么不忘得更加彻底? 太短暂了,太短暂了,谌泓渟抱着李信昀,心中静静地想。 李信昀是谌泓渟想要永远留住的黄粱一梦。 所以,谌泓渟不允许这场梦破碎。 那一刻,谌泓渟心中的那只兽,已经不再遮掩自己锋利的牙齿与爪子,它沉默地注视着李信昀,已经决心要把李信昀的身体与灵魂全部没,而李信昀一无所知。 如果李信昀不能忘得彻底,那么就让他必须彻底忘记吧。 他要用所有的细节,来抹去李信昀,诞生一个只属于谌泓渟的阿昀。 如何让一个变成另一个人? 身份是第一步,容昀这个身份,便是装入李信昀的灵魂的容器,即便是对于容昀这一存在心有怀疑,但是仍然足够给李信昀埋下一颗种子,一颗容昀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种子。 身体是第二步,外形的改变总是最为直观的,自己所悉的身体与面貌,哪怕是最细微的改变也能够有所察觉,进而产生疑惑,只需要一些差别,就足以让人从怀疑他人变为怀疑自我,疑心自己是否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社会关系是第三步,傅闻与钟聆听说的言之凿凿的传闻确认容昀的存在,明确的新闻消息、姜杏雨的亲口证实确认李信昀的消亡。然后,容昀被建立起来,而李信昀被抹除。 最后一步,是。 他要给予容昀全部的,用使得容昀这个认为打造的空壳,变成一个切切实实存在的灵魂,只要谌泓渟表现出来的足够多,容昀在李信昀心中就会成为一个真实存在的灵魂。对于一个真实存在的灵魂,李信昀会产生太多的情,愧疚,不安,嫉妒。这个灵魂是谌泓渟亲手打造的、确实为李信昀而生的,只要这个灵魂存在,便可以成为滋养一切情的土地,纯粹的不够沉重,而掺杂着许多负面情的却足够沉重,足以成为住李信昀的巨石,让他无法逃,只能下沉。 他要李信昀上他,并且是足够痛苦地上他,让痛苦成为李信昀的锁链,永远地囚在和他一样的黑暗的牢笼之中,从身体到灵魂,都毫不保留地被自己占有。 谌泓渟其实从来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他不觉得那些偶然的自然现象真的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但观看过星雨的那夜,与李信昀拥在一张毯子之下的时候,谌泓渟真心地向苍穹之中的天星雨许下过愿望,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希望李信昀能够上他,能够永远属于他。 当他对李信昀说快上我吧,阿昀的时候,李信昀仓皇失措地望向他、慌之中双相触的时候,谌泓渟知道,他成功了。 不论是因为偶然的自然现象的奇迹,还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谌泓渟的步步为营心算计,谌泓渟成功了。 那个时刻,其实谌泓渟短暂地、有点煞风景地想起来林靖先。 林靖先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甚至是个毫无疑问的渣滓。 但是他是个好老师,言传身教地给谌泓渟如何欺骗和控制一个人,谌泓渟用这样的手段与心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是某些片刻,谌泓渟心中还是会闪过许多不忍。 比如此刻看着蜷缩在被褥之中,烧得面通红的李信昀的时候。 吃过退烧药之后李信昀睡得很沉,但是却睡得很不安稳,他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睫微微颤抖着,中溢出模糊的、仓惶的呓语。 谌泓渟手上的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陈秘书,谌泓渟接通了电话,怎么样了? 尽管他的声音得很低,睡梦中的李信昀却还是有所察觉,朝着谌泓渟的方向移了移身体。 大概是因为他声音太低,陈秘书以为他这边有什么事,关心地问:您还好么? 没什么,只是阿昀身体有点不舒服,睡着了你那边人找到了?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