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束了一笔每月三千块的还贷,这对我来说不是一笔小钱,毕竟我工资也没几个子。除去还贷和房屋水电,每个月剩下的钱少到让我只能吃公司的免费食堂里和泔水一样的猪食。 多了这三千块可以让我伙食变好不少,也能存存钱买想买的游戏机,又或者什么都不买,只是存着以备不时之需。总之,这些钱让我心情好了很多。 我在一家建材公司工作,清闲得很,因为我是负责开班车的司机。除了一早一晚两趟车,剩下的工作就是偶尔给食堂拉一下原材料。每次看到那些成匡搬上车的白菜土豆我都为农民到悲哀,这些食材看着好好的,谁知道最后会变成那种恶心的东西呢。 作为整个办公室最闲的人,每次大家点茶的时候我都自觉下去拿,当然也不是我好心,原因自有其他。 这破地方荒的,要不也不需要班车。幸好附近有所大学,楼底下才勉强开了家茶店,但生意还是不怎么样,因为人大学里面也有茶店。不过老板倒是个有头脑的,请的两个店员都是长得俊的,多少能引点大学生出来买东西。 其中一个叫南思齐,十八岁,大一。身材颀长,能把员工服穿出修身的气质来,细眉薄,是我喜的系长相。 作为一个从幼儿园开始就只有女老师能哄好、初中暗恋女同学、高中暗恋舍友、工作喜女上司的天生女同,我曾经是个结实的姐恋,叫嚣着七十九岁住进养老院也得喜八十岁的姐姐。后来为姐撞了一次大墙后终于撞出影来了,从此对“姐”这个字眼都过。 前姐的后背和有不可拆散的引力,意思是0.5偏1只做0。于是我这双手白天握方向盘打手动挡,晚上在上伺候完别人还得帮自己舒缓一下,终于腱鞘炎大爆发,贴着膏药的手腕一转就疼。那段时间就好像穿进了ABO世界,信息素是膏药味的。 前姐倒是白天事业有成晚上有可做,一天天滋润得不行。在我贴膏药的第三天对我说:“祁念啊,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不合适,也说不上来是哪不合适,总之就是不合适。不合适了,也就该分手了。 我哭得和个傻狗似的抱着前姐的腿,挽留说等我腱鞘炎好了我可以一辈子只当1。可能是因为腱鞘炎复发的概率太大,前姐还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轻飘飘地走了。 我在酒吧斥巨资买了一杯三十块的柠檬水,一边喝一边哭诉,至于为什么不去茶店买三块钱的,当然是因为酒吧里更有氛围。哭到最后一个模样俊俏的小t来安我,当我以为能来一场意情的一夜情时她说: “陪聊四百陪酒一千。” 我愣愣地看着她,她愣愣地看着我,然后我让她见识了下什么叫撕心裂肺。最后八卦之心让她忘了生意,一分没收地和我骂了一晚上前任。 靠着八卦我们迅速建立的坚厚的友谊。我问她姐妹儿啊你这工作赚的,有没有门路介绍一下。 她说行啊你技术怎么样? 我想起了家里的两盒膏药,含着泪没再问下去。 最后还是走出来了,原因是我发现一杯三十块的柠檬水不仅让我必须得在食堂吃饭,还得把它们打包带回家当早餐和晚餐。我深刻地意识到,穷鬼不配借酒消愁。 经历了这次刻骨铭心的失恋后,我发誓再也不姐,而且,再、也、不、做、1! 年下好啊,年轻光有活力,最重要的是傻不拉叽当1。我超年下的,这辈子只喜妹妹,不要再说我是女同恋这样的话了,是的,我现在是妹恋。 呵呵。 我对脸的偏好倒没怎么变,南思齐和前姐一样是高冷淡颜款,不过这倒不是那种找替身吃代餐的狗血剧情,只是我就喜这一挂的,从小到大没变过。 南思齐从六月开始在这工作,现在打算三个月了,我基本没和她说过几句话。我也不打算和她认识,比起恋,我这人更擅长的是暗恋,偶尔下来拿茶的时候看两眼就够了。可惜的是开学以后她就不全职了,碰不碰得上得看运气了。 今天是运气好的一天,她在。 “不能贷款吗?”店里没别人,两个店员正在聊天。 “不想现在就背债。”是南思齐的声音,“不过好像没别的办法了。” 我进店后,她俩就不聊了。因为我是客,南思齐冲我点点头,让我稍等。 我不急,巴不得茶做得再慢些,反正这几杯里也没我的份。 她刚才说的贷款应该是助学贷款,大学学费不多付不起的也大有人在,没办法的嘛,有不收利息的贷款就已经很不错了。像我,之前一个月还三千块,人都快给我榨干了。 今天的南思齐扎了个低马尾,青的气息挡都挡不住。我看了两眼就低头继续玩手机,因为一直盯着别人不礼貌。虽然我本来就不是个有礼貌的人,还是经不住觉得俩眼珠子粘别人身上太变态,尤其是南思齐年纪小,暑假才刚十八岁。 片刻后茶做好了,我清点了一遍,拿着上楼了。出门时我听到南思齐说:“老板好像想把我辞了。” 我和南思齐就这么点接触,她要是不干了应该就一点接触都没有了。那我的暗恋又得结束了,真是让人悲伤的结局,我想。 现在有私家车的越来越多了,自己开车可比坐班车方便舒服,我不知道还能在这岗位上混几年子。今天是周六,来单位的就那么几个,都说自己开车回去。晚上班车不发了,主任让我守厂子去。厂子就在两公里开外,除了轮班的工人,还有两条狗。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受素的影响,难受,想要人陪着。我知道再过几天我可能还觉得一个人更舒坦,可现在,就是没来由一股子全天下我最可怜最孤单的矫情劲。 一想到那两条只知道傻乐的蠢狗我就更难受了,有时候想让它们成陪我聊聊天,有时候觉得以这俩的脾成了人也太可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认真思考这件事的我才是最大的蠢货。 我一边怀悲秋,好像一个能写下十六行诗的文学家,一边穿过小巷到停车场去。 这条巷子接着茶店的后门,我出来时正巧碰到南思齐开门倒垃圾。她把一个足够分尸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后没着急回去,而是抬着头在后门站了半天,然后慢放似的缓缓蹲下了。 蹲下后把脸埋进了臂弯,应该是在伤心,可惜我察觉不出来。 本来想等她回去了我再走,结果南思齐直接蹲在这了。我想了想,鬼使神差走到跟前,问她:“怎么了?” 她抬头看我,眼眶是红的,不知道是刚哭完还是快要哭了。 我们没说过几句话,但可能因为经常见面算是半个人,可能是因为她年纪不大没什么警惕,也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太需要安,南思齐回答了我的问题。 “学费……” “不能贷款吗?” “没审下来,家里不穷……”她手指曲了曲,“就是不想给我钱。” 这个细说下去应该就复杂了,我不是很好奇。 “差多少钱?” 她大概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八千。五千学费,剩下的是学杂和住宿费。” 八千块钱不算少,但也不是什么大额巨款。可现实就是这样,把人到红了眼眶的不只有几十万的医务费或房贷,也可能是八千块的学费。 “你体育成绩怎么样?” 她不解地歪了歪头。 “800米能分吗?” “差、差不多吧?” “嗯,好的。”我算了算我那不到五位数的存款,说:“学费我可以帮你付。”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连小孩子都知道。但也许是因为我的别,也许是我三个月来没有过任何逾矩的行动,南思齐好像没有多想的样子,她只是呆呆的,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可我就是那个应该“多想”的意思。 我想我不是个好人,不愿意拿全部存款资助大学生上学。好人不会只看脸就喜上一个小自己六岁的学生,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趁虚而入。从南思齐蹲下的时候我就不是在担心她伤心,而是在想她腿好长。 我蹲在她面前,和南思齐保持了一个相平的高度。上午还觉得盯着人家看太变态,这会就不知掩饰地和她对视。 “以后我还可以给你生活费,每个月三千怎么样,跟我回家吧。” 南思齐只是长得冷傲,实际上格本不是那样的。在看到这张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惊愕表情时,我觉很多见不得光的暗想法正从骨里往外钻,占据了我整个心头。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