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我跟随北城特警前往越城。 越城警方对诡手进行了控制,现在要进行最后的收网行动,希望得到省会警力的帮助。 城外就是边境,周安在这十万丛林里有一处已经荒废的别墅,诡手就躲在里面。 是命吧。 当初我父母就是死在这栋别墅里,而恰好除了周安,周诚,八脸,现在只有我知道这栋别墅里存有密道。 我带着“海马样品在外面 引毒贩,特种兵从暗道悄悄潜入,从里面击破。 诡手很谨慎,在别墅外面做了很强戒备,看在周安的面子上,暂时没动周诚,只是作为一个 饵,引 我前来 易。 周诚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我。 他的杀父仇人。 “海马”的样品装在十毫升的特制瓶里,我把它 出来,周诚身后的毒贩推了他一把,示意他上前接。 周诚伸手接过“海马”甩给后面的人,毒贩把海马拿进去给制药师验证。 我猛然上前抱住他,手从肩膀一路摸下去,他又瘦了,肋骨外翻硌得慌,其他地方也全是突出的骨头。 我紧紧抱着他,嘴里不断跟他重复着,对不起。 周诚看着我,摁着我的头狠狠吻了下来。 直觉告诉我,他在求死。 他跟我一样,对生命已经没了渴求,想以死赎罪。 诡手在别墅里面派人送出一小针管“海马”,意思很明确。 上次我放了一枚芯片导致诡手损失惨重,差点连人跟巢一起被端,这是想要我注 “海马”,偿还那笔账。 周诚比我更快一步,想接过那管“海马”,但是被人踹倒踩在地上,用 指着脑袋。 诡手放话,要么我注 “海马”,要么周诚替我死。 周诚脸被摁在地上,喉咙里嘶吼着。 “周艾,别碰那东西,我求你。” “错的人是周安,我也有罪,该死的是我,你别碰。” 我透过那剂针管,仿佛看到无数恶鬼在吼叫,迫不及待要向我索命,没有犹豫和等待的时间,耳边听见 上膛的声音。 “周艾,听话。” 我接过那管药剂,缓缓从手臂注 进去。 “媳妇——!!!!” 常椿说,这是个半成品,毒 不大,但是诡手要的是完成品,所以常椿在里面加了一种自制的药品,这样可以将“海马”伪装成完成品不会被检测出来。 这两种东西没来得及经过实验,混合在一起或许会成功,又或许会致死。 有句老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为了活命,屈服于黑暗,为黑恶势力助长,如今报应降临在我身上,理所应当。 好在痛苦很短暂,常椿这只药剂大概率是失败品。 恍惚中有人抱起我,焦灼地大喊着。 眼前模糊一片,耳朵也听不清,脑子像有千万 针齐扎下来,我全身 搐着, 热腥甜的 体不断从五官里 出。 原来注 毒品是如此地痛苦,连哀求快点结束生命、给个痛快的声音都发不出。 抱着我的人不断勒紧手臂,试图让我保持清醒,但是没用,我好疼好疼,疼到失声,只希望痛苦再短一些,让我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我真的,好累好累。 灵魂 离身体飘在原地,身上有无数只手用铁链锁着我,势要拉进地狱,我看到一个身影抱着周艾在林子里疯狂地往前跑,身后的别墅一片混 ,就像五年前那场缉毒行动般惨烈。 我没想到自己人生会是如此 目疮痍,很多个夜晚,我都会在心里默念,祈求下辈子别再来到这个世界。 我很自私,也怕死。 我不想看到父母惨死在自己面前,不想被迫 浪逃亡到那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破烂村子,不想被囚 在地下室。 但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有的人生下来就活在光亮里,被人呵护宠 ;而有的人慢慢陷入淤泥,几番挣扎,还是陨落。 我今年二十二岁,但从十岁起,就没过过生 。 小时候,我生活在只有母亲的单亲家庭里,母亲带着我躲在里川那个小村子。 十岁那年北城缉毒行动失败,父母惨死在眼前。 十三岁后跟周诚苟活在不知名的边界村子里,被人欺 打骂凌辱,苟延残 于世。 成年起就囚 于地下室,被迫学习制毒、运毒,被慢慢培养成为周诚未来的替代品。 这四句话,就是我的一生。 我没有光明磊落的生活与未来,仇恨与黑暗滋养着我,也 噬着我,无数个夜里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对这个世界充 了不甘与愤恨。 但总有一些东西能支撑我活着走下去。 比如母亲教育我的、那些还未完全成形的、模糊的信仰,记忆中父亲那高大的模样。 还有,周诚。 我是周诚的影子,他享受着光明,背负着折磨;而我替他承受一切罪孽,寻找着光亮。 这世界上来来往往的 人那么多,他们沐浴在 光下纵情相 ,只有我跟周诚潜藏在肮脏的角落,互相拉扯,靠近,拥吻。 我们之间隔着有生死的仇恨,这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没有对彼此说过我 你这三个字。 我们都是被世界抛弃的,是该死的,是不配存活的,所以这份 情注定不被世俗接受、容纳,甚至会被唾弃、咒骂。 我们身上都有罪,洗不掉的罪孽。 但是他愿意将手伸向我,我也愿意奔向他。 我是治疗他的褪黑素,他是我漂泊船只的港湾。 这就足够。 我们都有错,我们都没有错。 我只想你不再被罪孽与仇恨束缚,?睡醒就能够安稳于 光之下,打开窗就能看见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这个世界公平公正的正常样子,我想要你能捧起鲜花与光明,在剩下的人生中踽踽独行,替我去实现这一生中不可多得的梦,为此,我不惧怕于所有。 所以, “周诚啊...”我听见自己最后的呢喃,“好好活着,哪怕赎罪。” ... 是谁在哭泣,又是谁在痛苦崩溃大喊。 天到了吗,今天是依旧下雨吗,还是天气晴朗。 等到了夏天,会有人带我去看海吗。 ...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最后归于平静。 一切结束。 可惜, 我没能等到 天, 在 天快要完全到来的时候, 我长眠在周诚怀里, 死在 五更。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