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方触及他的掌心,又迅速缩了回去。 动作间,殷九清的袍子从身上滑落。 我急忙起身去捡衣服,反应过来,捡衣服的手僵住,又急忙去捂的肩头。 我急得眼泪都了出来,仰起头望着殷九逸问:你还要我吗? 说什么傻话,当然。他蹲下来给我整理衣服,将糟糟的衣服穿好抚平,又给我整理鬓边凌的发丝:不哭,没事,不哭。 我抓着他的手,指指身血污,哽咽着说:新衣服脏了,我才穿了一次。 没关系,我再给你买。他俯下身背起我,又提起琉璃灯:你看,从家里带来的琉璃灯,好看吗? 不要灯,太亮了。 好。 琉璃灯应声而落,发出清脆的声响,碎片落了一地。 殷九逸背起我后蓦然转身,一脚踹在殷九清的肩窝,身戾气薄而出:殷九清,你,整理一下。 殷九逸背着我,步履稳健,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我抱紧了他的脖子,泪如雨下。 第51章 殷九逸将凉凉的药膏往我脸上抹,我哆哆嗦嗦地蜷缩在他怀里,眼眶中蓄了泪:好疼。 殷九逸抹去我眼尾的泪水:不哭了,眼泪落在伤口上,药就不管用了,会变丑毁容。 你是因为我漂亮才喜我吗? 殷九逸连连后仰往后躲,像是怕我打他似的:珠珠,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要是生得獐头鼠目、面目可憎,你还喜我吗? 见我不说话,他将我搂紧了几分,低声说:你若是生得丑陋,我或许会同情你,可怜你,但我绝不会喜你。我不是圣人,我有很多私心,我喜漂亮的事物,想足自己的望。 我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虽然我也承认,漂亮是我身上仅有的优点。 因为这个优点,章锦灿从小就嫉妒我;因为这个优点,冷静自持的殷九清纠过我;也是因为这个优点,李荣川三番两次想伤害我。 我想我应该庆幸,起码我有这个优点,否则这辈子我都没机会能站在殷九逸的身侧。 你总想为我喜你找一个理由。我同情你的遭遇,可怜你的身世,你让我想起我母妃,我很心疼你,还有,你很漂亮。在你看来,或许这些都是理由。但对我来说却不是这样的,喜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过是我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心跳加速,难以自持,那是一种很奇妙的觉。 殷九逸直视着我的眼睛,坦坦说:诚然,你若不漂亮,我本不会注意到你,可你偏偏很漂亮。如若你只有漂亮,或许后来我会厌倦你。可你美丽端庄、文静内敛,调皮可,我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喜你。 殷九逸紧紧将我纳入怀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文不成、武不就、于功业上毫无建树;论家庭,妾众多,不能给你子的名分。人又风不羁、不喜束缚。也只有你把我当个宝看,你看看京城哪家大人看得上我? 今夜你问我还要你吗?你不过是杀了一个渣滓,我怎么舍得因此丢下你,你要相信我,我永远不会不要你。 殷九逸轻缓又坚定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我再也止不住眼泪,揪着殷九逸的前襟泣不成声:李荣川不是一般的人,他爹是品级最高的将军。我平是不敢杀他的,可他想欺负我,还想杀了我,我实在太害怕了,我没有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不必害怕,你放心,我都会解决好。你现在先去沐浴,我在这等你,今晚也不走。 我洗完澡出来时,殷九逸却不见了。 我独自躺在上等了好久,忍不住地后怕,今晚发生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我揪紧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李荣川的父亲李恒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是武安侯,也是殷九清强有力的支持者。他们是一伙的。 我杀了李荣川,殷九清看到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李荣川因为显赫的家世,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甚至想先侮辱我再杀掉我。若是武安侯知道我杀死了他唯一的儿子,我还有命活吗? 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时候,殷九逸轻手轻脚上了。 我即刻将他抱紧了,搂着他的一言不发。 殷九逸好似知道了我心中所想,一下一下轻拍我的脊背:不怕,都解决了,不是什么大事。 你知不知道,章锦灿的舅舅是武安侯,我爹又是殷九清的舅舅,他们都是一伙的,殷九清和李荣川是一伙的。 不怕,他是我弟弟,我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同武安侯说的。殷九逸轻轻哄着我:不怕了,睡一觉,明我们就回家。 翌醒来,李荣川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哪里都找不到他人。 但是大家已经无暇顾及李荣川了,因为皇帝病了。 皇帝本身就风寒未愈,狩猎时又因为大虎受了惊吓,第二醒来身体已经不舒服了。 一路舟车劳顿,刚回他就倒下了。 第52章 父皇这些年夙兴夜寐地批折子,身体大不如前了。此次受了惊,有些受不住。不过太医说,情况尚还乐观,休养一阵便无碍了。 殷九逸盛了一碗汤,推到我的面前,垂头示意:再喝一碗。 我摇摇头。 殷九逸端起碗,舀了一勺汤将勺子递在我的嘴边:自狩猎回来后,你吃得也少了。 他看看边上吃饭的小猫说:元宝都比你吃得多,你得多吃点,父皇身子好了以后,我就带你出去散心。等南边枇杷了,我们离开京城,坐船去南边玩。 好。我也给他也盛了一碗汤:你也多喝点。 殷九逸派人将我的东西搬到了他的房里,他和我同吃同住。 他担心我会做噩梦。 半个月以后,有消息传来,说是在东山的树林里发现了李荣川的尸体,尸体被埋在地下,所以派出找寻的士兵迟迟未能发现他的踪迹。 听说,尸体发现的时候已经腐烂生蛆了,士兵凭着未能腐烂的衣服确认了他的身份。 一时间,京城震动。 义愤填膺的武安侯冲到了潜渊殿,以头抢地,请求皇帝彻查此事,誓死要为惨死的独子讨得一个公道。 皇帝派了大理寺调查此事。 尸体都腐烂了,还能查出来什么,让他们折腾吧。 话音方落,殷九逸的视线骤然被上四脚朝天、着肚皮睡觉的元宝引:元宝怎么又这样睡觉,整这样睡舒服吗? 我们也午睡一会儿吧。殷九逸躺在上,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我:来睡,这样昏昏沉沉的天气,正适合睡觉。 他搂着我,没一会便睡过去了。 雨点吧嗒吧嗒落下来,我听见窗外雨打树叶的声音。 殷九逸的脸近在咫尺,致的五官更加分明,睫像小刷子一般细密纤长,嘴不染而红。 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听着外面的落雨声,我忽然觉得,我上殷九逸了。 他在血泊中抱起了刚失去孩子的我,他送了我一匣子一匣子的首饰,他给我买糖人,他给我送猫,他带我去看花放风筝,他给我画像,他知道我杀人却仍愿包容,在这些值得记忆的重要时刻我都没上他。 可是,在这个极其平凡的雨午后,他睡着了,手还搂在我的上。 由喜到的转变会发生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我确定了,我上殷九逸。 李荣川的案子迟迟未有进展,成了京城了的一桩悬案。 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殷九逸本来说带我南下去玩,可是皇帝突然中了风。 殷九逸怒气冲冲地从中回来,咕咚咕咚喝了一罐茶,还赌气说他再不进看皇帝了。 他不愿意同我说皇帝中风的原因,只是自己坐起来生闷气,气了一个下午。 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些,听说狩后皇帝在中发现一名长相肖似明贵妃的女,当即封了她做美人。 最近这位美人可谓是风头正盛。 从殷九逸脸红又恼怒的神来看,约莫是皇帝在病中频频召幸这美人,所以才…… 就在这个档口,陆语容的外祖父忽然一病不起了。她远在禹州的二舅舅来信说,老人家时无多了,临走前想见她最后一面。 陆语容少时是在外祖父的膝盖上长大的,听闻这个噩耗后伤心不已,立马收拾东西,风风火火就要赶往禹州去。 方恨玉自是要和陆语容一起去。 珠珠,家中的事情全都给你了,我把我身边的王嬷嬷留给你,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就问她,至多两个月我们一定回来。临行前一夜,陆语容抓着我的手嘱咐。 好,你们放心去吧,我一定照看好家里。 晚上就寝时,殷九逸同我代说:父皇状况不好,若非如此,我就陪她们一起去了。明我将她们送到下一个驿站点便回来,最迟两我就回来了,你自己在家别害怕。 好。 翌是个惠风和畅的好天气,他们三个人站在马车前同我道别。 大多数侍卫都去送她们了,你自己在家别跑,等我回来。殷九逸好像不放心我似的,絮絮叨叨说:天气渐热,晚上睡觉你总踢被子,我让小桃子晚上起来看着你。还有,不许吃冰的,要不过几天肚子又疼。 表哥,你有完没完。你留下得了,我们有李统领,不用你送了!陆语容佯装生气,叉着说:我可没开玩笑,李统领不比你强吗?你非要送我们干什么。 方恨玉推着陆语容笑着朝我挥手:珠珠,我们走了。 说罢她俩就钻进了马车里。 眼看马车真的行了起来,殷九逸飞速俯下身亲了我一下。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搞得一懵,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便追上马车钻了进去。 目送马车离去时,殷九逸又掀起车帘,仰着脖子回头朝我挥手:真的走了。 我也挥了挥手,不由自主往前跑了两步,挥着手朝他喊:好,我等你回来。 马车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在路口转了个弯,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后来的很多年,这个场景成了我的梦魇,一忆起便是钻心蚀骨的痛。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