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海无语了:“不过两个时辰罢了,我还道睡了多久!你这咋咋呼呼的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啊?” 小橙子表示很委屈,要不是楚公子嘱咐他少爷醒了后就让他去书房, 他才不管少爷睡多久呢! 对了! “少爷,我刚才差点忘了, 楚公子让你醒了之后就去他的书房找他。” 他话音刚落, 张文海就已经扒下他的手开始穿鞋了, 嘴里还念着:“你怎么不早说?事有轻重缓急,以后给我记住, 楚兄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听明白没?!” 说完,他就朝书房奔去。 楚辞这会儿正在书房里批改傅明安的功课, 他指着功课上的一句话,问道:“此句可有出处?” “这句话出自《论语·雍也》,子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故学生写心有所向,纵陋巷箪瓢,无所惧也。” “不错,学以致用,才是我们学习知识的目的。你这句话化用的很好,唯心高洁,宠辱不惊之人,才不会为外物所影响,唐人刘梦得也曾著《陋室铭》以诉其志。这篇文章很不错了,继续努力。”楚辞夸奖道,小小年纪就能明白这个道理,自然比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要强得多。 傅明安得先生夸奖,一下子就开心起来,只不过他的情绪不太外,只肃着小脸道:“多谢先生夸奖,徒儿一定戒骄戒躁,奋发图强,争取写出更好的文章。” 楚辞笑了笑,然后摸摸他的头,说道:“骐骥千里,非一之功。今的课业既已完成,就出去和你常晓哥玩一会儿吧。对了,你出去时让张虎哥将温着的醒酒汤端过来。” 傅明安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步出门外,临走之时还和驻足在门口举步不前的张文海打了个招呼。 张文海见他突然出来,浑身一僵,扯了扯嘴角回了一个假笑,接着忐忑地敲了敲门。 “文海兄,进来吧。”楚辞朗声道。 “诶,来了。”张文海就像一个跑堂小哥,连声叫着就进来了,“嘿嘿,楚兄,你找我什么事啊?这几天事务繁忙,课业有些耽搁了,不过你放心,我今天就算不睡也一定补上!” 张文海就差赌咒发誓了,他知道楚辞对课业这方面一向抓得很严,要是不早点坦白从宽的话,等着他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惩罚呢。 楚辞失笑:“你话既出口,那便努力做到。不过,我让你来书房,倒不是为了课业的事。” 听完,张文海就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抖落出来了,唉! “那是因为什么事?” “不急,你先把醒酒汤喝了吧。”楚辞已经看见张虎的身影了。 桌上并无醒酒汤,张文海顺着他的视线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涨红了脸,因为他发现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门外的东西。怪不得楚兄不用看就知道他来了,刚才他那副蠢相相信楚兄早已尽收眼底了。 楚辞眼底又浮现出几丝笑意,待张文海喝完醒酒汤后,他才道:“我听小橙子说,这些子你的应酬都是为了一桩生意,到底是什么生意一定需要你出面呢?你有秀才功名,本一脚踏入仕途之中,若因为持买卖,被人举报就不好了。” 其实朝中大臣人人家中都有产业,但他们却从不亲自手其中,这样就算查到他们头上,他们也有千百种方法能够摆。 张文海听了十分动,他说:“多谢楚兄为我着想了,不过我也只是偶尔一次,以前的生意都是何掌柜出面谈的。这次要和我们做生意的人来头比较大,听说他是南闽省首富呢!而且我们的鱼丸想要运出去都得经过他的手,所以我才陪着应酬了几次。” “来头竟这么大?”楚辞皱眉,这样的人,也看得上鱼丸生意吗? “是啊,我和他几次应酬下来,发现此人学识渊博,眼界开阔,谈吐也很风趣,最重要的是无一点架子,让人难免心生好。”张文海以前总觉得生意场上只有他爹那种子豪放直的,再不就是狡诈虚伪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文质彬彬的。 “这样说来,他还是个儒商。”楚辞自语道,那这样的人,更该明白玉融丸的谎言才是啊。现在玉融丸的市场虽还很大,但这物要大量贩卖的话成本太高,赚也赚不了太多。 “对对,就是儒商,我刚才还想到底怎么形容他才最贴切呢。”张文海一拍大腿,觉得楚辞可真会形容。 楚辞微微一笑,问道:“ 听小橙子说,这人姓赵?” “对,他姓赵,名为赵宽。”张文海说出他的名字。 赵宽?似乎在哪儿听过,楚辞回忆了一下,然后突然记起,自己应该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了。 他记得第一次是在来时的驿馆里,那位大爷告诉说,这位赵宽从小便是孤儿,为报答县里的百姓对他的恩情,所以便为县里建了一座码头,当年就将县里的经济提升了一倍。 第二次则是在省城外的码头上,他听说来往客船商船都要缴费陷入了疑问之中,因为他之前听说的是,凡是赵宽出资建造的码头,都不收一文钱,供老百姓们免费使用,所以他才能得闽地百姓之心。 楚辞想着就出了神,直到身边的张文海担忧地问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了。 “楚兄,这赵宽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张文海是个很锐的人,他马上意识到楚辞刚刚的反应就是因为赵宽这个人,心里之前对赵宽升起的好度也慢慢减少了。 “我也不能确定,只不过,此事确实有些蹊跷。文海,你们的生意已经谈好了吗?” 张文海闷闷地摇了摇头:“还没有。这人看起来虽和善,但在生意上却滴水不漏。每次都是足他一个要求之后就提出另一个要求。要不是看在此次谈的数额确实很大的份上,我都要觉得他是不是故意逗着我玩了。” 楚辞沉了一会,道:“我心中对这个赵宽也很好奇,文海兄,若他下次再邀约,你就叫上我一起吧。” 张文海有些惊讶:“楚兄,你也想来谈生意的场合?” 楚辞笑了笑:“有何不可,谈生意的也都是正经生意人,朝廷只规定朝中官员不可行商与百姓争利,可它没规定我不许旁听。” 张文海也笑:“早知道楚兄愿往,我第二天就把你带上了。那赵宽也曾询问过我玉融丸是谁想出来的,问我可否一见,都被我推拒了。” “哦?他问了几次?” “好几次吧,”张文海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然后大叫出声,“不对,楚兄你不能去!” “为何,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楚辞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总算知道那赵宽的险恶用心了,他一直都不肯松口的原因,就是想见你一面,然后得到玉融丸的制作方法,之后抢走我们的生意!”张文海说得义愤填膺。 “……倒也没那么险恶。”楚辞很是无语,他就不应该对张文海的谋略头脑抱有什么期待。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楚兄,要不你还是别去了,以免被他套出话来。”张文海仍然保持怀疑。 “对我多点信任,放心吧。我绝不会被套话的。” 张文海还要再劝,却见小橙子“噔噔噔”跑过来,说道:“少爷,刚刚午间谈生意的人送了一封帖子过来。” 楚辞和张文海一起看了,发现这帖子是邀张文海明天去吉祥楼谈生意的,言辞中又再次提到了想见一见玉融丸的创造者。 楚辞大笔一挥,仿着张文海的字迹写下回帖,让小橙子送了出去。 不管赵宽他有什么目的,过了明天便都一清二楚了! 第331章 瑕疵 赵宽的邀约是在下午, 楚辞打听了一下吉祥楼的位置,发现它离提学司有一段距离,反而离漳州府府学比较近, 当下便决定明要去府学调研, 听听课什么的。不过楚辞是不会承认自己假公济私的, 本来去府学就在他的计划之中,只不过提前了几天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 楚辞点过卯后就出门了。张虎赶着马车将他送到府学附近,约定好接他回去的时间后, 就调转马头回提学司去了。 楚辞今天没穿官服, 身上穿的是一件普通的长袍, 略看去, 除了比旁人俊俏几分外,也看不出什么。 楚辞当然是故意这样做的,要想知道府学平的教学常和学生们的学习状况, 就必须悄悄的进行。 他刚上任之初,也曾来过府学一次。那次是提前七天就打了招呼,什么仪仗啊制式的, 一应俱全。陪同的人数光提学司便去了四五个,再加上分巡道和府学山长及德高望重的夫子们, 还没进山门便已有近二十多人了。 当他在府学转了一圈, 基本上什么有效的信息都没得到, 好容易才把人认全了,留下的印象少之又少, 唯一记忆深刻一点的,就是大家都很会说话,众星拱月般围绕着他, 让他也不免有些飘飘然了。 再说今天,楚辞这种打扮上了山,被看守的门房好一阵阻拦,差点连门都不让他进。好说歹说之后,楚辞搬出了府学一位夫子,声称是他的亲戚才得以进门,进门后还被着登记了姓名和来访原因。 虽然有些狈,但楚辞并没有着恼,反而很是欣赏这个门房的作风。如果人人都可以随意进出府学的话,那么学子的安危如何保证呢?只有从严管理,才能保最大限度的保护学子和夫子们。 漳州府府学和楚辞以前去过的府学布局差不多。但总体看上去要小一些,人也没有西江省的学子多。 楚辞拿着个本子和炭笔在一间教舍外头转悠了一圈,很快便被里头的夫子发现了。那夫子示意学生继续读书,而后便走了出来。 “敢问这位兄台,我方才见你在外头停留了一会,可是有什么事吗?”这位说话的夫子年纪较轻,待人倒是温文尔雅。 楚辞笑着说:“在下乃下面村学的一名夫子,听闻府学夫子们于教学一道上颇有建树,想来求经问道,学些经验回去。” 这位夫子一听,脸就有些红了。他初出茅庐,还没什么经验,自然也分辨不出楚辞的话是否有误。他也不想想,村学中的夫子,敢贸然上府学来求取经验吗? “兄台快别说了,简直羞煞我也。我们府学其他的夫子们于教学一途上确实颇有建树,我等平常与其也是获益良多。只是,我乃愚钝之人,踏入教学一道不过一两年,实在不敢称有什么建树,更不敢传经授道了。”这夫子十分谦虚,他说完之后,见楚辞似乎面遗憾之,又道,“这样吧,我带兄台你去杨夫子那里听听课吧,他老人家最为德高望重,想来能给你些许帮助吧。” 楚辞一听,心想:上次巡视府学之时,山长挑了一些夫子跟随,那杨启便在其中。这会儿若是过去,恐怕就要被认出来了,不妥不妥。 “兄台可是嫌我打扰到你了?”楚辞垂眸,一副受到伤害的样子,“我初从乡下出来,还什么都不太明白,若是贸然去杨夫子那里,恐叫他老人家笑话。不如我先在你这里听一听,也叫我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怎么样?” 楚辞眼中期望的神太盛,导致这位夫子一时不忍拒绝,便同意了。 楚辞得到允许,便从后面进入,坐在教舍的最后面,认真听了起来,一边听还一边记录着什么。 府学的学子一般都有功名在身,这位夫子的班级便是一个秀才班,里头的学子大多十八九岁便中了秀才,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前途无量了。能够教这样一个班,看来这位还受府学看重的。 这里的学子们学习状态还不错,虽然班里多了一个人,也不影响他们背书的热情,一个个摇头晃脑背的十分入神。 放在往常,不等学子们背的滚瓜烂了,齐夫子是不会讲解其意的,但今天多了一个人来听课,他就有些犹豫了。 若是一直让学生背书,对方会不会觉得府学夫子徒有虚名呢?想到这里,齐夫子便让学生停下了:“大家先停一下,适才让大家背的《荀子》劝学篇一,大家背好了吗?” 学子们虽不知他为何提前问了,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请夫子考较!” 齐夫子没有像往前一样挨个挑起来背诵,而是据他们平时的表现,挑了几个记忆力最好的学生来背,他们一站起来便脸自信地张口,畅无误地将这篇文章背背诵下来。 待他们背完之后,齐夫子就开始解释了。他没有照本宣科,直接释义,而是先让学生们自己理解一下,再挑人站起来试着解读每一句。他挑选的学生也是那种平常就很出众的,每一句话都解读的十分彩,甚至能够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一堂课下来,学生表现得十分彩,夫子点拨的也很到位,乍看下来,这算是一堂很不错的公开课了。 但是,按楚辞的要求来看,这堂公开课还是有瑕疵的。 许是看出楚辞的表情有些不意,课后,齐夫子带着楚辞去了他办公的地方。这时房里还没有几个人,齐夫子带着楚辞进去时,那聚在一起说话的几人便过来了。 楚辞本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快要掉马了。谁知这几人也属年轻之,那楚辞巡查时只远远看了他一眼便是,本不知道他是谁,就立刻放下心来。 “齐夫子,这位是?”有个夫子好奇地问道。 齐夫子想要出声,却忽然想起眼前这人本就没和他说自己的姓名,一时有些尴尬。楚辞地察觉到他的停顿,笑着接过了话题:“在下乃是村学的一名夫子,我姓楚。” “楚夫子?敢问你来府学是为何事?” “哦,我是来取经求道的,方才我听了齐夫子一堂课,觉受益良多啊。” “哦,怎么个受益法?”那人又问,脸上有些好奇的神。 “齐夫子讲学时耐心十足,能给予学子独立思考的空间,而不是填鸭式的入,这一点最值得人称道。”楚辞说道。 这是他在古代听课时比较难看到的一幕,这时候还不太讲究什么师生互动,把“课堂还给学生”之类的理念更是闻所未闻,于是基本上都是一个教一个学,课堂上提问的次数少之又少,学生有问题也不会当堂提出,而是课后求教。 在场的几人都有些发懵,就连上课的齐夫子都很奇怪,现在村学的人说话都这么难懂了吗? 有人提出疑问,楚辞便毫不犹豫地回答了:“独立思考指的是让学子在夫子讲解之前便自己理解其意,有了自己的想法,夫子讲解起来时才更容易听懂。而填鸭式教学,就好像夫子是农人,学子是鸭子一般,农人不断地将草料进鸭子的嘴里,也不管它到底能不能吃下去,有没有收进去。这样一来,鸭子看着是大了,可实际上它本就不明其意,只是表面光鲜而已。” 这些夫子有些不快,因为他们不喜楚辞的比喻。可不喜归不喜,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楚辞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看来齐兄的课果然很好,不然怎么让楚夫子如此推崇,改天我等也去听一听,学上几招,免得误人子弟?” 齐夫子见话题转到了身上,马上就摇手了:“各位于教学一途可是我辈楷模,小弟班门斧,也不过是学了个皮而已。” 这强烈的求生让刚刚还有点不服气的夫子瞬间消了气。他见楚辞立在一旁但笑不语,又把话题转回了楚辞身上。 “齐夫子的一点皮就让你受益良多了,若你听了旁人的课,岂不是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那倒也没有。只不过听得越多,肯定越好了。我们听课时要去其糟粕,取其华,将好的东西融会贯通,应用于自己的行动之中,才是最好的。”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