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举着双臂,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眼泪在挣动中终于夺眶而出,她怔怔看着他,不断摇头,“……将军……不要这么对我……” 高行修捏起她的下巴,郎心如铁,“那我再问你一遍,你昨去见了谁?” 苏婵脸发白,哑然失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高行修一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便全都明白了。他面沉如水,觉抑的情绪正在不断地膨扭曲,一丝丝溢了出来。 已经快要控制不住。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婵哀哀地解释,“我不是……” 她回家差错下撞到了李怀玉,她跟他告别,还给他簪子,原就是怀了最后的告别之心。 她已经不对李怀玉有任何的念想了,从今以后她就是高行修的人,她会一直跟着他,如果哪一天被他休了弃了,她也会安然接受,然后和阿爹两个人回归之前的生活,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可是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并不是这样想的,那漆黑的眼神直直盯着她,里面看不到一丝光亮,样子恨不得要将她折入腹。 苏婵心中到了悲哀,更大的无望笼罩住了她,她心灰意冷。 她闭上眼,翕动着润的睫,还在低低地、无助地像他解释,“……我没有再想见李怀玉,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我说了从今以后跟着将军,就不会再接近其他的人……” “那你的心呢?” 高行修冷冷看她,“也只有我吗?” 苏婵眼睫一颤,缓缓睁开了眼。 “我想知道你这里……”高行修伸出长指,点了点她的心口,“也只有我吗?” 他一只手捏起她的下颌,淡淡凝视着她的泪眼,不错过一分一寸她脸上的表情,语气低缓了下来,听着似乎带上了几分错觉的柔和,“……我不喜撒谎的人。” “说实话吧。我想听。” .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却让苏婵到了不寒而栗。 她内心五味织,再次闭上了眼,不敢面对他的眼神。 过了一会,她张阖着,终究是启了,模棱两可地给出了一个平静的事实。 “……我只有将军。” 高行修缓缓看着她的脸,半晌,他眸光微动,幽幽嗯了一声。 “……只有我。” “嗯……”他面无表情,又淡淡重复了一遍,“只有我。” 苏婵闭着双眼,他平缓的声音在她耳边成为了无声的迫,这迫让她不敢睁开眼。 过了片刻,手腕上的束缚松掉了。 男人将带解了下来。 苏婵缓缓睁开眼,心中到如释重负,不过她还没有缓过一口气,便对上了男人那似笑非笑的一双眼。 她心中一紧,忽然到被人一下子掐住了喉咙。 他扣住她的后颈,被迫让她抬起头,只能闭无可避地看着他,黝黑的眸光里淌着幽深不明的光。 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的觉,“将军……”苏婵心中一沉,“不要……” 她不断往后退,“放过我……我今不想……” 高行修不为所动,缓缓道,“你说你心里有我……总该要让我知道,你这句话的分量。” 苏婵吓得白了脸,“将军……这里是马车上……” 可惜她的央求和眼泪并没有让他改变主意,他淡淡道,“没关系,本将军不介意。” 苏婵心如死灰,战战兢兢,还在一步步徒劳地往后退,但身后已经退无可退,而前面只剩下一个虎视眈眈的男人。 “不行……不行……” “不行?”高行修幽幽道,“你的所有,都是我的,全身上下总有一处,会让我高兴……” 他长指抵在她的上,点了点她的红,“嘘。小声些,可别让外头的人听见了动静。” 苏婵这几天几乎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 吃饭的时候,他会喂她,到了休憩的地方,他便抱着她去驿站休息,入睡的时候,他再将她洗漱好,再抱她去榻。除此之外,她几乎一直在沉睡,昏昏睡。 因为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气。 她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已经被他翻来覆去地的软了烂了,折断、、打碎,变成了泥。 她似乎无形中失去了什么,这失去令她难以忍受的心痛。 等她不知不觉再次落地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杭州。 眼前是一座巍峨的府邸,高行修抱着她下了车。她迟疑着望着这座府邸,不知里面的是什么人。可是过了很久,男人似乎也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没有动。 她抬头看他,他的神是一片严肃。她有一种错觉,他此刻的样子很可怕,比起任何时候,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和可怕。 很快,高行修迈开步子,带着苏婵进了府。 府邸很大,比西里的那个还要大,廊道上、一路上尽是些低眉顺目的奴仆,他们目不斜视,都在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仿佛对高行修和她的到来充耳不闻。 这座府邸明明是有人的,可是苏婵却觉得格外的怪异,这太安静了……安静的犹如一座空坟。 高行修似乎对这里很悉,他大步穿过廊道,很快将苏婵带到了一间房间,将她安置好,叮嘱她不要跑,在这里等他。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出了门。 高行修面发沉,沉默让此刻的他看上去散发着惊人的冷酷,他抿着,不知在想着什么,一路沉静地穿过廊道,来到了宅院后面。 一个空谷,一处飞瀑,一个男人正立在那里,背影巍峨沉静,如同泰山矗立,浑身透着凛然不可直视的气势。 那股气势和高行修身上的一样,抑,又危险。 高行修慢慢走到他身旁,与他并立,也仰头静静望着飞瀑。 “好久不见。” 他冷冷道,“父亲。” 第44章 第 44 章 ◎透不过气了◎ 在高行修十六岁之前, 他最不想听的就是高老将军这四个字,最不想见的,便是高显扬这个人。 他憎恶父亲这个称谓,天然的厌弃父子这种关系。回首以往, 他的人生尽是杀戮与无边的黑, 而将他推入这个无间地狱的, 偏偏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他的父亲。 命运真是奇妙, 以前恨不得你死我亡的两个人, 如今竟然也能心平气和地站在一处说话,前尘往事似乎皆化为虚无。 高行修站在他身边,平静道, “父亲。” 作为威震一方的高老将军,岁月的风霜依旧掩盖不住高显扬矍铄的风骨,反而沉淀出更多不可言说的威严, 只肖一个背影, 就可以窥探出四五分曾经赫赫有名的镇北将军的威与气势。两人并肩而立, 彼此静默无言,双双站在飞瀑之下,连那的青山水也失了颜, 一并化作了飞灰浓墨倾颓而来。 “听说你在江南平叛的时候,出了一些事故。”高显扬平静问,声音有着多年为将有的浑厚与沉重,一开口便有些发号施令的味道。 “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死。” “父亲虽退身朝堂,但仍手眼通天,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 又何必再来问我。”高行修冷冷道, “不过我好歹算是高家的独苗,我若死了,高家一脉也就此断了,父亲还不趁着老当益壮再生一个,可别让断子绝孙这个名声砸在你的手上,到时候到了列祖列宗面前,你也不好代。” 气氛忽的沉了下来,凝滞的不见一丝波纹。 两人剑拔弩张惯了,又是承受能力极强之人,这点言语相讥本算不上什么。高显扬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并不见怒,缓缓道,“说起来,杨修文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个甘愿给人当刀的工具罢了,你可知道他身后的是谁?” “还在查。” “听说你还掳了一个女人?”高显扬话锋一转,冷冷道,“高家不养外室,你不要丢人现眼。” “是。”高行修冷冷道,“那是我的人,你不要动她。” 高显扬冷笑了一下。 依旧是不动声的一张脸,教人看不出一丝情绪。就连一贯深藏不的高行修在他面前,还是出了几分年轻出来。 “江南水乡的一朵莲,多么的柔美娇弱。”高显扬缓缓道,“就像你小时候喜的那些花草鸟兽一样。要是放在以前,我是一定会杀了她的。” 高行修猛然看向他,将拇指在了剑鞘上,眼底的杀气如两道雷霆直刺而去。 高显扬也转身面对他。山雨来,连风都沉了下来,天幕恍惚间也染上了丝丝霾。 两人在飞瀑之下无声对峙,一个不慎便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刀光剑影。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高显扬静静看他,平静中带着傲然的轻蔑,“就算你的心里再不承认,但你终是成为了你曾经最为讨厌的模样。如今的你一遇到事情,想的不再是思考和解释,而是毫不犹豫地拔剑,杀戮已经成了你的本能,这样的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高行修沉沉看他,冷冷道,“这还要多谢父亲。我能成为这样,还要多谢父亲多年的培养。” “修儿,到了如今,你还是认不清。”高显扬缓缓道,“血脉是你永远更改不了的事实,从生到死,我终究都是你的父亲。怪就怪你生错了门第,生在了将门之家,只要你姓高,就总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命运。总有一天你会认清楚,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是该谢我,谢是我把你塑造成了如今这个模样,而不是像现在,像个气急败坏的懦夫一样,在这里对我挥剑相向。” 高行修抿着,死死盯着他,面愈发沉重。 高显扬面无波无澜,又换了一个话题,“听说陛下有意属你为驸马,你是怎么想的?” 高行修又不说话。 “过一阵子我会回京,”高显扬又道,“下一次便是陛下的寿辰,若是他在寿辰上提起这件事,给我想个两全的办法出来。” “父亲尽管放心,此事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高行修讥讽道,“在父亲的眼里,高家的荣耀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我若是尚了公主,这辈子便只能到此为止,可不能让高家门的基业,断送在我的手里,您说呢?” “你是我的儿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高显扬冷笑,“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若不是陛下的意思还在上面着,你恐怕早就——” 他顿了顿,继续道,“看在她还有点用的分上,我可以放过她,不过你记着,一切都以高家的利益为先,你若是哪天不知好歹,我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高行修寸步不让,目光染了些寒,“我既然敢把她带回来,你就不会动到她一分一毫。” 高显扬注视着他脸上神,悠悠道,“真是好一番痴心,你的母亲若是看到你现在——” 高行修陡然拔高了声音,“不要提我母亲!” 高显扬住了嘴,平静看他。 高行修怒目而视,“她因你而死,你如今告老还乡,竟然还有脸住在她曾经的故居,你有什么脸——” “因我而死?”高显扬冷冷道,“如果当初是你落在他们的手上,我一样会杀了你。” 高行修着气,双眼染上猩红,一语不发地盯着他。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