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多苦,风刀霜剑一并当之便是了。” 朱棣倚在柱子上,看着姜星火,忽然说道:“知道吗?这时候的你才像个人。” 朱棣这句话,当然不是在骂姜星火,而是有而发,他与姜星火认识的这三年,或许姜星火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朱棣亲眼见到了姜星火的改变。 这种改变说不上是好是坏,但毫无疑问,现在的姜星火身上比过去多了很多的尘世烟火气。 “之前不像人吗?” 朱棣点点头。 其实有的时候,朱棣都觉得,姜星火实在是太完美了。 如果真有一个什么所谓的“文曲星”,那一定是姜星火的样子。 而这种过分的完美,却不够真实。 姜星火笑而不语,只是把空着的酒杯伸了过来,朱棣给他倒了酒。 “干杯。” “干杯。” 朱棣喝下酒,咂摸咂摸味道,带着几分熏熏然,真诚地对姜星火说道:“希望你我能全始全终。” “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我姜星火举于狱中,合该成一段佳话的。” 姜星火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 对于这个格复杂,有时候让很多人恐惧,有时候却有让人觉得有点有趣的皇帝,姜星火的情也是复杂的。 朱棣固然是利用他,但两人几年相处,未尝没有友情掺杂在里面。 而朱棣所代表的皇权,也是姜星火的最后一道考验。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姜星火还不需要去考虑这些问题,只需要喝酒就够了。 是夜,月明星稀,两人大醉离。 第535章 捐田 “混帐!别跑!” 大皇子府邸里,朱高炽出带气吁吁地追着张安世。 “姐夫,姐夫你千万别动!” 张安世身手矫捷,眼见被追的无路可逃,“噌”地一下就手脚并用跟个猴似地蹿到了树上,两腿架着树干看向地面。 “给我把这树砍了!” 朱高炽对着侍卫下令道,侍卫们面面相觑,不过大皇子的命令不能不服从,用他们手中的刀虽然不行,但找来斧锯还是可以的。 “是,殿下。” 张安世躲在树上一时无可奈何,其实他也清楚,要是真想把他下来,这几个侍卫很容易就能做到,哪还需要找斧锯? 就在这时,张氏拉着朱瞻基赶了过来。 “这是做什么?” “我今天非打死这混帐不可!” 张氏急忙上前,将朱瞻基挡在自己身后,冲自己丈夫喊道:“您别生气啊,安世年纪尚轻,有点叛逆之心也情有可原啊!再说了,他是张家的独苗,您给他打死了,爹娘怎么办?有什么话好好说,他还能跑去哪儿呢?”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张安世在那边大声嚷嚷:“姐姐,姐姐救命啊!” 听闻弟弟呼唤,张氏连忙转头冲张安世招招手:“下来。” “不行,姐夫要打死我。” 张安世在树枝上晃。 他的这番举止惹得朱高炽脸越发铁青,指着张安世喝斥道:“好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姐姐.” 张安世扯着嗓子喊叫。 这一嗓子让朱高炽差点没背过气去,指着树上气急败坏地吼道:“孽障!孽障!叫你姐也没用,今天非打死伱不可!” “父亲大人您消消气啊!您别和舅舅计较。” 看到朱高炽气势汹汹,朱瞻基也吓坏了,拉着他的衣角说道。 朱瞻基拉住朱高炽,对张安世说道:“舅舅,你快点下来。” 张安世咬了咬牙,“啪”地一下就跳了下来。 张氏嗔怒地瞪了一眼,随后看向朱高炽,笑眯眯地说:“安世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嘛。” “年纪小!闯祸倒是不少!” “走,回屋说去。” 张氏随后又转头柔声劝张安世:“你姐夫最近不顺,你也得懂事点,知道吗?” “姐你放心,我知道的。” 张安世连忙回答。 “准备好饭菜。” 张氏吩咐身边的侍女将酒席摆好。 朱高炽和张安世在张氏的陪同下进了花厅,一群丫鬟婆子立刻上前布置餐桌。 张氏看了张安世一眼,随即转头朝着朱高炽微微颔首,示意先坐下再说话。 张氏和张安世一左一右坐下,而朱高炽则坐在了他们上首的主位,朱瞻基挨着张氏坐。 张氏抬眸扫视了四周一眼,目光落在了张安世身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你姐夫斟酒,难不成还指望着你姐夫亲自给你倒酒吗?” “是。” 张安世连忙起身给朱高炽倒了杯酒,气氛算是暂时缓和了下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你问他。”朱高炽没好气地说道。 “就是.就是今天有人上门来查田,我给他打回去了。” “哐当~” 张氏的手一抖,酒杯不慎落在了地上,碎了地。 “你疯了吧?城的勋贵都查,谁给你的胆子?” 张安世神有些黯然,只道:“我舍不得。” 是啊,两年前军校里的三个少年,如今不过短短两年光景,人生轨迹就已经大不相同了。 徐景昌袭了定国公的爵位,如今给五军都督府经营着产业,算是站稳了跟脚,而朱勇虽然因为其父生病,没能跟着一起去征安南,可这次却加入了税卒卫跟着一起下乡,也算是有了个大好前程。 可张安世呢? 学武不成,半途肄业;学文不就,求官失败。 除了南京城外千亩田,还有什么呢? 而如今朝廷又要清查勋贵豪强的非法田产,这千亩田里,有多少是说不清闹不明地来的,谁也不清楚,但张安世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肯定经不起查。 有句话张氏其实说的没错,张安世是真的年纪小不懂事。 在张安世看来,有姐姐姐夫在,国师也算是半个老师,这又不是什么原则的事情,不过是多占些田地罢了,有什么不能糊过去的呢? 可时至今,别说是朱高炽了,经历了收容和尚那一档子事的张氏都清楚,现在朝堂上的事情,打不得马虎眼了。 上次朱高炽被关了三个月闭,势力可谓是不进反退,这次要是张安世又被人抓到把柄,直接捅到皇帝那里去,北征在即,给皇帝堵,朱高炽不会背个管教不严的罪名吗? 就算是只处罚张安世,那不也是在打朱高炽的脸吗?毕竟,那可是朱高炽的小舅子,就这么一个小舅子! “混帐!” 张氏直接给了张安世一个大斗。 张安世懵了。 张氏还想左右开弓,却被朱高炽一把拽下。 “行了,孩子还小。” 朱高炽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姐姐姐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时愤,你不明白清查勋贵豪强的非法田产,是朝廷现在要整顿税收的政策,这是大事,莫说是你,就是公侯伯家里,该退也是要退的,现在退了以后就没事了。” “你缺这点田吗?这点田,比得上咱家的荣华富贵重要吗?”张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张安世挨了个大斗,从懵圈状态中恢复过来,也晓得自己好像确实做错事了。 张安世迟疑了半响,试探问道:“那咋办?” “你自己去把之前侵占的田都退了,剩下的田都捐了。” “啊?” 张安世惊愕了一瞬间,顿时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朱高炽,说道:“这……” 在张安世想来,把多占的田退了也就得了,其他田干嘛要退呢?退了这一大家子吃啥喝啥? 毕竟,朱高煦和朱高燧肆无忌惮地搂钱,但朱高炽本人是不方便置办什么产业的,所以其实朱高炽的财产,都是挂在张氏一家的名下。 这些田,听起来很多,但实际上跟那些勋贵里的大地主比,并不算什么,而朱高炽一家维持上下支出和体面的排场,可都是靠着这些田产呢,不然光靠俸禄和赏赐过子,那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去。 “不留点?”张氏也有些心疼,说白了,还是头发长见识短。 “北京没田吗?真能把你饿死?” 朱高炽闷了一口酒,看着这两个拖后腿的猪队友,是真来气。 不过他也不可能把张氏休了,这可是老朱生前给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妃,而且两人夫情一直都不错,还有朱瞻基这个羁绊,怎么都不可能割舍开来的,所以也就是心里短暂地埋怨一下,子该过还得过。 “赶紧去,现在就去!”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