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前面的两个女律师都已经做完了发言,内容中规中矩按部就班,聊的都是些法律人耳能详的事情——拉案子啊,跟当事人要账啊,处理跟法官的关系啊,实在没什么新意。 换成谁来讲,效果都差不多。 跟所谓的“女”主题也相去甚远。 像是担心说多错多,话题一概不碰,生怕踩了雷区,被有心人捕风捉影宣传出去。 聂容嘉的前车之鉴可还没过了几天,在网上捂了大家的嘴又能怎样?真正的业内人士,心里都清楚得很。 表面工夫当然还是要做足,毕竟聂容嘉背靠盛世,一般人也惹不起,脸上客客气气假装无事发生,背地里跟她保持距离就是了。 谁也不想引火上身。 闲的没事搞什么女权主义?真要搞,自己在心里想想不就行了,非要说出来。 给自己惹了一身腥不说,还让大家都避之不及——要不是讲座早几个星期就安排好了,她们都恨不得拒绝了算了。 台下的掌声也稀稀落落。 听众几乎全都是女大学生,正是锐气最盛的年纪。心怀着期待来了这场难得的以女律师作为主角的讲座,听到的却还是一些陈词滥调。 失望的氛围在观众里悄悄蔓延。 甚至还有几个女生,都还没听到第叁个人,就起身走了。 聂容嘉抓着手里的纸,盯着上面简略的提纲,白纸黑字显眼的很,就是一点儿都没进了脑子。 因为脑内正打着架呢,天使和恶魔各站一边,谁也说服不了谁。 到底是中规中矩讲些不咸不淡的玩意儿应付了事,还是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自己想讲的东西全都给抖出来? 女困境,别歧视,职业天花板,可以讲的话题实在是太多太多。 恶魔对她低语,快,小聂,把你想说的话,通通说出来。 但理智的天使又在劝她,收手吧阿祖,你还嫌自己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刚才那几位同僚跟她握手时那副极微妙的表情,她可一点儿都没错过。 眼看第叁个女律师的发言都已经快结束了,她还是没有想好。 越是纠结,脑子里面越是混,眼睛只盯着台上人的脸,大脑基本已经停转了。 “说的太好了,我们法律行业正是由张律师这种富有社会正义的律师,不断构建和完善起来的。下面是问答时间,大家如果有什么问题想问张律师,都可以积极举手发言。” 主持人公式化地总结了几句,便把话题的主动权给了观众。 一个坐在后排的女生举起了手。 “那位后排的女生,对,请提问。” “嗯…你好张律师,刚才听您讲了很多执业过程中的趣事,您也提到说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有很多的贵人相助,您非常珍惜这些机会。那么请问,您有没有遇到过一些困难?面对困难,您又是怎么克服的呢?” 台上的张律师佯装思考地沉了几秒,说道:“困难当然是有的,但我一直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的眼睛正好看到台下坐在第一排的聂容嘉。 而聂容嘉脑内正纠结着呢,也顾不得什么表情管理,眼睛正不经意地落在张律师身上。 都在同一个行业里混,谁不知道谁那点儿事。一谈起来“困难”,又看到聂容嘉的脸,张律师的脑筋也活泛了起来。 正是给自己博些好名声的好时机。 “我知道,在座的大家都是女生,将来也基本都是要进入法律行业工作的,肯定认为,我们行业里面有很多的不公平现象,比如别歧视,生育歧视这种问题。” 提问的女生在台下点头。 “…但是,”张律师的声音抬高了一些,“我作为一名执业多年的女律师,一定要说明一下,你们在网络上看到的,都是一些个别现象。我们作为女人,天生就比较,对待很多小事就总会无限放大。事实上,我们国家女的地位已经相当高了,我个人认为是法律界还是相当公平的。” “那您是觉得,不存在因为别而产生的困难,是吗?”那女生追问道。 “在我看来这都是极少数的现象。而且,我们女人也不能只喊着要权利而不付出义务。就比如说有时候去一些不可避免的饭局吧,男生能喝酒,可我们不能,这就是我们天然的劣势啊!我们就是有不如人家的地方,这没办法。” 台下的女生没再说话。低着头,看不出是同意还是反对。 张律师却打开了话匣子:“所以,更重要的是,不要这么。有很多事情我们还是要向男人学习,他们从来不拘小节,不在乎这些小事。只要不那么,很多事其实本就不能称为困难。” 张律师看到台下不少女生正在对自己录像,讲的越发得意: “如果说我对女生有什么建议呢,那就是放弃狭隘的别主义,拥抱真正的现实社会。社会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但也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只要肯顺应社会规则,我们还是有很多的生存空间的。” “砰”的一声巨响,聂容嘉脑内的恶魔一拳打倒了天使。 她现在只是坐在台下听着,都快要恶心到吐出来了。 手里的提纲被她叁下两下撕了个粉碎。 去他妈的和平理,去他妈的中庸中立。 她受够了。 —————————————————————— 尒説 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