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回城 顾淙也显然只是说说而已,在顾回让他赶紧走后,没像之前那样软磨硬泡非要跟她一起睡,相当干脆地直接回了房间。 顾回脸埋进被子里,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捞起手机用2G信号给苏珊打了通电话过去。 这时间,苏珊正在打游戏,突然的一个来电正好让她准备放出去秒杀对面中路的大招放空,她气得直拍大腿,接电话也没好气,“祖宗,能看看时间吗,这个点,谁不在峡谷畅游啊?” 声音传过来磕磕巴巴,顾回听见的就只有祖宗、时间、畅游三个词。 她往边挪了挪,像长颈鹿那样使劲儿伸出自己脖子,试图让信号更坚强点儿。 “姗姗,我有个问题需要求助你。” 这个举动是有用的。 苏珊的声音清晰了不少,“说,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杀了你。” 顾回没在意她的威胁,组织了一下措辞,跟她说,“我在我三这边认识了个朋友。” 烂俗的开头,一听就是我朋友即我本人系列,但顾回还是有些小聪明在的,为了加强这个朋友的真实,她具体了不少,“这个朋友跟我们差不多大,住在我三隔壁,家里比较穷,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就,相当于是个留守儿童知道吧?” 苏珊不耐烦听,“你前摇可真多,能直接说正题吗,我等着打游戏呢,这个留守儿童怎么了?” 顾回怕顾淙也听见,低声音说,“就她的哥哥呀,她发现她哥哥人格分裂了,就白天跟晚上截然不同,而且这事儿还只有她知道,那我这几天跟她混了,她找不到人分享就来问我了,我这种助人为乐的侠女当然要帮她解决问题呀,但这事儿吧,不是那么好——” 苏珊用一声震天响的卧槽打断了她,无比兴奋道,“人格分裂也太酷了吧?!我之前只在YouTube上看到过人格分裂,我不是还分享过给你吗,就一个女孩子分裂出了五六个人格,职业还都不同有医生律师那些的,简直酷毙了!” “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能分裂出这些英人格,我还努力读什么书,我这个人格只要乖乖当个废物就行,让其他读书好的人格好好读书就行了!” 话题瞬间被拉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位置。 顾回也是个思绪很容易被带跑的人,被苏珊这么一说,也忍不住觉得如果人格分裂的是自己,如果能分裂出一个好好读书的人格,那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多省力啊,就跟找了个田螺姑娘似的。 她勉强把话题拽回来,“这不是重点,人格分裂的也不是你,你醒醒,我想问你的是,如果她哥哥分裂的两个人格发现了彼此的存在,并且知道妹妹知道他人格分裂了,都来找她问对方的情况,那你说,妹——我这个留守朋友应该帮谁?” “……你把我给问住了,你让我想想。” 苏珊活这么大,第一次遇到比先有的还是先有的蛋更难解的问题。 她跟顾回从小玩到大,一直自诩是顾回身边头脑担当的军师角,每一次顾回在外面闯祸了,都是她出的主意让顾回回家怎么服软怎么卖乖,鬼点子比渣男的心眼还多。 这回,她认真想了很久,才问顾回,“你在那边认识的那个朋友,她更喜哪个人格的哥哥呢?要不让她喜哪个就帮哪个?” 好家伙,顾回面无表情道,“如果她都不喜呢?” 苏珊沉默了,她试探地问,“要不,抓阄吧,让老天爷来做决定。” 谈话到此终止。 狗头军师失去了所有的智慧,顾回冷漠无情地说了个再见,又在对方笑着撒娇的声音里补充了一句,“我明天回绥北,记得来接驾。”便挂了电话。 这一晚,她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苏珊说的那句‘她喜哪个就帮哪个’。 天平再度出现,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无论是哪个顾淙也都各有千秋,她本做不出任何决断。 而且—— 现在两个顾淙也都过于立体,他们不像是被进同一个身体里的两个形态,而是逐渐变得更像是两个独立的灵魂,是有血有的存在,无论哪个被抹杀,给她的觉都像是在杀人般残忍。 失眠到天明,受伤的腿又一阵阵地疼。 顾回心力瘁地仿佛狂奔了八百米最后发现跑错了方向那样心累。 来望北接他们的是当初送顾回过来的司机。 他拎着顾回的行李箱先放去了后备箱,准备上来帮忙扶着顾回下楼时,看见顾淙也已经把人背了下来,顾回趴在少年的背上,有些恹恹地朝他抬手,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叔叔。” 后头,三提了一大麻袋的新鲜蔬菜慢往这边走,司机见状立马上去帮忙。 老人家搜刮了家里所有的好东西,腊腊肠猪蹄还有一只刚腌好的老母,又在地里摘了新鲜的菜,全让他们带走。 顾回坐在车里,招财猫似的冲三挥手,甜言语张口就来,软着嗓子让三好好照顾自己,一口一句舍不得,最后拉着三的手撒娇说,“三,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回绥北嘛,我爸买的房子可大啦,院子里可以让你随便种菜还能养呢!跟我们一起回去嘛!” 三摸摸她的头发,笑道,“妹妹,三老啦,离不开这儿了,你回去跟你哥哥好好相处知道吗?别总是吵架,你们是亲兄妹,要互相照拂的呢,乖啊。” 车慢慢驶了出去。 顾回一个劲儿地往回看。 看见三佝偻的身影逐渐变小,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她了眼睛,一阵酸涩涌上眼眶,又急忙扭过头抵在车窗上,用掌心捂住泪水。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腿也随着往边儿上弯曲,经脉拉扯着受伤的小腿一阵阵隐痛。 但顾回并不想让自己此刻的狈被顾淙也发觉。 刚才那个瞬间,她想起了被林乡雨带回去那年摸着她头发让她乖的姥姥,在她的记忆里,姥姥是最疼她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她这一边,跟别的小朋友打架她会护着她帮她出气,会对她说我们回就是全世界最好最懂事的小朋友,谁也比不过我们回。 这种明目张胆的偏在姥姥去世后,顾回就再也没遇见过了。 她强忍着哽咽,一个劲儿地擦拭着怎么都擦不干净的眼泪。 这时候,旁边坐着的顾淙也忽然对司机说,“放点歌吧,车里太安静了。” 山路崎岖,司机所有心思都在路况上,听到这话笑着应了声,随手点了播放。 庞龙的歌声瞬间包裹着整个车厢,‘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这句歌词唱出来时,顾回跟顾淙也都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顾回的眼泪也跟从煽情片忽然被拎去喜剧片那样不合时宜地挂在睫上,有点儿不知道该不该落下来。 那口原本该被噎下去的哽咽也这么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略显困惑地从掌心抬起头,正想能不能换首好听点儿、略显悲伤点儿的歌。 面前就忽然出现一张印着蓝小花带着铃兰香味的纸巾。 拿着纸巾的人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歌唱中,对她说,“别难过了,会有再见面的时候的。” / (很喜写这样温柔的小片段 (比写黄的时候更带着姨母笑 顺便补充一下,顾回跟顾淙也的名字来源于一句诗: 一气回万物妍,淙淙也觉发灵泉。 回?x?淙也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