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直到看见安俏服装厂五个大字的时候,大家才真的确认了,这厂子真是乔两口子开的! “是啊,大家都进来吧,外面怪热的,进来吹吹风扇。” 工作楼一楼的西北门进来,就是几位股东的办公室,收拾出来两间屋,徐海州夫俩一间,俞繁和李红军一间,一间大概十平米不到的样子。 办公室提前打扫过,还算干净,乔十分有情调地买了两颗发财松放在办公桌两边,又去二手市场掏了一套书架,摆在办公桌后面,徐海州看的那些什么市场经济,各种七八糟的书摆了一排,以后会越摆越多,直到摆。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办公室外的工作区厂房,很脏,糟糟的,大型设备上蒙了一层灰尘,没来得及也没工夫找人清理。 “是啊,来,各位,进来坐。”乔抱着孩子不方便给各位邻居端板凳,指了指面前的长椅,示意众人落座。 来了八个人,陈田家的婶子和吴桂芳,还有外院几个关系好的婶子。 几位都是帮助过他们家的大功臣,如果没有这些勤劳的妇女同志们,紫蜻蜓也不会有高质量的稳定货,自然是要当座上宾对待。 将俏俏宝贝递给她爹,乔为每一个人都泡上一杯龙井,拿出小箱子里提前准备好的小饼干招待大家。 “哎呀乔老板,徐老板诶,你们真是客气哦!”田家婶子诚惶诚恐,略带戏谑的语气。 陈家婶子啧了声,睨她:“嘿!老田,你说什么呢,要叫徐厂长,徐老板娘!” 大伙儿一哄而笑,原本还怕夫俩办了厂子,会瞧不起从前的老邻居,结果啊,人家不但不嫌弃,还好茶好水招待,气氛很快活络了起来。 “是是。”田家婶子虚空扇了扇自己一嘴巴:“徐厂长!老板娘诶!” 两个戏把乔逗笑,噗嗤一声:“都是老邻居,客气什么。还是像以前一样叫名字,要不然显得咱多生疏似的。” “那情好,就怕你不高兴呢。”叫名字好啊,叫名字就显得络。 能跟厂长当朋友,攀攀关系,说出去多有面儿! “各位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吗?”虽然大概能猜到,徐海州还是问了一句。 他正坐在办公桌前书写开厂后的计划,比如打扫卫生、置办办公用品、购买厂房设备……一一列出,每一笔都是不小的开销。 “没什么事儿,听说你们两口子开了个服装厂,好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吴桂芳笑道,又问乔:“我想问问,你们这厂子,要招多少人?” 看了徐海州一眼,乔笑道:“普工的话暂时定20个,其他岗位我们有高要求,所以……” “那现在普工招了多少?”吴桂芳迫不及待问。 乔回:“还没定,来了很多人,要不完呢,现在还在筛选中。” “哦,那看来……”吴桂芳面为难,跟几个姐妹面面相觑,突然不说话了。 乔又问:“怎么了,莫非你们也想来应聘工作?” 被猜中,干脆也不卖关子了。 张红燕叹了口气,看向徐海州两口子:“嗐!倒也不算,我们几个老太太手脚不利索,也干不了你们这活儿,就是吧……” 一天到晚坐在工位前干活儿,对陈婶儿来说是有点吃不消的。 停顿良久,乔纳闷:“怎么了,您直说就是。” 张红燕咧嘴笑,拉住她的手细细摩挲,亲切地问:“乔啊,婶子就是想问问,你这厂子开了以后,桂芳那边管理的小作坊,还开不?” 吴桂芳连忙上前,应和她:“是啊,乔妹子,你这厂子开了以后,小作坊还开吗?我们这些待在家里没事干的家庭妇女,好不容易找了个轻松自由的活计,收入吧也还不错,怪舍不得……” 干了这么两年,吴桂芳的存款有差不多上千了呢! 情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其实夫俩早有打算。 扭头,跟徐海州对视一眼,他冲她微微点了点头,乔这才笑着,把计划告诉大家: “其实这个问题我跟海州讨论过,小作坊呢,暂时不取缔,但是用不了那么多人了。暂时只让我们内院的人接单,外院和其他院子的同志,就由桂芳,和陈婶儿田婶儿你们俩帮我挑一挑吧,再挑四五个就差不多了。没有纫机的不要,效率低的不要,质量做工不好的不要……而且——” 说完,停顿两秒,态度忽然严肃:“我不需要你们继续量产,我只要求你们的质量。” “质量?”大伙儿面面相觑,立马保证:“质量好说,绝对不会偷工减料!” 偷工减料可不地道,乔对他们好,偷工减料不就是砸人家的招牌嘛! “嗯,之后我们紫蜻蜓会扩张,开一家正式的店铺,我暂时有个计划,会挑一些特别的款式作为定制系列,价格在市场价的十倍以上。” 话音未落,人群里传来气声。 “十倍?!乔啊,你,你之前最贵的衣裳,得有八十块钱了吧?十倍,那岂不是……天耶,八百?!” 以85年的购买了来看,倒也用不着800,四五百就足够了。 “嗯。”乔颔首,解释道:“相信吧,以后这个社会,有钱人会越来越多,八百一件衣服算什么,八千,八万都有人买单。慢慢的,一步步来吧,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也能卖上八万一套的衣服。” “嘶——” 八百一件衣裳,有人信。八万?得了吧,在场除了徐海州信自己的媳妇儿,其他人可不信,以为乔就是在开玩笑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得到小作坊不用取缔的消息,还是很高兴的。 “那就是说,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来你这里拿料子,搞副业?” “是的,还像以前一样。” 八十年代,邻居关系最重要的时代。 这年头信息都靠口口相传,在一个区域混的,邻居的存在决定着你的“名声”,可千万别小看了邻居关系,处得好,像这几位婶子,可以帮你宣传店铺,宣传厂子,掏心窝子对你好。 处不好,直接戳你心窝子。 好比白眼李秀秀,现在用不着徐海州出手,给点好处,几个婶子就给你解决掉。 “而且。”乔微笑,在大伙儿期待的目光里,一字一句道:“定制款货不用做太多,但手工费高,一件最少给你们八元。” “啊呀呀——”办公室里,所有人倒一口气……除了徐海州和俏俏宝贝。 俏俏宝贝睁大好奇的眼睛,躺在爸爸的怀里,好想翻身起来,看看是谁在气呢,声音真大,还带循环的那种,好有意思哇。 可惜刚刚月的她连骨头都是软的,小脑袋抬不起来,大眼睛急乎乎地眨了两下,小手扒拉扒拉举起来,想摸爸爸,没摸到,举累了,很快又缩了回去,着口水,对着爸爸咯咯傻乐。 徐海州失笑,握住女儿的手拢在边亲了又亲。 乖女儿真可,怎么看也看不够。 “价格的事儿你们先别说出去,等最后人员都固定了,我再确定最终价格。” “哎哟好好好。”众人赶忙应下,心中大喜。 乔忽然看向田家婶子,问道:“对了,田婶儿,你家有买纫机的打算吗?如果没有……” “有的有的!”田家婶子听半句话就晓得乔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有些窘迫:“再不买纫机,我哪好意思做你那死贵的啥定制衣服。买的买的,我等会儿,下午我儿子回来,就让他买!” 眼前的利益哪里比得上往后的利益,纫机再贵,这八块钱的手工费,一两个月就挣回来啦!孰轻孰重她晓得哩! “对了婶子,还有就是,如果有认识外面卖衣服的零售商贩,麻烦你们给他们推荐推荐我们的安俏服装厂呀,要是来订单了,让他们报你们的名字,我给你们提成!” 欣喜若狂都不足以描述各位内心的动。 “好好好!我肯定逢人就推!” “我也给你推,下午去学校接我儿子,我还跟别的家长推!” “我去农贸市场买菜,每个卖菜的我都给他们推!” “我也推!我见一个逮一个推!” 热情似火,直把乔逗得哭笑不得。 …… 两天后,徐海州做了个轰动全场的大手笔决定。 “所有之前在红星服装厂,没拿到工资的老员工,都可以报名参加我们安俏服装厂的清理劳动,打扫卫生一天一块五,限时三天,过期不候!” 徐海州打听过了,之前红星服装厂被欠工资的员工都得到了一张欠条,可上边领导都跑了,欠条拿来还不是废纸一张? 有拿机器抵工资的,有拿布料和成衣抵工资的,但还是有一小部分是什么也没得到的老实职工。 这活动就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拿上红星服装厂开的工资欠条,可以来报名!” 一块五一天,就打扫个卫生?!真不低呢! “我我我——我报名!” 心动不如行动,人群蜂拥而至,没有欠条的也问徐海州能不能加入,钱少点没问题,多少给点。 最后老员工报名的有二十一个,碍于厂区面积实在大,房间也多,干脆以一元的价格又多招了十个。 红星国营服装厂的历史十分悠久,几乎在民国时期就开办了。 建国前,就是一家织染厂,建国后改制成黎安市属企业,一直到今天破产,可谓古老…… 老房子病多,卫生清理起来也更加不容易, 尤其是墙角各处,发霉啊,啊,背的楼体,后边空地长了苔藓,扔了垃圾,凝固成了一大片黑污迹……专门挑了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多出每人一块钱把这块恶心的地方清理干净。 因为是有偿清理卫生,大伙儿不负众望,角角落落都给徐海州清理地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污迹。 最后留下八位同志,一天两块钱的工资,把墙体重新粉刷一遍白漆,这卫生问题才算彻底落幕…… 全部处理完花了将近六天的时间。 徐海州做这个不赚钱反而赔钱的打扫活动是为了做慈善吗? 不,徐海州是商人,从来不做赔钱的买卖。 除了乔,许多人表示不解,直到清理活动结束后,大伙儿发现,城南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安俏服装厂的大名以后,才晓得了徐海州的“良苦用心”。 妙啊妙哉,还得是商人的脑子灵活! 安俏服装厂新任厂长好评如,很快名声传出去,城南范围的居民都知道了原红星服装厂倒闭了,现在有个新开的服装厂叫“安俏”,开在红星服装厂的位置。 厂长为人厚道,最重要的是,厂长也是紫蜻蜓的老板! 可把热血膨的年轻群体高兴坏了,没想到自己经常穿的紫蜻蜓,居然是安俏服装厂的厂长!这波支持不亏! 且有些年轻人的父母以前是在红星服装厂上班的老员工,徐海州给他们的父母提供再就业的机会,实在太加分了!直接变成紫蜻蜓的真粉,以后买衣服只买他们家的了! 而且现在紫蜻蜓自产自销,质量像以前一样有保障,也因为有厂商直接供应,绝对不会出现断货情况! 工厂挂牌第一周过后,没想到率先名声先打响,这边工厂还没开工呢,那边紫蜻蜓店铺的收益直接增加了三倍! 徐海州两口子锐地嗅商机,为了谢大家的支持也为了更好地刺消费,趁热度又搞了一波营销活动,直接要往四倍冲了! “哈哈哈哈——死了死了!海州啊,嫂子啊,我觉得我今年又能攒够装修钱了啊哈哈哈——”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