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近些年不是大旱就是洪涝, 亟需增人口耕种, 若是恢复科举, 那些本该去种田的人都跑去读书考试, 谁来保证来年秋收? 他们摆出的理由不胜枚举, 其实目的就是想断了他的念想,好继续让他们士族把持朝政,担心下面的人上来后,他们垄断官职的罗网被破坏。 那时的祝宝棋还很天真,怀着一腔热血想要在皇位上发光发热,不想只做个无名无姓的炮灰,他在朝堂上同士族据理力争,最后更是亲手摧毁了盘踞在大业朝几百年的几大家族,打通了底层举子上升的通道。 他默许了宁子蹇的行动,却没料到他竟然胆大到在朝堂上公然带人砍杀田青雪,随后又放任手下部将复仇,将乔家上下抄家灭口,乔尚书的尸身被愤投入赤江,这就是当年轰动朝野的“乔氏惨案”。 如果当初祝宝棋知道默许宁子蹇会造成那样惨烈的后果,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的。变革路上必然会有牺牲血,这个道理他一直是知道的,可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仍然希望能通过更温和的手段达到目的,而不是这样充斥着血腥杀戮。 也正因此,他和宁子蹇第一次爆发了剧烈的争吵,两人冷战了数十天没说话,乔双玉更是将他们视作仇人,恨不得杀他后快。 现在想来,其实那时候他就应该锐察觉到,他和宁子蹇从来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比起软弱到圣母的自己,他才是更适合做帝王的人,注定了他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 回忆起前世种种,祝宝棋深深叹气。这一世他不再掺和他们的斗争,不知道宁子蹇还会不会走那么极端的路,乔双玉既然也是重生的,那他应该会提前部署好,不至于再来一次吧?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福顺忽然小声提醒,“您要装病吗?” 跟了陛下这些天,福顺也看出了帝后间的不和,坚定的站在陛下这边。陛下不喜皇后,那他也不喜!而且公公代了,皇后必除,否则陛下有难,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将皇后当成了敌人。 “什么?”祝宝棋脸一变,从贵妃榻上跳下来光脚跑到上,刚盖好被子,宁子蹇就进来了。 他瞥了一眼上装睡的某人,淡淡说道:“不用装了。” 祝宝棋闷在被子里不想出来,宁子蹇上前动手强行掀开被子,让他没法再躲避。 “就这么不想见我?”他的脸算不上好,转头又对福顺道:“你出去。” 福顺哪里肯。他平时胆子小,可只要一对上保护陛下的事,他的心头就仿佛涌出无限的勇气,坚定地挡在前大声说:“这是陛下的寝!奴婢绝不会擅自离开!” 宁子蹇皱眉,他最不喜下人忤逆,更没将区区小太监放在眼里,眼神愈发冰冷。 祝宝棋太了解他了,赶紧对福顺说:“你先出去吧,朕待会叫你。” “陛下!”福顺不肯,“他……” 他的话没说完,宁子蹇就暴打断了:“一个小太监,竟也敢跟本蛮横,不要命了?” 怕福顺这小傻子真敢来硬的,祝宝棋连忙使眼,让旁边的小女将他拽出去,屋里立刻安静下来,只剩下祝宝棋和宁子蹇两个人。 空气一时凝固下来,祝宝棋虽然不想面对他,迫于无奈也只能面对,坐在边不想开口,宁子蹇是不知怎么开口,于是他们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宁子蹇先说话了:“宝儿,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 “你想如何罚我都可以,只是别不理我。”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幽深的眸中尽是痛悔,“我是真的后悔。” 相较他的低落,祝宝棋平静多了,“那我原谅你了。” “真的?”宁子蹇眼睛一亮,整个人仿佛瞬间活了起来,忽然有了希望。 可惜他脸上的笑容维持甚至没有五秒,接着祝宝棋的话又给了他沉重一击。 “我觉得咱俩这样没意思的。”祝宝棋轻声说,“这算什么?渣攻回头是岸?追火葬场?” “那我扮演什么角?受?” 他喃喃的说着宁子蹇听不懂的话,又道:“宁子蹇,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复合的可能——一丁点也没有。” “不论是格还是三观,我们相差的太远,更何况,你的的确确背叛过我。就算事后后悔,对我来说结果是一样的。” “我是真真切切的死过了一次,那种觉你懂吗?” 宁子蹇的脸惨白,他张口想要再次辩解,可是怎么说都有些无力:“我、我没想真的杀你,是应棠他擅自做主……” “你敢说,你没有犹豫?”祝宝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那晚是应棠自己要杀我,不是你的命令。” “可是你敢发誓,你没有这么打算吗?” 宁子蹇喉咙发紧,不敢说话了。 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那时他确实动摇过。新皇登基后有太多事要处理,尤其是祝宝棋这个“前朝皇帝”,只要他存在一天,宁子蹇的身份便不能名正言顺,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靠发动兵变才得手的谋逆分子,身份极其不光彩。 手下重臣都极力要求处死他,好堵住悠悠众口。宁子蹇纵然不舍,可是江山眼看已经握在手里,他舍不得再丢弃掉,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大多如此,一旦尝到权利的甜头就不能放开。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