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行修站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然后抬起腿,朝她缓步而去。 间被覆上了一双大手,轻轻箍着她身,悉的身形和气息传来,苏婵回过神,不自在地僵了僵脊背。 “……将军?” 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嗯。 “站这里做什么?不冷吗?”他长臂一伸,从她身后又将窗牖给关上了。牵着手带她回了里面。 “……只是透透气罢了。” “饿不饿?”高行修问,心想她午膳也没吃多少,一定是饿了,又自顾自道,“我给你叫了点心。” 苏婵怔了怔,柔声道,“多谢将军。” 小桌上放着一份她没有见过的甜羹,白的酪上撒着杏仁、山楂、茯苓,看上去很人,高行修牵着她的手,带她坐下。 苏婵坐在小桌上,踌躇地盯着桌上的甜羹,抬头轻轻看了看旁边。高行修就坐在她身边,一只臂撑在桌上,微微歪着头,淡淡地看着她。 一幅要看着她吃的架势。 她垂下眼,抿了抿,硬着头皮,在他的注视下执起勺子,慢慢地吃了一口。 高行修声音淡淡,“好吃吗?” 她没吃过这甜羹,也不知道叫什么,但是很甜,很香。果然王侯的饭不能她们这些平头小百姓能比的。她对口舌之并没有那么看重,无论如何终究是腹而已,吃多了糠腌菜,如今真的换成了这些致菜肴,也并没有让她觉得有什么不同。 但是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吃。” “那就都吃完。” 苏婵默了默,轻轻嗯了一声。 美人低眉垂首,默默吃着甜羹,高行修则坐在旁边,不动声地打量她。 她自己不知道,一夜的云遮雨已经让她的眉眼绽开了娇媚,若说以前像那半遮半掩的出水芙蓉,如今则更像是芙蓉盛开,一颦一笑间尽是说不出来的妍丽,尤其是那含着水的秋眸轻飘飘地朝人看上一眼…高行修不动声看着,眼眸越来越深。 眼尾如今还泛着红,显得有些肿,有些破坏了美。那雪颈之上还落着点点的红痕,锁骨之下更甚。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他清楚的很。 她昨夜哭的厉害,一开始只肯小声地哭,后来则是彻底放开,整个嗓子都快喊哑了。他知道她是受不住,他知道应该徐徐推之,可是那婉转的求饶低泣到了他的耳中却像是自动变了味,教他整个人更为狂肆了起来。事到如今他才到了悔。 他不该如此莽撞。她是花,是水,他应该将她握在手心里,含在嘴里,不教她掉了化了,可是一对上那双泫然泣的漉漉的眼,他又忍不住,控制不住想把她、碎。 苏婵低头默默吃着,不知道此刻早已经被男人打量了个遍。她食量很小,吃到如今还剩下了一半,如此甜羹纵然人,但是她并没有心思吃,她此刻也在想着一件事。 小腹被粘稠的甜羹当当地灌下去,虚弱的胃被温柔地填,让她到了舒适。那种又又的觉似曾相识,但是曾经装的是一些别的东西。 她记得第一次结束的很快,然后便是超乎想象的漫长和持续,漫长到让她觉得折磨,觉得失控。那些放浪又不堪的言语又一遍遍回在了耳边,她闭了闭眼,又渐渐面红耳赤了起来。 虽然他是那样说的,可是她却不想真的有了。她知道那不过是男人在帐中一时兴起的荤话,自己如今这个身份……又怎能有,也不该有。 甜羹不是她真正想吃的东西,她想喝的,是…… “了?”他这时问。 苏婵想点头,可是又想起男人刚才说要她全部吃完,她犹豫一下又想继续,下一刻甜羹却被一双修长的大手拿了过去。 “吃不了就别吃了。” 这饭量……怪不得容易晕过去。高行修蹙了蹙眉,有些不地看着还剩一半的甜羹。他不喜甜,但是还是不作犹豫地端了起来,快速地几口吃完。 然后他便放下碗,准备说她几句,突然他定了定眸,愣住。 黑黝黝的眼让苏婵有些害怕,她刚刚还赧于他如此不见外的举动,此刻脊背慢慢僵了起来,察觉到了男人在看她的嘴。 边好像有一些凉,她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忙要伸袖去擦,却有人比她更快。 他微微俯身,与她挨得更近,那股悉又沉沉的气息包裹住了四周,她捺住心底的惧,对上他的眼。 他的眸光无波无澜,不明意味地盯着她,眼珠仿佛比刚才的颜更黑了一些。 长指一动,贴在她的边,替她轻轻拭去了,那一点酪。 他贴近她,又很快退了回去,然后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长睫垂下,掩住了眼中那点看不得的奇思旎。 苏婵默默松了一口气,她如今只要离高行修三步之内,就有一种想跑的|望。那双深沉无垠的眼一对上,教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是令人到惶恐。她又想起一直心心念念的事,犹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将军……” 高行修停住擦手的动作,抬眼看她,但是忍不住又落向了她的。 不点而红,樱桃檀口一样,她的嘴还真是小……他眸光又微微有些恍惚。 两个人在想不同的事。苏婵不敢看他的眼,垂了垂眸光,藏在袖里的手指缓缓地捏了捏,踌躇了一下,终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将军,我现在……还不想有孕。” “可不可以……” 一句话唤回了他的深思,高行修蹙了蹙眉。 他其实并不喜孩子,也没想象过自己以后的孩子是什么样。要是苏婵不开口,他本也没往这方面想过,但是他不确定苏婵是不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还是她只是单纯的不愿意,不愿意跟他。 “怎么了?”他平静问。 后面这个想法光是想一想,就让他的声音发了沉。 苏婵知道外室,外室地位底下,连妾都不如,身份也就比丫鬟好一点。她们是不会入夫家的族谱的,生的孩子更是不行。 她一个人见不得光就够了,她不能连累自己以后的孩子也成为这样。 心里想的措辞没有用,她在这一刻选择了直白,“我……不想要。”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了一个“不想”。 高行修剑眉蹙的更深。 他没有说话,心里那点隐秘的旎完全消散了,他的面缓缓沉了下去。 苏婵在静默中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回答。过了会,对面终是淡淡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 高行修不动声地住心底的火,声音不见喜怒,“避子汤,我让人送过来。” 听他这句话,苏婵松了一口气,心中如释重负,抬起那双美丽的眼,终于肯给了他一个含情的对视,“……多谢将军。” 明明气质是清冷的,是有疏离的,可是每当女郎抬眼看人的时候,那双波光粼粼的眼底总是教人有几分含情脉脉的错觉。就算是愤怒、就算是生气,也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凶恶,反而徒生了一抹楚楚动人的风致,让人觉不到怒,而是更多的嗔。可是对面的男人此刻却平淡无波,他一脸淡漠。 他撑起长腿,长身站定,走了。 . 皇内,陆琳琅收到了一封来信。 “真稀奇……高行修竟然会给我写信……”陆琳琅喃喃,好奇地将密封的信轴卷开,她将其展开,细细看了一遍,角绽开了一抹笑。 “老师看看这篇文章写得如何。”她将信给了棋桌的卢明镇。 卢明镇接过,将之细细阅读了一遍,点了点头,“文采斐然,文辞优美,是篇好文章。” “这是三年前院试的一篇文章。此人是当年西塘县院试的案首。”陆琳琅道。 卢明镇更加意,又点了点头,道,“三年前就写得如此好文章,此人前程不可限量。” 陆琳琅摇摇头,似笑非笑,“可惜,今年秋闱的名单里,好像并没有他。” 卢明镇蹙眉,“为何?” “高行修只把这个考卷给我,却没说别的,我大概知道些原因。”陆琳琅淡淡道,“此事或许有蹊跷,一切尚未可知。” “高行修怎么忽然找上了公主?” “他区区一名武将,自是不方便僭越科举这种事。”陆琳琅道,“且他在朝中树敌不少,一向独来独往,与文臣私并不甚……我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找上了我。” “那么公主要帮他吗?” “高行修这厮,竟然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了我。”陆琳琅笑了笑,“……罢了,看在幼年情的份上,本公主便帮了他这一次。” “公主才。” 陆琳琅又笑,明的笑容有些狡黠,“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好奇高行修此举的原因。” “本公主记得小时候,高行修格便是冷酷,从来不多管闲事,也从来不会轻易求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肯帮助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之人?我很好奇。” “西塘县院试……西塘……西里……老师不觉得这个地方很悉吗?” 卢明镇怔了怔,也若有所思了起来。 “李怀玉……”陆琳琅红轻启,幽幽念了念这三个字,微微一笑。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 “我要去一趟杭州。” 书房里。杜齐看着高行修,愣了愣,声音有些复杂,“将军……” 他知道杭州里待着谁。 “你去准备一下。” “……是。” 杜齐心中无奈,刚准备退下,又想起来一件事。他看了看案上面沉如水的男人,犹豫了一下,道,“将军,苏姑娘的父亲……说要见你。” 高行修始终低头看兵书,淡淡道,“知道了。” “那……要见吗?” 高行修看了看窗外的天。天幕已经染上了黑。 “今不见。” . 淡淡熏香的帐中,苏婵铺好了,又去耳房洗漱好。 身上的水汽还没有消散,她漉漉地出来,微微侧着脖颈,去绞头发。便看见高行修衣衫完整坐在上,看着空气,似乎在若有所思。 她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此时的男人却似有所,侧过脸来,雪亮的眼对上了她,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让她只能硬着头皮,被迫走到了他身边。 苏婵心中一紧,缓缓走了过去,“……将军。” 她轻轻道,“很晚了。将军为何不上去睡。”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