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冰风暴在旁边怎么凝聚冰霜来降温,都无法阻止她的脑浆,一点点化作火山熔岩。 说不定下一秒钟,她的大脑就会像是烟花般炸裂。 自己注定没多少时间,去说服一名素不相识的白骨营锐。 必须找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绝对信任的人。 才能在三言两语之间,解释清楚一切。 这样的人,存在吗? 这样的人…… 孟超心思电转,忽然眼前一亮。 “古梦圣女,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这样大范围的脑电波广播是没用的,我们和大部队的距离太远,而且外面的干扰也太严重了,我们在这里声嘶力竭的吼叫,穿透岩层,传输到几十里外鼠民勇士的脑袋里,只能剩下‘吱吱’响的噪音! “所以,我们必须集中全部的心灵力量,投到同一个目标的身上! “目标必须是一名白骨营锐,毕竟白骨营才是大角军团的核心,只要白骨营能完好无损,不,只要白骨营能拉出一半人,哪怕三分之一身经百战的老兵突围出去,鼠民起义就没有失败,大角军团就还没有灭亡! “而且他还必须掌握着与众不同的力量,拥有深不可测的潜能,最好是曾经学习过如何控自己的生命磁场——只有这样,他才能承受脑电波洪的狂轰滥炸,甚至,将自己变成一座中继站和信号增幅器,把我们的意念,投向周围更多的白骨营锐。 “我有一个人选,但不知道经过一夜混,他究竟是生是死,又在什么地方,是否和别的白骨营锐在一起,不过,总能试一试,总要试一试! “他叫‘叶子’,你有印象吗,古梦圣女? “我知道大角军团甚至白骨营里,肯定有几十上百号鼠民勇士都叫‘叶子’,这本来就是一个最常见的名字,但他是与众不同的,你曾经和他接触过,一定不会忘记他。 “他的血和骨骼都拥有极其惊人的柔韧和延展,能将手脚变成橡胶和弹簧一样,随意伸缩和弯曲,甚至将手脚都延展到三五倍的长度。 “据说,这项能力源自他家乡山林里的一个深处,他曾经和哥哥一起,在那座里见过一副神秘莫测的壁画。 “有印象了吗,古梦圣女,如果你能确定位到这个‘叶子’的话,我们的未来,就还有希望!” 古梦圣女仍旧在“胡”卡努斯引爆恐惧炸弹,形成的思维漩涡中苦苦挣扎。 这时候,黑的已经噬了她的脖子、下巴和嘴巴,令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无法回应孟超的问题。 但她仍旧艰难地挥舞手臂,弹动手指,像是在虚空中的万千画面上,进行着复杂而细的作。 悬挂在雾之上的无数画面开始旋转。 刚开始的转速极慢,就像是缓缓启动的机器。 但很快,一副副画面飞速旋转拖曳出来的残影,就化作了一条条熠熠生辉的光带。 光带彼此绕到了一起,再也看不清楚每一幅主视角画面的细节。 就连成千上万个不同声道中传出来的“心声”,都汇聚成了喧闹嘈杂的“嗡嗡嗡嗡”。 古梦圣女正在竭尽所能,榨出最后一颗脑细胞中的最后一点力量,飞快检索着浩瀚如海的脑波数据库。 寻找孟超所说的那个“叶子”的脑波特征,实现点对点的心灵接驳和传输。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久到古梦圣女支离破碎的灵魂,几乎要被恐惧炸弹掀起的大脑风暴彻底噬。 光影错的旋转速度终于缓缓下降。 一副副闪闪发亮的画面,变得重新清晰起来。 绝大部分主视角画面都隐没到了雾之后。 剩下的几十幅画面,却变得更大,也更加明亮,足以让孟超看清楚画面深处的每一个细节。 有好几副画面中,出现的都是全不相干的人。 应该是白骨营中,和叶子同名同姓的家伙。 但在角落里的一副画面中,孟超却看到了一对异常悉的双手,和十纤细修长的手指。 那正是叶子的双手! 身为一名资深收割者,孟超对双手的重视远远超出周身其他器官。 在向叶子传授来自龙城的武道理念时,孟超也曾反复告诉鼠民少年,只有将十指修炼到刚柔并济,伸缩自如,才能确控包括刀剑戟和长短炮在内的各种冷热兵器,破解各种结构错综复杂的机关,并在敌人牢牢控制住自己的四肢时,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逃出生天。 叶子对孟超言听计从。 从那天起,就一直按照孟超传授的方法,以近乎粉碎骨骼的强度,反复弯折和拉伸自己的双手。 再加上童年时代,在神秘中得到的壁画传承。 他的十指,比普通鼠民要长出三分之一,尾指几乎和无名指齐平,手指貌似纤细无力,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一束束绕在指关节周围的筋腱和肌,简直比雷电氏族的鹰爪更加强横。 这样一双特征极其鲜明的手,孟超绝不可能认错。 而更加直接的证据是,就在古梦圣女定位到了叶子,将他的主视角画面不断放大时,孟超清楚听到了叶子大脑深处,心烦意的声音。 “收割者,你究竟在哪里啊!” …… 此刻的叶子,正面临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兜兜转转,百战余生,已经成为一名锐勇士的他,却仿佛又回到了征召队屠戮家乡,他却被干了所有力气,只能茫然无措看着家园被付之一炬,亲友都被屠戮殆尽的时候。 他的面前是一面歪歪扭扭,千疮百孔的白骨营战旗。 似乎因为战旗之上,浸润了太多的鲜血,沉甸甸的旗帜令旗杆不堪重负,这面战旗“吱吱呀呀”地栽倒在腥臭不堪的泥土里。 叶子不断颤抖的视线越过战旗,投向前方正在对峙的两拨人马。 都是脸横,虎背熊,如同钢浇铁铸般的魁伟身躯上,刀疤叠着刀疤,一等一的硬汉。 周身三万六千个孔中,亦都像是烧开的锅炉般,不断着眼可见的煞气和杀气。 不少人崩口染血的战刀已然出鞘,刀芒吐,如同饥肠辘辘的恶龙。 还有人的肌紧绷,数百斤重,镶嵌着钢刺和铁瘤的战锤和战斧,在炸药包也似的肌上面一跳一跳。 这样一支杀气腾腾的队伍,简直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就连全副武装的骑兵看到他们,恐怕都要避其锋芒,再作计较。 但此刻,所有吐着万丈凶芒,应该对准豺虎豹的锋刃,却统统对准了彼此。 不少从大角军团还没组建之前,就已经跟随着古梦圣女一路走南闯北,冒死血战到今天黎明的白骨营老兄弟,现在,却将凶焰缭绕的刀剑,对准了近在咫尺的,无数次并肩作战的同袍。 这些连血蹄氏族的野蛮冲撞和黄金氏族的爪牙撕扯,都没能杀死的白骨营锐,此刻却是剑拔弩张,每一发都如利刃出鞘,大有一言不和,就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架势。 第1212章 同室戈 两座壁垒分明的战阵前方,是两条铁塔也似的彪形大汉。 左侧壮汉,身高超过两米,拥有一张糅杂着猛虎和饿特征,血盆大口向前凸出,犬牙错的脸庞。 再配上脸密密麻麻的疤痕,以及被疤痕挤得暴突出来的猩红眼球,那副煞气冲天的模样,简直比正在包围大角军团的族游骑兵,更像是呼啸山野,纵横荒原的掠食者。 事实上,这名壮汉体内,的确淌着部分源自族的血。 只是,在酷肖犬科动物的头颅以下,他如花岗岩般强横健硕的身躯上,却覆盖着大片貌似爬行动物的鳞片和甲壳。 乍一看去,就像是一颗穷凶极恶的头,长在鳄鱼的腔子上。 这是非常明显的混血儿的特征。 亦是鼠民们不可磨灭的烙印。 这名貌似“鳄”的壮汉,身形已经足够高大。 右侧那条膀大圆的壮汉,竟然比他还要再高出两三个头,宽出足足一条臂膀的宽度,看样子,体重至少超出一百多斤。 他就像是一头人立起来的棕熊,而周身密密麻麻如同钢刷般的发,简直比真正的棕熊更加浓密,口更是生长着一撮鲜红滴的发,形成一轮新月的模样,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在九死一生的搏杀中,在尸山血海的浸泡下,因为生命磁场的高强度运转,才渐渐生长出了威风凛凛的异相。 貌似鳄的壮汉,双持两柄镌刻着玄奥符文,仿佛刚刚从大地深处挖掘出来,散发着阵阵古意的圆月弯刀。 两柄弯刀似乎可以首尾相连,形成完整的环形利刃,不但将他周身要害都牢牢护住,更能呼啸而出,裂空飞行,收割生命。 如同棕熊人立的壮汉,肩膀上扛着一硕大无朋的牙——这玩意儿同样散发着亿万年岁月沁润出来,泥土和岩石的气息,大约是很久以前某种庞大凶兽的大腿骨,经过年深久的灵能浸染,内部蕴藏了不少微量晶石元素,竟然呈现出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的质,即便老老实实待在壮汉的肩膀上,仍旧散发出狗熊冬眠,极不好惹的杀气。 这样两条骨骼特异的彪形大汉,以及他们手里杀气四溢的奇门兵器,简直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空了周围的全部空气。 再加上站在他们身后,一声不吭,咬牙切齿,目凶光,肌紧绷,太上的青筋不停蹦跳和搐的汉子们,周身同样燃烧着无形的战焰,疯狂消耗着宝贵的氧气。 令包括叶子在内,环绕在四周,眼神游移、表情犹豫的旁观者们,都觉口干舌燥,无法呼。 “山狗,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混蛋!” 双方僵持良久,右侧那名如同狗熊人立起来的壮汉,终于按耐不住膛深处的万丈怒焰,抡着巨型凶兽大腿骨炼制而成的牙,在地上重重一砸,砸得地面漾出一圈圈的波纹,周围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跳了三跳。 “难道,你这个混蛋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吓到忘记了一切吗?” 狗熊般的壮汉横眉怒目,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眼珠里充斥的万千血丝,简直要化作万千把锐不可当的飞刀,从眼眶里呼啸而出,将对面貌似鳄的壮汉千刀万剐。 他用无比沙哑的声音嘶吼道,“难道你忘记了,当我们还是卑微的奴隶时,我们和我们的亲人、朋友、同胞,是如何被那些自称‘主子’,高高在上的家伙所奴役、所侮辱、所榨,甚至无缘无故地随意杀戮? “难道你忘记了,那时候有多少人惨死在‘主子’绕着尖刺,镶嵌着倒钩的皮鞭之下;有多少人被‘主子’钉住了手掌和脚板,高悬到城墙上经受烈的曝晒,直到活活晒死为止;有多少人被‘主子’打断手脚,割出伤口之后,丢到饥肠辘辘的图腾兽的血盆大口里;又有多少人被‘主子’以修炼的名义,当成人沙包,活活打烂,打死! “难道你忘记了,当我们终于忍无可忍,在古梦圣女的带领下奋起反抗,昔那些貌似威风凛凛,我们曾以为不可战胜的‘主子’们,究竟有多么丑态百出,不堪一击——他们也是人,像我们一样,也能用刀剑,拳头,甚至牙齿杀死! “难道你忘记了,我们一路勇往直前,所向披靡,来到百刃城下的征途之上,有多少老兄弟、老朋友就倒在我们的面前,为了拯救我们的生命而死! “他们死的时候,全都瞪大了眼睛,用鲜血淋漓的双手,紧紧揪住了我们的战甲,将未来托付到了我们的手上! “直到我们答应,一定会继承他们的遗志,沿着他们没有走完的征途,将整片图兰泽都杀个天翻地覆,他们才缓缓闭上眼睛,死得心意足。 “你答应过的,山狗,你答应过这些老兄弟,老朋友,你一定会和他们一样,战至最后一口气,最后一滴血,都不会弯,不会低头,不会止步! “这些话,这些誓言,所有一切,难道你统统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山狗!” 虽然如棕熊般威猛的壮汉,不再挥舞他那硕大无朋的牙。 但他如同雷霆般的每一声怒吼,还是在对面号称“山狗”的壮汉面前,引爆空气,掀起层层叠叠的冲击波,令“山狗”的眼角和嘴角不停搐,挤出一副不知是哭是笑,悲凉、绝望和无奈至极的表情。 “不……我没有忘……每一张面孔,每一道伤疤,每一场胜利,每个人的牺牲,当然还有每一句誓言……我统统都记得一清二楚,永远,都不可能遗忘!” 山狗一字一顿,沉声说道。 每个音节,都像是夹杂着十七八个倒钩,从咽喉深处挤出来时,带出一腔腔如箭似的血。 “那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怎么敢让骄傲的鼠民勇士,向那头卑劣的‘食尸犬’投降?你这个叛徒!”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