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行修曾经给她的匕首。 。 翌。苏婵在清晨的熹微中悠悠转醒。 鸟啼一声声地叫着,风顺着未关起的窗柩吹了进来,将她额间的发丝吹起。 她缓缓睁开眼睛,恍惚地看着眼前悉的一切,这半个月以来也许只是做了一场梦。没有高行修,没有那场惊心动魄的婚事,她还是西里巷尾苏大家的那个未出嫁的姑娘苏婵。 她慢慢起身,苏大已经做好了早饭,看到她起身站在庭院,样子看上去楞楞的,他笑了,招手叫她吃饭。 苏婵忍住酸涩,应了一声。 两人静静吃着早饭,什么话也不讲,但是他们彼此心中都明白,昨的那份快乐已经结束了。到了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一一摊开了讲了。 苏大昨夜辗转反侧了一夜,叹了口气,终是开了口,“阿婵,我们救的那个人,是叫高行修吗?” “那个大将军高行修?” 苏婵怔了怔,艰难道,“……是。” “这个白眼……”苏大气的骂人,又想起了什么,他犹豫看着苏婵,试探道,“那他有没有……有没有欺负你?” 苏婵闭了闭眼,耳羞弥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着自家女儿那脸,苏大一下子就全明白了。他抖着嘴皮,手中的筷子狠狠摔在地上,“欺人太甚!” “他现在人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没有这么欺负人的!我一定要去向他要个说法!” 苏婵扯住猛地站起身的苏大,“爹!” 苏大又急又怒,“畜生!我们救了他,他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不仅害得我们下了大狱,还搅坏了你的婚事,让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清白扫地!你如今这样还能在西里这么活?我一定要找他讨个说法,就算他是大将军,拼上我这把老骨头,我也要跟他拼了!” 苏婵只是摇头痛哭,“爹!” 突然间,两个人都停住了叫喊。 李怀玉怔怔站在门外,与她对望。 苍横亘,一眼万年。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前面写的有些拖 。另外狗男主顺风顺水也太久了,准备让他吃灰。 第30章 第 30 章 ◎那是见起意!是趁火打劫!◎ 苏婵在回西里的路上, 一路想了很多。她想到了和苏大的见面,想到了今后的去留,想到了高行修接下来又要干什么。 但是她至今还没有想象过和李怀玉的再次相逢。 两人或许会相看泪眼,或许会一笑泯恩仇, 或许会此生再不复相见……因为她没有再见李怀玉的想法, 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以何种面目、何种姿态来面对他。 而他……或许亦是一样。 可是如今李怀玉就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眼失魂落魄地看着她。 一切什么都没变, 又仿佛什么都变了。他还是那样隽秀温柔, 还是一如往昔在她心目中的翩翩公子的模样,然而又是形销骨立,一阵风似乎就能将其吹走。 苏婵怔怔看着他, 双眼失神,亦是失去了言语。 苏大看了看相顾无言的两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默默回了屋, 给他们留下一方独处的天地。 李怀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 热了眼眶,一步步上前,“阿婵……” 他屏住呼, 怕眼前的一切又是他的虚幻错觉,颀长身形俯下身去,想去触摸她真实的脸,却被苏婵侧了侧,不动声地躲了过去。 他怔了怔,眸中溢出失落与悲, 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已经入了秋, 西里的天上不再漂浮着绵绵的柳絮, 而是落下了一片片枯黄的树叶,青砖黛瓦都在月轮转中暗淡了彩,处处一片萧瑟之景。秋风卷着落叶,两人站立两侧,相顾久久无言以对。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两颗心却又是分外的遥远。李怀玉一点一点垂下头去,心中溢悲伤。 他心里攒着很多的话想与她说,他想问一问她最近过的好不好,又想与她说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忘记她,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像是有了千斤重,翻来覆去只能怅然地吐出两个字。 “阿婵……”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脸面对她。他在病好之后最终发现了李母藏在枕头底下的卖身契,他发疯,连环的质问,摔东西,但是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如今久别重逢,他想起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难以启齿的事实,虽然早就做好了觉悟,他还是羞愧地闭上了眼。 可是他却忍不住不去看向她的脸。他在颓丧中终是缓缓抬起头,然后他脸一变,像是一下子慌了神,有些手忙脚。 “阿婵,别哭……” 苏婵低下头,擦了擦自己的脸,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面。 李怀玉心中悲痛绝,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失去了给她拭泪的资格,他收回空空的手,闭上眼,也下泪来,“对不起……是我李家负了你……是我们……对不起你……” 苏婵静静立在原地,怔怔看着他。 她在静默中听到了来自自己那轻轻的声音,“……所以,是真的吗?” “她……真的要卖了我吗?” 李怀玉面悲恸,终是支撑不住,缓缓朝她跪了下去。 他颀长的身形伏在地上,佝偻了头颅,宁折不弯的风骨第一次染上了无尽的颓丧与愧疚,“对不起……我知道事到如今没有脸求得你的原谅……我不会让你原谅,我也永远没有这个资格……阿婵,你该恨我的,你应该恨我……” 苏婵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她一动不动,眼睫颤了颤,空白的一片思绪终是渐渐清醒了。 当高行修将那卖身契甩在她面前时,她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始至终心里仍存着最后一丝希望……或许这只是高行修为了让她乖顺心死的手段,或许李母只是单纯地不喜她,她对自己并没有这么糟……可是当李怀玉此刻跪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后,她心中所有的一切都悉数崩碎了。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高行修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灰飞烟灭了。 李怀玉悲愤地闭上眼,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将他淹没,“对不起……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能够早点察觉到,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不敢再去看苏婵的眼睛,痛苦道,“阿婵,是我太懦弱了……我甚至都没有和你阿爹讲,他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以为是他对不起我们李家!因为我不敢面对你们……不敢面对你……是我太懦弱了……我如今还有什么脸……” 苏婵心中大恸,也慢慢跪了下去。 她看着李怀玉痛哭不止的一张脸,心如刀绞,也下泪来,“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不是你的错……我都知道……” 两人跪在地上,双双痛哭涕。少年夫多离散,而他们差一点就成了夫。明明是花样年华的两个人,可是却是被无尽的自责和愧疚得直不起来。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生生分开,他们的中间隔着看不见的天堑银河。 泪水越来越多地打在手背,李怀玉死死抓着地面,“我们为什么会成为这样……明明只差一步,你我就成为了夫。” 他太不甘。 悲恸的哭声飘在风中,听上去无法令人不动容。杜齐没有听墙角的习惯,这么干还是第一次,他站在角落里,一张黑脸难得有点发红。 可是自家将军却默默地站在一边,闲庭信步地倚在墙上,模样倒是一点也不见外。 杜齐瞥了一眼抱臂闭目的高行修,角落里昏暗的光线将他的脸映出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杜齐心中一顿,选择讪讪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高行修静静闭目,一语不发。那心碎又绝望的哭声没有让他睁开眼,他仿佛只是在听,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人找出来了吗?”他平静问。 杜齐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答道,“是县衙里的一些官员勾结了地方的山匪,假借朝廷之名想要暗害将军,还在一一查实,应该是得了杨修文的授意,那些刺杀将军的黑衣人暂不可知,估计也是他的手笔……” “先不要声张,记下笔录后就将人放了。” “是。”杜齐应道,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想了想,问了一句,“……将军,我们要过去吗?” 高行修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仿佛从那哭声中看到了之中被越分越远的两块浮木,这种脆弱又不堪一击的情……但是再怎么样,也是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他了解苏婵,她就算再怎么伤心,再怎么不甘……她也不会再选择李怀玉了。 索就随他们去。不留给一个真正断了念想的机会,她又怎么能从梦中身。 这么想着,高行修缓缓睁开眼,平声道,“走吧。” 这种苦命鸳鸯的戏码,他并没有兴趣掺和一脚。他面沉如水,径直离开。 两人无声远去。苏婵和李怀玉相对而跪,还在不停地哭,浑然不觉地沉浸在铺天盖地的情绪之中,一直过了很久,两人才从无尽的悲恸中身。 李怀玉握着苏婵的手,央求道,“阿婵,我们逃吧!我带你走!” “科考我不要了!家人我也不管了!我们离其他人都远远的,去过属于我们自己的子!好不好?” 苏婵停住了哭泣,怔怔看着他。他俊美的脸直直看着他,此时此刻的脸上出无与伦比的坚定与孤勇。 她微微失神,没有说话。 。 “多吃一点。你看你都瘦了。”苏大心疼地给苏婵夹菜。 李怀玉走了之后,苏婵就一直心神不定。他没有听清楚两人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但看到自家女儿哭肿了的一张脸,苏大心中也是沉痛万分。 多么好的两个人,就这样差错被生生拆散了。恐怕没有谁比他们两人更加难过。 他这女儿从小就善良的很,连一只猫猫狗狗都舍不得不管不问,就因为救下了一个男人,生活便被搅的天翻地覆。事到如今,整个西里都在看她的笑话,今后还有谁敢娶她? 他不怕让人看笑话,娶了宛如之后更是习惯了众人看他的鄙夷眼光,他是一事无成,他是没有本事,可是再怎么样他也是个当爹的,他不能让别人往他的女儿身上踩。 可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办?难道真的和高行修拼了这条老命,让苏婵再丢一个爹,这一切就能从头来过吗?发生在她女儿身上的事情就能全部一笔勾销吗? 这段时间也就只有一个李怀玉前前后后和他一起寻找苏婵,从来没有半分的怨怼懈怠。他从前就算对他还有些客观上的不,如今也只剩下了无话可说的意和亏欠。 如果李怀玉不嫌弃苏婵,愿意和她重新来过的话…… 苏大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苏婵,想了想,试探道,“阿婵,你看如今你和怀玉两个人,还有没有……” 话还未说完,对面便传来一声筷箸落碗声。 苏婵站了起来,轻轻道,“阿爹,我先回屋了。” 苏大忙将话头止住,“哦哦……好。早点休息。” 苏婵走进卧房,等到关上了门后,眼中的失意与悲伤这才一泻千里地淌了出来。她抵在门上,狠狠闭上了眼。 “……科考我不要了!家人我也不管了!我们离其他人都远远的,去过我们自己的子,阿婵,我带你走!” 他不知道,在听到他的这一句后,她那一瞬间是真的动了心的。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