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简窘迫地将脖子收了回来,手挠着脖子,悻悻然:“没什么。” 坐正了回来,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握着笔,有些心不在焉。 她想起她跟她妈妈回去那天,她把那串手链送给他,他很嫌弃地推还给她,说他不要,她那时年纪小,就觉得小哥哥帮了她,她想把她最宝贝的礼物送给他,刚好那天他爷爷好像说是他生,她又死皮赖脸地当生礼物送给他了。 那个年纪不离身的东西,说不定睡觉时还不小心把口水上面去了,想想都觉得脏,他不肯要,她还那样委屈巴巴地强行给他。 想起当时的死皮赖脸温简便觉得脸颊一阵烫,有点尴尬,也有点害怕他认出她是她了。 不知道现在销毁证据还来不来得及? 下午放学,她特地等他一块走。 江承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一声不吭地往车棚去了。 她两手提拎着背包肩带,亦步亦趋地跟上,一双眼睛不时往江承的背包瞥去,就这么一路跟着他去了车棚。 江承停了下来,回头看她:“找什么?” 然后将背包递给她。 温简微微摇头,不敢伸手去拿。 江承转身将包扔自行车置物架上,骑上就走。 温简骑着车跟上。 练了一天后,她的车技已经稳定了下来。 江承当她是昨天被跟踪的事吓怕了,也不管她,也没提醒她,昨晚她电话求助的那个警察正在暗中跟踪保护她。 温简沉默着与他一起骑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时抬头看他。 着夕而去的方向,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带出一层淡淡的光影,轮廓分明的侧脸逆在光影里,有种剪影般的深邃幽静。 温简又想起他昨晚持时的沉着冷冽,与现在褪去夜遮挡的清隽学生模样,谜一般的反差。 “再盯着我看下去,要撞栏杆上去了。”前面的人突然出声。 “……”温简一下没反应过来,前面突然腾出一只手,拽了把她车把,把歪掉的车头拽正了回来。 江承车速慢了下来,瞥了眼沿街的橱窗,橱窗反的镜面里正印着那张还在怔愣中的脸。 温简看了眼轻松落在车把上的手掌,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视线顺着那只手掌一点点往上,从手臂落向他侧脸。 “你身手好像很好诶。”她试着找话题。 江承:“还好。” 温简:“我听他们说你也是班的啊?” 江承:“算是吧。” 温简骑车追上他:“那你原来在哪读的啊?” 江承偏头看了她一眼:“我没读书。” “……”温简不好再问下去,怕不小心戳了人伤处。 “昨天……”温简迟疑着转了个话题,试探看向他,“我看何邵拿着那串桃核手链,好像好看的诶。” 江承自行车震了下,然后平静回她:“是吗?” 温简很认真地点点头:“是的。” 第12章 “哪里好看了?”江承淡声反问,“桃核虽然像是经过心挑选打磨,但明显看得出来被磕裂过又重新粘回去了,平安扣也被磕出了裂痕,还有那编绳方式看着也古怪,就从没见过那样的。” 温简:“……” 不甘心自己的东西被贬得一文不值,半天憋出一句话:“那说明它独特。” “独特也是一种美。” 江承扭头看了她一眼:“你管它美不美,又不是你的。” “……”温简一下怂了下来,“就……就算是别人的东西,也要善于用发现美的眼睛看待它的。” 江承:“……” 很平静地将视线收回,不理她。 回到小区门口时,温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承一路没改道,她一下想起那天布丁上他的事,以及昨天晚上,他问她家在哪时脸上的古怪,她面也一下变得古怪起来。 江承扭头看她:“怎么?” 温简微微摇头:“没事。” “我先走了。”扔下一句话,江承已骑着车,轻车路地往小区另一方向而去了。 神奇的世界。 温简挠挠脖子,骑车往自己家去。 门没关,布丁就在家门口,远远看到她便朝她跑了过来,热情地围着她打转。 十岁的狗已经迈入老龄阶段。 温简俯身摸了摸他的头,有些不舍。 温司屏正在厨房里忙,一眼看到她。 “回来了?”她问。 温简点点头,想起手链的事,心里又有点小雀跃,忍不住和她分享:“妈,我好像找到小时候照顾我的小哥哥了呢。” 温司屏脑中一下浮现她那颗被抠掉了一圈头发的脑袋,不觉放下手中东西,意外看向她:“怎么遇到的?” “就昨晚送我回来的那个同学。”温简搁下包,走向厨房,“我觉得就应该是他的。妈,你以前也见过他的,应该就是他没错吧?” 温简这么一提醒,温司屏蓦然想起昨晚看到江承时的悉从何而来。 算起来,当年的小少年好像也不太待见她。 当时她匆匆赶回江家接温简,原本在屋里和他玩得好好的温简小嘴一瘪,眼眶一下就红了,扑跑向她,紧紧抱着她的大腿,边哽咽问她,是不是来接她了。 那个小少年当时便一副老母护犊的姿态,一脸防备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后,一声不吭地上前,拉下温简的手,把她推到了他身后,而后是敌意地瞪他。 在他眼里,她约莫是扔下自己女儿不管的坏女人,因此当她着向江承妈妈道谢,并表示会把温简接走时,他一下就变得警戒起来,不停推着温简往后退,不让温简跑向她,也不让她靠近。 他妈妈被他护犊的模样闹得好气又好笑,上前和他讲道理,没想着他只倔强地推着温简往后退,一双眼睛憋得通红,不断强调一句话:“她明明就是我在我家衣柜捡的,是我的。” 后来还是担心她跑了的温简偷偷钻过她腋下,跑向她才结束了这场对峙,但并没有缓解多少,小丫头临走前要把她爸送她的手链送给他,他不肯要,她委屈着说可以当生礼物的,怯生生上前硬入他手中,他瞪着她不肯理她,那眼神就像瞪着一个小叛徒。 算起来,那时的温简于他确实算个小叛徒。 他辛辛苦苦想维护她,防止她被坏女人带走,她傻乎乎地钻过他腋下就跑了,也难怪他会不快。 那个年纪的小孩也不懂什么你的我的,就相互陪伴着玩了几天,玩出情了,舍不得玩伴。 再加之那个时候的温简傻乎乎的好骗也好欺负,玩具一样,他舍不得很正常。 温司屏还记得刚看到温简时,她半颗脑袋长发披肩,半颗脑袋和秃了没区别,吓得她整个都慌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好在没事,就是小孩子的不懂事闹的,他们一家把温简照顾得很好,尤其是那个不待见她的小少年。 对于他们一家,温司屏一直是心存和内疚的。只是当时确实她有错在先,江家人虽没有过多苛责,但对她这种没经过打招呼就擅自把孩子留下的行为多少颇有微词,她也不敢再过多打扰,带着温简离开后便也断了联系,但这么多年来,温司屏其实还是希望能有机会好好向江家表达一下的,又怕打扰了他们的生活。 如今知道他凑巧和温简是同班同学,温司屏就琢磨着要怎么还这个恩,并叮嘱温简要好好向人家表达一下谢意,不能忘了人家的好。 温简也觉得她应该好好谢一下江承的,可是又害怕他知道她就是小时候那个傻不拉几的小孩,想着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报答他。 她还没想出办法,第二天去学校时何邵就悄摸摸地把她和许冉叫到了教室外面,问她们要给江承准备一个什么样的生会才会让江承意而且惊喜,温简这才发现,她昨天好像稀里糊涂地被何邵拉着入了伙,而且何邵还不让她退了,一直追问她要怎么筹备。 温简不知道江承的喜好,但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她觉得江承是不喜热闹的人,这种生会他不会喜的,真要尽一份心意给他庆祝,还不如就直接订个蛋糕,请几个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起在宿舍或者场上热闹一下,心意到了就好。 何邵颇认可温简的看法,于是很不仗义地把订蛋糕的任务给了温简和许冉,他负责偷偷通知同学。 温简:“……” 温简给她爸爸庆祝过生,给妈妈庆祝过生,给大表哥二表哥也庆祝过生,就是从来没给江承张罗过生,如果真要算有过的话,也就是送了他一串她的口水链而已,还不如没有过呢。 温简不得不在这样的烦恼里找何邵商量,还得为了他的保密计划避开江承偷摸摸地来。 江承面如常地看着两人的偷偷摸摸,他发现,自从那天晚上的手链事件后,温简对何邵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想起她那天晚上,小心翼翼问何邵时的样子,不用脑袋想也知道,她把何邵当成他了。 他那天还琢磨着,当年她那一撞,估计不是撞通了任督二脉,是真的撞傻了。 他没打算去纠正她,确实没什么纠正的意义,不是彩票领奖,认对认错没什么分别。 只是那手链他留着确实也没什么用,于她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她本也没打算要回去了,与其留着占地方,不如直接扔了。 于是,回家路上,从后门进来的江承路过垃圾桶时,很顺手地把手上的手链扔进了垃圾桶,骑车走了。 不远处待在家门口的布丁“吭哧吭哧”地奔向垃圾桶,叼出了那手链,然后献宝似的地跑向也正回到家门口的温简面前。 温简看着他嘴里叼着的桃核手链,怔了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难过。 不远处,原本打算这么离开的江承停了下来,脑子都是四岁的小丫头睁着双委屈的大眼睛,说今天是他生,能不能把它当作生礼物,明明就一小叛徒,好像还变成他的不是了。 偏他就狠不下这个心。 江承认命调转车头,回到垃圾桶旁,倾身去翻找那串他随手扔出去的手链。 找了一圈没找到,眉心微微皱起时,背后有声音响起: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江承回头。 温简正手拎着那串被他扔掉的手链,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微抿着看他。 布丁就蹲在她身侧,“扑哧扑哧”地吐着舌头。 他看了它一眼,目光移往温简脸上,手伸向她:“拿来。” 温简把东西收在了身侧:“那是我捡的。” 作者有话要说: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