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膺绪、柳升二人则是神情古怪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都觉到,事情恐怕有些麻烦了。 果然。 李景隆随即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张义恭敬行礼,之后他便退了下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待他离开后,柳升忍不住问道:“曹国公,您觉得这人是真是假?陈恭肃是否有意投降我大明?” 李景隆淡然道:“这封信来得蹊跷。” 徐膺绪闻言点头赞同:“是啊,突然冒出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件,而这人的身份无法确定,甚至所谓‘陈恭肃’的身份也无法确定,这种事情肯定不简单。” 李景隆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或许.这只是个试探呢?” 柳升微微颔首。 这倒不无可能。 别忘记了,可没有人见过这位三江安抚使陈恭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如果按之前胡氏父子的手段派遣假裴伯耆进入大明刺探情报的手段来看,这陈恭肃是真是假,真不一定。 他们很可能是在演戏! 徐膺绪则微微蹙眉,提醒道:“可是,这次所谓的‘投诚’虽然来得很巧合,但要是真的,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三江安抚使可是高官,定然掌握着不少安南国的机密,国公还是见一见吧。” 柳升闻言点了点头:“徐佥事说得是。” “也有道理嘛。” 李景隆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这次,我们就给他一次机会好了。” “国公的意思是?” “呵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看看这安南国玩什么把戏.今夜设宴,招待这些安南国的使臣,你们去通知一下。” “喏!” 家将曹阿大躬身领命,快步离去。 徐膺绪也跟着离开了,作为参谋长的角,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而只负责火器部队的柳升此时其实没什么事情,他则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国公,您觉得,这张义说的话可靠吗?” 李景隆斜睨一眼,淡淡道:“他只是个跑腿的而已,你觉得呢?” “呃——” 柳升尴尬挠了挠头,赶忙闭嘴。 不错,这张义不过是一个跑腿的角罢了。 他的主子是安南国的使节,这才是重要的。 与其费工夫确认张义的身份,不如确认陈恭肃的身份。 “对了,柳佥事,你去把陈天平请过来一起参加晚宴。” 别人或许不行,但陈天平苦心积虑谋划复国,他应该是能掌握和确定这些安南国高官的身份的,当然,若真的如李景隆所料,这个所谓的“三江安抚使陈恭肃”是在耍诈的话,李景隆自然不介意帮他一把,送整个使节团归天。 两军战,斩的就是来使! 反正大明派去安南的那对胖瘦头陀也没回来。 待得柳升也离开之后,屋子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良久之后,李景隆长舒口气:“我确实怀疑这人的身份,是否可靠.” 身后屏风闪出一人,正是锦衣卫千户曹松。 曹松道:“国公,我觉得这仆役应该可靠,他的言辞举止皆符合常理。另外,这仆役所提供的也极有可能是实情,我军在安南国境内布置的暗探,确实传递回了对应的消息作为印证。” “嗯。” 李景隆微微颔首,又道:“不过这些倒也不甚重要,情报上的事情,说到底只是锦上花,真正重要的是海运,我已命人传讯给郑和了,不知道郑和那边如何安排?什么时候回来?” 李景隆既然决定执行【清化登陆】计划,把安南国拦斩断,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海上运力,而在这个时代,想要把六七万军队运到另一个国家的首都,绝非什么容易的事情,光靠李景隆手里广东水师和一些民船的运力,是绝对不足的,必须要得到郑和的配合,才能行动。 曹松答道:“此前得到的情报,三宝太监已经开始北返了,大约还需要十四左右。” “倒也够了,把一部分军队调到沿海也需要些时间。”李景隆微微颔首道。 就在李景隆等人商议,该怎么处理安南国的使节时。 另一边,早已抵达龙州府的安南使节团成员们,此时也在如惊弓之鸟一般努力谋划著名自己的前程,他们一进城,就被人入驿馆休息,并迅速地解除了武装,而周围的明军说是保护,实际上就是监视。 驿馆中,一名老者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这老者正是安南国的三江安抚使,陈恭肃。 刚刚安顿下来的陈恭肃一脸风尘仆仆,显然使团是连夜赶路到此。 此刻,他的目光游移不定,因为陈恭肃很担心,自己的小动作会不会失败毕竟经历了裴伯耆案件后,大明应该很难轻信别人的身份了,而且张义的动作,到底会不会被胡氏父子麾下的苍鹰锐士所发觉,也很难说。 周围始终静悄悄的,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令陈恭肃的心里更多了一丝惶恐。 不过,陈恭肃毕竟是三江安抚使,在安南国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所以,很快他就调整了心态,恢复平静的模样。 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而当他打开房门后,仆役打扮的张义闪了进来,说道:“大明不肯轻信,不过说了给您单独谈话的机会。” “那就好。” 陈恭肃松了口气,说道:“此次胡氏父子定然是尸骨无存的结局,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们没必要给胡氏父子陪葬,不如早早跳上大明这艘船。” 张义忽然道:“不过我还得到消息。” “通判枚秀夫、佥判蒋宾,昨晚密谈了整整半宿。今天进了龙州城,他们分别想派人传话给明朝的人,但却并未成功。” “哦?” 陈恭肃眸子一闪,立刻问道:“他们想做什么?” “跟您一个想法。” “呵。” 陈恭肃闻言,冷笑一声:“都说不投明、打死都不投明,如今一个个都想着改弦更张,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却用来搪我,只不过他们派的人没你机灵罢了。” 张义闻言不苦笑。 他不清楚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商讨的结果,但可以确认的是,另外两位绝对是要投降的,毕竟谁也不愿意在战争爆发时,站在注定失败的一方。 “罢了。” 陈恭肃咬牙,寒声道:“这事儿到了晚宴时,随机应变吧。” —————— 而此刻,在安南国东都升龙府中。 胡季牦正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悠闲品茶。 在他对面,坐着他儿子,如今的大虞皇帝胡汉苍,两人围绕着一副棋局正在厮杀,这是他们父子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胡季牦属于格稳健之辈,不轻易冒险,所以在这种博弈中,往往更能沉得住气,而这一盘棋局,两人已经鏖战了足足半个时辰功夫。 胡季牦依旧气定神闲。 反观胡汉苍,额头上渐渐冒汗。 最终,胡汉苍落下一枚黑棋,苦笑道:“这一步难走啊。” 胡季牦淡淡瞥了他一眼,他丢下白子,淡淡道:“你输了!” 胡汉苍放下棋子,看着父亲问道:“其实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想明白.使团若是光是靠作为随行士卒的苍鹰锐士,恐怕难以起到什么刺探情报的效果。” “这五百苍鹰锐士,本就是用来惑明军的弃子。” 胡季牦抚着自己的白须,淡淡道:“锦衣卫肯定调查过安南的情况,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苍鹰锐士的存在。” “可三江安抚使陈恭肃、通判枚秀夫、佥判蒋宾,使团这三个人,似乎都有可能一转身就投了明朝,把我们卖的一干二净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这里面谁是父亲安的卧底?” 胡季牦听闻此言,顿时哑然失笑:“谁都不是。” 胡季牦摆了摆手道:“明朝的统帅肯定早就猜到咱们有谋,所以他早就防备着这一点。不过,这次他注定是要失算了,因为这些使团,就是送给他让他去胡猜测的.有人叛变,苍鹰锐士是否会发现、处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干扰明朝人的注意力。” “为何?” 胡汉苍问道。 “哈哈哈哈!” 胡季牦仰头大笑,眼睛眯起来,透出冰冷的寒芒,道:“你以为,凭藉那群废物,能做成什么事?” “真正刺探情报的,不是使团,不是随行士卒,而是那些刚刚出发的训象工!这才是真正的间谍,既能潜入明军内部,又不惹人注意,便是逃亡了,也不会有人大费周折去追捕。” “原来如此!” 胡汉苍恍然大悟,随即又皱眉道:“那如果他们提前察觉了呢?” 胡季牦冷哼道:“那就让他们提前察觉!这次出使本来就是为了争取时间,昨天有一件事没跟你说,不仅仅是为了等潘麻休南征占城国的军队回来,更是要为加固三关做最后的准备。” 三关,指的是坡垒关、隘留关、翎关,乃是富良江防线前的三个重要关隘,也是多邦城的前哨阵地。 “只要能再拖延些时,三关加固完成,届时哪怕明朝大军境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三关易守难攻,他们只要稍微有所异动,我安南国的十几万大军,便会瞬间杀来,到时候,明军就算能啃掉这三块硬骨头,损失也绝对不小。” “况且.” 说到这里,胡季牦嘴角勾勒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说道:“你觉得,明军真的能承受住安南的气候?我们要做的,不是在战场上战胜明军,仅仅是拖三个月罢了。” “这” 胡汉苍一愣。 是啊,大明虽强,可他们终究跟天下无敌的第一、二代蒙古人相比,还是有差距的,连蒙古人都无法啃下安南国,大明虽然看起来来势汹汹,但一样有可能在富良江折戟沉沙。 毕竟,双方的胜利条件是不同的,明军需要摧毁安南军主力,而安南军,只需要节节抵抗,固守三个月就可以了。 三个月一过天气转暖,瘴气四起,到时候明军内部定然瘟疫横行,到时候不战自溃,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如今不论是使团,还是送金银财宝、送大象,本质目的,都是拖时间罢了。 胡季牦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厉,冷冷说道:“这些年,我们胡氏势大,已经让很多人受到了巨大威胁,对我们不的人,太多了。”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