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 李恒比划了一个手势。 李恒冷笑道:“等到那时候倒要看看,还有谁敢继续坐镇扬州,指挥两淮盐场?” “解缙疯了,你也疯了?” 王远山却是突然拧过头,瞪着眼睛盯着李恒,厉声说道:“你知道解缙是谁吗?他代表国师,代表今上!今上是好惹的吗?伱有几个九族够他诛灭的?” “那、那怎么办?” 李恒方才也是恶向胆边生,才说的那句话。 “凉拌!” 王远山又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告诉你,这次盐务的事情,不要自作主张!” 王远山叹了口气,之前献祭了一批盐务衙门的官员,又灭了几个人的口,如今看来,是吓不住自带着一股疯劲儿的解缙,只能看看解缙如何处理两淮盐场灶户们的集体罢工了。 “先拿灶户罢工一,试试解缙的反应,之后如何处置再随机应变。” 说罢,他也是一甩袖,径直向马车外走去,坐回了自己的马车。 李恒靠在车里,脸灰白。 这次灶户罢工事件,说实话,从黄淮布政使司的高层来看,是必要手段,可他们淮安府也是因此损失惨重。 灶户们闹事,盐场的部分器具被毁,盐船被扣押,盐税直接缩水了近九成,与之对应的是漕运的停摆,他们淮安府的百姓每所消耗的粮食可却一点都不少,市面上粮价也因此出现了联动式的上涨。 淮安府本身粮食产量就不够,城池里的人口又多,再加上两淮盐场又是淮安府赖以生存的基础,现在两淮盐场暂时被废弃,他们淮安府的财源就断绝了一大半。 这种全府的停摆,其实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承受着巨大的力的。 因为盐商们只管背后怂恿,可要他们自己出钱给全府上百万老百姓供给粮食,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别说供给粮食,还得趁机囤货居奇然后狠狠的涨价呢! 瞧瞧,刀都悬到脖子上了,还不顾大局的挣钱,这就是商人。 更让李恒难受的是,若是灶户罢工这招好使还行,不好使的话,那可真是黔驴技穷了,总不能真的杀钦差吧? —————— “呼~” 解缙回到屋子里,把雨声关在门外,方才着气坐了下来。 之前身上那股疯魔到要跟人拼命的气势,已经消散无踪。 “大人,我还以为” 看着王世杰,解缙苦笑道:“你以为什么?我成竹在,还是想把他们一网成擒?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说白了,麻杆打两头怕,他们怕我,我又何尝不怕他们?” “若是直接扣下王远山和李恒呢?”王世杰想了想,又道,“这两人都是两淮的重量级人物,大约是知道些秘密的,若是能撬开嘴,不难顺藤摸瓜。” “你太小看那群贪官污吏了,这个时候,恐怕就算把两人扣下也没有用,只会让两淮的那些人更加警惕,再者说了,就算真的抓到人,也未必能够问出什么来,反倒容易落人口舌。” 解缙摇了摇头,沉片刻后,忽然抬起头来看向王世杰。 “王府尊,当年你在常州府做同知,面对丁梅夏尚且不与其同合污,况且是国师一手提拔的你,我信你,但有句话我得问清楚。” 王世杰凛然道:“钦差大人请讲。” 说到这里,解缙突然低声音问道:“这扬州府,素来是与淮安府不分家的,你可有信得过的盐商?” “这个……” 王世杰略带迟疑,前阵子他就被盐商搞了一次,甚至举报到了三法司,如今解缙问他,他确实不好回答。 解缙目光中的神愈发疯狂,但还是静静地等待着王世杰的回答,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有,当然有,有个叫刘富的盐商,就受过国师的栽培,是信得过的。” 刘富,就是之前帮姜星火给郇旃设套的那位,姜星火投桃报李,自然也通过李增枝等人,给了他一些商业上的帮助,对于这种中型商人来说,这可就是不折不扣的鲤鱼跃龙门。 解缙听到这话,嘴角出一丝笑意。 淮商里的吴家,已经倒向了国师,而吴家在漕运方面的运粮生意,被李增枝接手了。 如此说来的话,既然王世杰能基本控制扬州府,那么从扬州府到淮安府的粮食运输,便不成问题。 而解缙现在只需要一个非淮安府圈子里的盐商了。 他自然是知道,淮安府的盐商,大多都是跟这烂摊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这件事爆发出来,那就都别想干净身了,所以只能从圈子外找。 “既然如此,咱们索将计就计!” 解缙拉过王世杰耳语一番,这次倒是没当谜语人,而是明明白白的把计划告诉了对方。 王世杰听罢,止不住地惊诧看向解缙。 他没想到,解缙这斯斯文文的书生,竟是真有这么一股疯魔劲儿。 这是想干大事想疯了? “古之谋士,以身入局,胜天半子,今我又何尝不可?” 听了这话,王世杰眼中闪烁光,连忙应道:“任凭大人请吩咐!” “传令下去,明便从扬州府出城,去两淮盐场在淮安府和扬州府接壤的盐场视察,这是你管辖的境内,还算稳妥些.同时邀请诸多官员前往。记住,务求隆重,要让所有人都清楚,我是要对两淮盐场动手了。”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解缙目凶芒,身上散发出浓烈煞气。 “遵命,大人!”王世杰神凛然,连忙拱手行礼。 等他离去之后,解缙长吐了口浊气,心头却浮现了一抹担忧.这一刀可别白挨了啊。 —————— 翌,扬州府两淮盐场某区。 两淮盐场面积极大,非止是在淮安府一处。 盐场里面,盐丁灶户都是聚在了一起。 盐丁,是承担盐役的丁壮,一定是青壮年男子,而灶户,则是老弱妇孺都有了。 虽然罢工不煮盐了,但家里还是一堆事的,他们原本是在各自家里待着做事的,不过此时都是停了下来,被小吏们招呼到了一起,目光灼热的看着代表朝廷前来的解缙。 解缙的身后,跟着很多的官员,其中就有扬州知府王世杰这种地方上跺跺脚都要抖三抖的大员。 “诸位,今之事,本钦差一定会替大家作主,秉公处理!” 官员们闻言,纷纷附和起来,做出一副积极踊跃的样子。 “慢着!”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呵斥之声突然从人群中响起。 紧跟着,便是见到一个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穿着皂袍的汉子大步走了出来。 这汉子身高约莫八尺,膀大圆,浑身肌鼓,散发着爆炸的力量,站在人群之前,犹如一尊人形蛮兽,令人望而生畏。 而周围的灶户,则更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纷纷退避开来,不敢靠近。 “你既然是钦差,又说要给我们作主,可允我问句话?” “这是?”解缙看向旁边的官员们。 这片盐场区域负责的小吏禀报导:“乃是盐丁里素来有威望的,绰号青眼大虫。” 众官员细细看去,倒真有几分合乎绰号的模样。 “你且说罢。”解缙大度道。 汉子看着解缙说道:“我们听说,王知府说,朝廷要治我们的罪,因为我们把余盐卖给了盐商,统统都要拉出去砍头,你若是秉公,可是要这么处理的?” “放肆!” 旁边的王世杰然大怒,猛然站了起来,指着那汉子,厉声道:“你休得污蔑于朝廷命官,本官何时说过这话,又是哪来的说法?” 汉子冷哼道:“你少装傻充愣了,若不是有人举报你和水匪勾结,劫掠盐商,你以为,为什么会被告到京城去?如今不过是你后台硬,方才无事罢了。” “你血口人,本官何时与水匪勾结劫掠盐商,这样做,对本官有何好处?” 王世杰厉声道:“本官为官清廉本没有丝毫贪赃行径,你这小民,不要血口人,诬陷于我!” “是不是冤枉,不妨让钦差大人查一查,骗我们可以,可别把自己也骗了。” 眼见解缙没说话,盐丁灶户们刚才升起的期待,就仿佛是坐过山车一样,被骤然从高空抛下,急速俯冲到谷底。 原来这钦差,跟知府也是一丘之貉! 而且朝廷,说不得真要把我们按罪论处,统统拉出去砍头! 这个念头一升起,便霎时间无可遏制了。 人的从众心理是极为严重的,尤其是在人群密集的场景下,所谓乌合之众便是如此。 在那“青眼大虫”的鼓动下,剎那间人群就如同煮沸的海水一般,开始愤怒地涌动起来。 不久后,灶户盐丁们就将钦差的队伍团团包围起来,而解缙则是面铁青,气的嘴直哆嗦。 “你们干什么?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解缙怒道:“来人啊,赶紧将他们轰出去,本官乃是钦差,你们想造反吗?” “你们疯了吗?” 盐场的官吏面涨红,这时候也慌了神,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这要是一堆绯、蓝袍的高官在盐场出了事,那他们就算侥幸没事,全家也得跟着陪葬,这是毫无疑问的。 青眼大虫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挥手。 刷刷刷! 顿时,几十个盐丁纷纷把短刀、匕首拔出鞘,寒光闪烁间,锋芒毕。 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瞪着解缙等人,吓得众官员瑟瑟发抖。 盐是暴利行当,私盐贩运更是杀头的脑袋,这些人敢给盐商输送余盐,为了赚钱,自然也参与了私盐贩卖的勾当,这都是不说破的秘密,而盐场的盐丁,基本上都有武艺傍身,而且大多数都习惯于用短刀匕首这类武器,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钦差队伍倒是有随行的护卫,但这十几个从扬州府带来的衙役,看着眼前的这些盐丁,单打独斗都未必能赢得过这些盐丁,更别提这里有着数十个盐丁呢! “你们.你们” 解缙是真的慌了,吓得连连倒退,而旁边的人更是惊慌失措,一股跌倒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