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听他说出了具体的时间地点,心里一冷,觉得那人定是背叛他了。说不定,这就是她和皇后一起设的局,目的就是要抹黑他,然后扶持老大上位! 越是危急时刻,他反而越冷静了。 “不管父皇相不相信,儿臣都没做这件事情。我敢对着大魏朝列祖列宗起势,倘若我虞秩做了此等丧心病狂之事,定叫我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虞秩发下这么毒的誓,当下便让一部分人相信,即使他和小吴子认识,应该也不曾指使他纵火吧? 可另一些人自认找到证据,便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声:“公堂之上,十个有九个都会赌咒发誓说自己没犯案,可结果呢?” 此话一出,虞秩刚刚发的誓就有些尴尬了。虞秩看了一眼那人,心里是怨毒,想着一旦困,便要让他明白,有些话还是别那么轻易说出口的好。 天和帝心里充了疑惑,事情的转变之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百般思索之下,他只好道:“玉常失火一案,乃是这小吴子所为,幕后指使之人——” 他想说幕后指使之人尚有疑虑,还需再审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圣上,臣妾有愧,还请圣上降罪!”皇后眼泪涟涟,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从侧门走了进来,身边的是因未及时通报皇后驾到而惊恐不已的人,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更可怜些。 比天和帝反应更快的是朝堂上的众臣,他们此时一起跪下,山呼“千岁”。 “皇后,你怎么过来了?自古以来后不得干政,看在你一直以来尽心尽力为朕打理后的份上,朕且饶你一次,还不速速回去?”天和帝怕御史台会弹劾皇后,让她遭受骂名,于是先发制人,厉声斥责,希望她能配合。 可皇后不止没有退下,反而来到殿前跪下。 “要不是担心今所说之事恐会动摇国本,臣妾也不会违背这一条令,实在是臣妾怕圣上一时听信小人谗言,害了忠良,使我大魏无人可继,这才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把这事说出来。” 皇后的话,让大家都震惊不已,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才会动摇国本,使大魏无后继之人呢?再结合她的话来看,大家心里都生出一股诡异的觉,难不成,皇后娘娘是在说……皇上冤枉了二皇子? 这不可能!谁都知道,在这场储位之争中,赢面最大的就是皇后生的虞稷和张贵妃所生的虞秩了。要是虞秩被定罪,那皇位十之八九就是虞稷的了。试问紧要关头,谁会这么傻呢? 可偏偏就有这么傻的人,皇后接下来的话,简直要重组在场众人的三观,好一个大义灭亲啊! “还请圣上明鉴,此次玉常纵火案,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稷儿!他向来行事莽撞,近期听了外面的言蜚语,一心只认定圣上要立弟弟为太子了,便指使小吴子夜里纵火去烧那玉常。可没想到事迹败,于是他将计就计,干脆将二皇子也拉下水,还伪造了一些证据陷害他。若圣上不信,现在坤德里还有一些。”皇后说完后,瘫软在地,失声痛哭,显然说出这些话,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天和帝猛地站起身,浑身不住发抖,他没想到她竟然真敢这样做! “皇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牙关紧咬,从牙里出了这几个字。 皇后道:“臣妾知道,说出这些话,臣妾心里又如何不痛呢?可一切都是因为臣妾教子无方,才使稷儿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种种罪行,如今竟敢直接在中纵火了。若臣妾再不管教,说不定他下一步就要弑君了!” 不等天和帝说话,她又接着说道:“臣妾虽身为人母,可在国家面前,臣妾首先是大魏的皇后。似稷儿这般顽劣不堪,心思险恶的孩子,如何能成为大魏的圣明君主呢?臣妾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坏了我大魏百年国运。” “最后,臣妾恳请圣上念在此事到底无人伤亡的份上,饶了稷儿一命,将他与臣妾一同贬为庶民吧!” 好一个大公无私又慈的母亲,好一个将大魏国运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皇后娘娘,群臣看向她的目光充了不解与敬佩,觉得她的人品贵重,堪比圣贤之母。 “微臣觉得,皇后娘娘无罪,秦王殿下应一人做事一人当!恳请圣上将秦王殿下贬为庶民!” “恳请圣上将秦王殿下贬为庶民!” “……”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朝堂之上响起,再无一人提出,此案存疑,要请秦王上殿自辩。 这个时代,在大家看来,一个人如果会被自己的母亲出面指认,那必然是因为他所犯之案,已经罪大恶极了。没有哪一个母亲,会冤枉自己的亲生骨。 被迫的天和帝在一片惊呼中倒了下去,意志逐渐消沉时,他似乎看见了皇后边挂了一抹笑意。 …… 虞稷被抓进大理寺时,正在王府里头听戏。他衣裳凌,慵懒地靠在小榻上,嘴里还吃着侍女递给他的点心。 他看见一群侍卫闯入他的府邸时,正想发作,却听为首的那人说:“奉皇后娘娘懿旨,即刻起抓拿秦王虞稷,关入大理寺等候圣上发落。” “等等,你们这群狗奴才,皇后是本王亲娘,你们到底是假传了谁的旨意?父皇呢,本王要见父皇!”他大叫着从上爬起来,却在下一刻被侍卫扭住胳膊,按在了榻上。 他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却听见那人凉凉地说了一句:“秦王殿下,省省吧,皇上已经被您气晕过去了,现在您可见不着他了。” “父皇怎么了?母后呢,我要见母后!” 那人嗤笑一声,嘲讽之意更加明显。 “皇后娘娘大公无私,在朝堂之上亲自招出您就是纵火陷害之人,劝您乖乖认罪便是,也别叫弟兄们难做。” 说罢,便掏出锁链,将他的手锁住了。冰冰凉凉地东西贴在身上,冻得虞稷一灵,他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 里,大家一如之前一般,全都从各处赶来,守在乾元外,等着太医们给天和帝看病。 张贵妃和虞秩站在外殿,两人的神都有些茫然。张贵妃是因为信息量太大,一时反应不过来,虞秩却是因为一贯自诩聪明过人的他,这次实在是看不懂皇后娘娘的作为了。 她到底为什么要站出来指认虞稷?若要说是因为什么大公无私的,他是不可能相信的。可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他不相信的原因,或许就是真的。因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原因可以解释了。 现在想想,他似乎从来都没看清过皇后娘娘。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逢年过节,收到皇后的赏赐时,才会去坤德谢恩。皇后不像他母妃一样,无论对他还是对其他弟兄,都是慈可亲的。他一直认为,这是皇后娘娘故意做出的假象。若他处于皇后之位,必然是要恨毒了他们的。 难不成,一直以来都是他小人之心了?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贤后? “……秩儿,秩儿,你在想什么?母妃和你说话呢!”张贵妃忍不住轻推了推虞秩。 虞秩回过神,立刻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母妃,孩儿刚刚想到了一件事。您刚和孩儿说了什么?” 张贵妃有些不:“这种时候怎么能走神?我是让你多多提防那女人,小心她在你父皇旁边说你的坏话。” 顿了一会,虞秩道:“可今朝堂之上,是皇后娘娘帮孩儿洗了冤屈,这……” “她一定是有什么谋诡计!”张贵妃一脸嫌恶,“常言说,虎毒不食子。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出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本觉得她必有图谋。” 虞秩下心里的某些想法,乖顺地应了一声。就算皇后对他没有恶意,也不可能像他母妃一样,事事都为他着想的。 第490章 荒谬 “圣上, 您可算醒啦!” 张福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里的哀伤便是刚醒过来,头还昏沉的天和帝都看出来了。 “朕的身体, 是不是——” 张福海连忙打岔,不让他把那晦气的话说出口:“您的身体好着呢!太医说您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天和帝轻笑了一声:“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 你不必再瞒着我。此事,皇后她们知道了吗?” “奴才不敢让娘娘她们知道, 今天无论把脉还是开药方,都是秦医正做的, 关于您的身体情况, 他也只告诉了奴才一人。奴才让他说皇上需要静养, 内殿这里只留了奴才一人。”这么久以来,张福海也意识到了帝后之间的不对劲,特别是今早朝时皇后娘娘站出来指认大皇子一事,更让他心惊不已。 “做得好。”天和帝环顾四周,低声吩咐道,“你从暗门出去, 到御书房里,取朕的玉玺过来。” 张福海没有惊动任何人,绕过外殿去到御书房取来了玉玺。 天和帝已经坐了起来, 他接过玉玺, 眼中悲喜不定。他从下的暗格里取出了两封写好但一直没盖印的圣旨, 定定地看了一会, 然后按下了玉玺。 之后,他将其中一封给了张福海,道:“将这封圣旨速速送出给淳亲王, 让他见机行事。” 淳亲王是天和帝的三弟,一生出来便有肺痨,自然与皇位无缘。他这些年在王府做个富贵闲人,身体看着反而比天和帝好一些。 “可您这里……”张福海有些犹豫,出一趟太远,万一天和帝需要人侍候怎么办? 天和帝自嘲地笑了笑:“放心吧,一时半会死不了,你只管去便是了。” 张福海无奈,只得按照他说的去做。天和帝打开另一封圣旨看了许久,才沉声道:“来人呐!” 秦医正一直留在外殿待命,此刻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进来。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除天和帝外空无一人的内殿,心里有些好奇张福海去了哪里。但不该问的他也不敢多问,行了礼后径直上前给天和帝把脉。 脉搏微弱,跳动无力,深气时有时会停止,这在医学上称为奇脉。被诊为奇脉的病人,一般都有肺疾,心力衰竭的症状。 “圣上,您得好好修养,不宜劳累和动怒,最好能卧静养,再佐以药汤,身体才能好起来。”秦医正语重心长地说道,在他眼里,天和帝不仅是皇上,也是他的病人,但这病人总是不遵医嘱,真让人伤脑筋。 天和帝回手,苦笑一声,这江山社稷在身上,哪能安闲度? “秦医正,你出去替朕宣旨,让皇后,张贵妃,秦王,赵王即刻进殿。”天和帝说完,瞥见他脸上有一丝为难。 “怎么了?”他问。 秦医正答道:“圣上,其他人都在外头,就是这秦王殿下,现下关在大理寺呢。寻常人去了,也提不出人。” 天和帝一听,猛地直起身子:“谁把他关进去的,朕记得朕不曾下过命令!”他呼急促,原本薄白如纸的脸充了血。 “圣上您别动怒,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秦医正边说,边往天和帝背后了一个枕头,然后拍了拍他的口,帮他缓一口气。 天和帝匀了气,靠在枕头上,从身上拽下一块玉佩,道:“你遣人拿着此物,去大理寺提人,待他入了,再让他们一起过来。” 秦医正拿着玉佩匆匆出去,天和帝靠坐在头疲惫地合上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脚步声响起,为首的正是皇后,然后张贵妃与虞秩也进来了。虞稷落在最后面,双眼血红地盯着皇后。 “秦医正,你先出去吧。” “是。”他顺从地往外走,还贴心地关上了内殿的门。 无边的静谧中,幽幽响起了一个声音。 “母后,您为何要冤枉儿臣?”这句话充了恨意,被关了一天的虞稷在知道自己入狱的原因竟是因为皇后当朝指认他为纵火案的幕后主使时,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皇后没看他,只是说了一句:“事迹已经败,皇儿,你就认命吧。” “认命?儿臣从来没有做过此事为何要认命?儿臣想不通,您真的是我的母后吗?真的是那个宠儿臣,事事皆为儿臣着想的母后吗?”虞稷瞪着皇后眼中下泪来,一声声泣问如杜鹃啼血,听得天和帝心里很不好受。 皇后的声音很平静,但细看去,她的脸上似乎也有一丝挣扎。 “母后只是不想看你一错再错。” “哈哈哈哈——”虞稷大笑出声,脸上却出极为讽刺的表情,“好一个一错再错,当初是你一直告诉我王府是我的,后来又告诉我天下总有一天也是我的!我不过行事张狂了些,你现在告诉我,我做的都是错事?” 皇后沉默不语,张贵妃却看得津津有味,她们母子反目,对她来说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事情。 “稷儿,你想不想知道,你母后为何这样对你?”天和帝话音刚落,四双眼睛就一起朝他看了过来。其余三人是茫然,唯有皇后强作镇定,但眼底深处依然有些许惶恐。 “那是因为,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天和帝闭了闭眼睛,不想再回忆自己刚查到这个消息时那种百集的情绪。 虞稷呆呆地站着,“啊”了一声,他以为自己会听到诸如母后已经对他失望,或者她肚子里又怀了一个所以干脆放弃他之类的话,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一句。 若皇后娘娘不是他的亲娘,那谁是呢?虽然这两年来母后对他淡了许多,可以前对他的宠毫不作假。 张贵妃的表情和虞稷如出一则的呆滞,虞秩则暗藏动,若这是真的,那么老大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身份也不复存在了。 “你的亲生母亲,就是张贵妃。” 天和帝又扔下一句话,这次大家看他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虞稷甚至想要出去把秦医正叫进来,看看他父皇是不是急怒攻心,丧失神智了。 “你和老二是同年同月同出生,可你比他早出生了半刻钟,于是你居长,他为幼。可当年是张贵妃先怀孕,也是她更早发动的……” 一切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充了慌与血腥。侍女们不断地惊呼,一盆又一盆倒出来的血水,都让还是敬王的天和帝到无比的绝望。谁也没想到,只是一场普通的晚宴,他的侧妃和王妃竟会突然发动。 心急之下,两人本来不及移回各自的院子中,只能临时将她们送到附近的一间杂院里。里间的哭喊声不断,本听不出来是谁,天和帝想要留在这里,可外面还有一大堆的客人。在嬷嬷的再三保证下,天和帝去了前院。 等他回来时,两人都已生产,皇后那里抱出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而张贵妃那里,却是有些孱弱的,病猫似的孩子。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