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人略微沉思一下后说道:“既然如此,就别犹豫了,全速前进!” 他们不敢停留,一边扔着所有能扔的东西进行减重,一边继续往城墙方向飞行,他们已经受到了对方那浓烈的战意和杀机! “准备——” 随着丁小洪的旗语一声命令,十五架飞鹰卫的巨型热气球开始从顺风调整为斜方向,努力地靠近敌人,同时将炮筒,哦不,铳管,对准了敌人热气球的方向。 在丁小洪的命令下,其中两架飞鹰卫的热气球率先发了火铳,用的是铅弹,用来尝试能不能一次打爆。 “砰砰!” 铅弹出去的瞬间,在半空中受到重力的作用划过了一道略有曲度的弧形,然后落入敌人的热气球边上的空气中。 饶是如此,也把敌方的三只热气球吓了一大跳。 谁能想到,飞鹰卫竟然把火铳搬上了热气球,而且还打的这么远? 这些敌人手无寸铁,此时就是有天大的能耐,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也无处施展,只能祈祷着,全速顺风向前冲去。 “近了,近了!” 眼见飞鹰卫的热气球此时由于切入了东南-西北风向,为了堵截他们变成了逆风,一直被吹着往后飘,双方的距离在不断接近,而天空中是存在一个豁口,供他们冲过去的,这些暴昭的手下不由地手心紧紧地捏了一把汗。 敌人的火铳除了一开始那两下,并没有开火,似乎还在装填,这让他们心里多了几丝庆幸。 或许敌人就这么两支临时带上来的呢? 然而理想总是丰的,现实却太骨了。 “砰碎碎砰!” 时间仿佛都一瞬间的停滞之后,飞鹰卫的热气球上,数以千计的霰弹呼啸着涌而出,将刚刚飞抵到半空的三只热气球笼罩在了铁片之中,密集如雨。 “啪” “轰轰轰!” 一颗爆裂开的霰弹,猛烈轰鸣之下,直接击中了最靠近飞鹰卫的一架敌方热气球,顿时火光爆闪,那架热气球的加热装置顿时破碎,大量的猛火油被引燃,直接把球囊给点着了,仿佛一团火炬一般坠落下去。 “嘭嘭!轰——” 剧烈的爆炸响彻云霄,火焰腾起的瞬间,爆炸产生的烟雾弥漫在了整个空中战场。 飞鹰卫的火力很猛,第一轮就直接将两只敌方热气球给轰碎,然后剩余的一只热气球不顾一切地迅速爬升。 但这依旧无济于事飞鹰卫的热气球数量太多,很快就占据了整片天空。 随着“嘭”地一声巨响。 天空中绽放出了绚丽的烟花。 大明皇家空军历史上,第一次空战结束了。 第394章 决胜 与此同时。 在距离雨花台数里之处,城南的某幢建筑物内。 几名普通百姓打扮的身影,正围坐在桌旁,仔细商讨着什么。 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皱眉说道: “我刚才已经通知了暴公,让他们那边另想办法,飞鹰卫悉数升空都在阻拦我们的热气球,但愿他们那边能够做到吧。” 另一名男子叹息一声,语气凝重的说道:“那几只热气球恐怕很难突破飞鹰卫的阻拦,一旦飞鹰卫把所有热气球都阻拦了下来,暴公那边还有什么可靠的引火手段能用嘛?咱们这次任务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管那些了。” 领头之人犹豫剎那,最后还是说道:“我们要按原计划撤离,现在我们谁都顾不了,只能顾自己,毕竟后续【太祖忌】上谋划的事情,还需要我们纵。” “嗯,这倒是事实。” 同伴点了点头:“虽然最近没什么进展,但总的来说效果还算凑合,至少短期内锦衣卫那些家伙应该没有什么力和我们纠了,而且,只要能够保证我们这条线上的人不落在他们手中就足够了。” 另一名身形瘦小的男子沉声说道:“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将全部热气球击毁,导致任务失败的话,那么我们的损失就大了,毕竟,没有了暴公的帮助,很多的事情我们恐怕运作起来会很困难。” “还有茅大芳。” 听到这话,几人点了点头。 “别忘了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暴公这里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了,撤离吧,黑衣宰相的目光始终在盯着我们。” —————— 时间稍微倒回到决胜局刚开始的时候。 一刻钟前。 曹端被当面的姚广孝盯得很不自在。 上台后,姚广孝并没有急着使用守擂人的权力发起诘问,而是平静地打量着他。 这位传说中的“黑衣宰相”,三角眼中并无半点慈和,反而像是一头想要择人而噬的病虎看着猎物一般。 显然,曹端已经极大地起了姚广孝的兴趣。 如果说刚才那位龙虎山大天师,曹端第一个回合还只是防御和试探,现在的心态则完全是打算一开始就全力以赴,以图击败对方。 曹端深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不能太过失态,对方这种自觉或是不自觉所释放的力,也是双方辩经锋的一部分。 但很快,曹端就察觉到事情似乎并非想象中的简单。 姚广孝虽然一直盯着自己,可目光却并未聚焦。 他仿佛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背景,又仿佛是一件毫不重要的道具,仅仅只是为了观察他,研究他…… 这令曹端更加紧张。 终于,姚广孝开口。 今的第五场辩经的主题是“古今之辩”,姚广孝当然不会离题。 “变通者,趣时势者也。时有倾,势有穷期,其势已穷而将变,变而通之,通而达之,时势翻覆,何啻反掌之易?” 意思是说,变通就是跟随时势,时间有倾尽的时候,形势也有穷颓的时候,形势不妙就改变,那么就会通达,有时候只要通达,本来穷颓的时势翻转过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 他嗓音依旧是那么低沉沙哑,带给人一股莫名其妙的威慑。 曹端指节大的手,不自觉地在自己的膝盖上敲击了起来。 姚广孝的前半句源出《周易·系辞下》,后半句似乎是自己说的,明面上跟“古今之辩”这个议题似乎没关系,既没扯到古也没扯到今,但其实每个字都在说古今。 原因就在于,什么是古?什么又是今? 说白了,古今是一个时间概念,而“古今之辩”的问题核心却并不在于古时好还是今时好,而在于要不要改变。 改变,才是“古今之辩”最核心的议题。 姚广孝第一回合的主动权,就用在了这上面,他认为改变好,那么曹端该如何辩驳? 曹端思考了良久,显然姚广孝给了他很大的力,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的问题,但曹端还是要求自己尽量思虑周全再回答,直到沙漏马上走尽了,方才开口说道。 “吾不复梦见周公矣。” 台下的众人,马上意识到了这第五场决胜局与之前四场的截然不同。 没有了大段引用、移花接木、人身讽刺、以大明皇帝做挡箭牌等招数,双方的锋极为克制和内敛,尽量都在用最少的字数,来表达最为深刻的内容。 就仿佛是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万丈冰山一般,稍不注意,就将会撞得粉身碎骨。 那么,曹端这句用来表态的答案,是什么意思呢? 这句话出自《论语》,当然不是意指进入梦乡的那个“周公”,而是历史上真正的周公。 孔子对西周的政治制度非常尊崇,因此孔子以“梦周公”来表达对西周社会的向往以及对周公的敬仰之情,孔子以“吾不复梦见周公矣”之言,隐喻着自己对于周代礼仪文化的失落。 换句话说,曹端没有直接说自己认为古代好,但借用孔子的这个典故,却明白无误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而周公,代表的则是周礼。 孔子认为周礼是以礼治国所必需的,颜回问如何治国,孔子说:“行夏之时,乘殷之辂(马车),服周之冕,乐则《韶》《舞》”;而到了孟子的时代,孟子则对于礼有了准确的定义,也就是“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这里的“节”是通过节制人们的望、情等达到社会和谐,“文”是把人际往的形式予以文饰、美化,获得文明的形态,即礼是推进社会关系和人际往形式的文明化。 “郁郁乎文哉,大哉周礼。” 曹端慎之又慎地发起了他的攻势,前半句是孔子的原话,后半句则是紧咬住了代表“古”的周礼不放。 当然了,曹端跟解缙一样,他们咬着周礼不放,不是因为他们真的信那玩意,而是这是一种在儒家里绝对明确无误的学术正确,孔子把这事翻来覆去的说,用这个肯定是错不了的。 姚广孝摇了摇头,并没有锋芒毕,只是心平气和地说道: “周公作礼,固然集百圣之大成也,似可通天下之变而无穷尽。然诸侯既已林立,周王徒拥其天子虚器,死守周礼,可彼时虽自绝于天,有能变通周公之制而行之者,天下不必周,而周公之术盖未始穷也。” 这里姚广孝的回答先是肯定了周公,随后又说在东周时期诸侯并起的时候,周礼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而这个时候周朝虽然不如以前了,但要是有懂得变通的王,能够变革周礼,那么即便是天下最后依然不属于周朝,可周公的制度却能够(通过变革)无穷尽地传承下去。 显然,双方是要围绕周礼这个命题,来辩论到底制度该不该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变革。 这也正是如今大明的庙堂所面临的最深刻的命题,也就是到底要将变法推到更深的层面,还是马上停止? 既然已经回答完毕,姚广孝开始了他的反攻: “《周礼》一书,先王之遗志具在,孔夫子盖叹其郁郁之文,而知天地之功莫备于此,后有圣人,不能加毫末于此矣……然人道备,则足以周天下之理,而通天下之变。变通之理具在,周公之道盖至此而与天地同,而尤其穷哉?” “天下大势之所趋,天地鬼神不能易,而易之者人也。自有天地,而人立乎其中矣。人道立而天下不以无法矣,圣人论《易》之法象而归之变通,论变通而归之人,未有偏而不举之处也。” 前一段是反驳曹端的“郁郁乎文哉”,后一段则是陈亮与朱熹王霸之辩时的观点,被姚广孝引用了过来。 姚广孝的反攻,核心主旨就是继承他开头的“要据时势而变通”,进一步延伸到了“变通的关键在于人”。 换言之,就是说要因人而异,而非死板地师法先王。 决胜局虽然没有舌剑,但这种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手,却显得比之前所有对局都来的沉闷而.彩。 彩到就连躺在街边喝汤的高逊志和汪与立,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目不转睛地思考着二人辩论的一招一式里,所蕴含的深意。 两人各执己见,互相辩驳,而从辩论中所体现的智慧,也使两人在对阵中展现出了从开赛以来最令人惊讶的一幕——他们不仅仅是在阐述自己的看法,而且还在紧密地联系着庙堂时局,针砭时弊,这是“王霸之辩”和“义利之辨”并未有的,而这种紧跟时事的状态,显然也让辩论凭空多了几分重量,这里的输赢,可就真的关乎到眼下所有人的利益了! 而台下的观众们,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思。 很多人都翻阅过无数遍孔孟等圣人的著作,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如此专注地听两位大儒的辩论。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