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先生!藏先生我会死的!我会死的……”周正知道他完了,疯了一样挣来拉自己的人,又爬回藏矜白的脚边,只是这次他还没抱上去,就看藏矜白仿佛看蝼蚁一般看着他,“我会——” “会死吗?”藏矜白轻飘飘道,“应该不会那么轻松。” 身后后传来惨叫哀嚎,藏矜白隔着软毯把鹿嘉渺的耳朵遮住了,怕吵到他睡觉。 * 鹿嘉渺烧得很厉害,又受到了惊吓,昏睡了很久。 口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住,不过气,每一下呼都又重又沉…… 身体像被放在了烤盘上,浑身发冷又好热,难受得要命。 意识昏沉得厉害,溺在噩梦里醒不过来…… 无休无止的暴雨和黑暗…… 福利院关住人怎么都出不去的地下室铁窗…… 每次生病时躲在角落的绝望难受…… 所有糟糕痛苦的东西像找到了闸道涌了出来,混反复地在脑海里播放着,想把人往梦境里越拖越深…… 鹿嘉渺的呼越来越沉,额上渗出冷汗,想挣扎却挣扎不出来…… 直到有什么温凉覆在了他额头,朦胧间,他听到有人叫他“渺渺”,一遍一遍抚平他蹙起的眉心,让他不要害怕。 许久许久后,鹿嘉渺才安安稳稳睡了会儿…… * 医院的灯光很亮,像是刻意把所有东西都暴在目光之下。 藏矜白本该关了灯让鹿嘉渺睡得更安稳些,但他没有,他借着过亮的灯光就这么垂眼看着鹿嘉渺。 看他穿着过大的病号服,消瘦脆弱地躺在自己眼前。 他脸上的薄汗泥污刚被擦干净,又变回了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儿。 哄了那么久,终于安安静静睡着了。 长长的睫盖住了那双笑的眼睛,搭在被沿的手上打着点滴,细瘦苍白的手背能看到浅浅血管。 从把人抱回来,藏矜白就一直这么看着他。 看他从围着自己笑笑闹闹,变得安静苍白。 像颗枯败的小仙人球。 他的目光里没什么情绪,脑海里也无多想法。 他轻轻抚着鹿嘉渺的眉眼,像在擦拭什么脆弱的宝贝。 忽然,指腹被什么扫过,指尖一顿。 鹿嘉渺皱了皱眉,眼睫颤动了好几次,才慢慢睁开了眼…… 光亮地晃眼,他半睁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他很缓很缓地眨着眼……又是另一个世界吗? 直到耳边传来温柔又悉的声音。 “一会会儿了。”藏矜白俯身在他眼前,很温柔对他说,“不睡了,吃点东西,好吗?” 鹿嘉渺觉得自己朦朦的,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醒了,看了好久才确认眼前人,“先生……” “嗯。”藏矜白应他,“饿吗?”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鹿嘉渺很轻很轻地说,“我好疼啊……” 藏矜白的手骤然一僵。 * 鹿嘉渺又睡过去了。 他偶尔梦到自己被死了。 偶尔又梦到落海。 …… 七八糟的混在一起。 这些梦让鹿嘉渺又开始应,觉得身体像被拆散了一样,难受得冒冷汗…… 他动动嘴,试图发出一点求救的声音,但世界还是那么寂静…… 就像小时候在福利院生病硬挨时的每个夜晚,只有疼痛和没人回应的求救…… 只是忽然,难受的地方被覆上了温热的温度,有人用掌心轻轻帮他开了那团搅起来的疼痛…… * 鹿嘉渺再睡醒已经第二天中午了。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生过病,骤然病了还遇上了意外。 过度紧绷的神经和身体状况让他报复睡了很久。 后半夜他一觉得哪里疼就有人帮他,后来竟然没再做噩梦了。 最后一场梦就是十分钟前,他梦到自己的小蛋糕被人吃了,哼着哼着一下就醒了。 骤然睁开的瞬间还有点儿茫然,但他睡得好,醒来只盯着天花板缓了缓神,便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 他的意识最后,是先生来了……先生。 鹿嘉渺下意识想找人,只是还未来得及转头就到什么轻轻覆上了肚子。 悉的手掌贴着那块皮肤,轻轻了。 藏矜白好像没发现他醒了,声音很轻问道,“这里疼吗?” 藏矜白似乎只是配合他的梦呓,不需要他的回答,帮他肚子,掌心又慢慢移到其他地方。 鹿嘉渺每次哼唧完疼就会又陷入昏睡,但如果藏矜白他,他的眉头就会渐渐舒下来,安安静静睡上一会儿。 贴在身上的温度悉又温暖,鹿嘉渺很缓很缓眨了眼,才慢慢侧过脸。 藏矜白的眼神很专注的落在手掌贴着的地方,直到听到了那声悉的“先生。” 鹿嘉渺的声音还有点儿微哑。 藏矜白的手上动作微顿,眼神抬起些,落在他眉眼间,过了良久才应道,“嗯。” 不知道为什么,鹿嘉渺总觉得先生的状态不对。 他猜先生应该是被他吓到了。 毕竟他那样真吓人的。 “先生,”鹿嘉渺又唤了他一声,在藏矜白看向自己时对他弯弯眼道,“早上好啊。” 他本想大声些,但睡了那么久,身体和声音都软软的。 “嗯。”藏矜白终于稍稍舒眉,也对他笑道,“早上好啊。” “我做噩梦了,”鹿嘉渺缓解着气氛,全然没注意到他说出这几个字时藏矜白骤然暗下的眼神,“我梦到有人抢我小蛋糕。” “小蛋糕你知道的吧?”鹿嘉渺微仰着头看着藏矜白,眼睛慢慢泛出光亮,“就是你上次带给我那种。” 刚才他做了个有关末世的梦,一大群丧尸一言不合就开始抢蛋糕。 他咬不过他们就在旁边看着干着急。 现在醒来清醒了点儿,但还是想吃小蛋糕。 先生上次买的小蛋糕没有了。 “那种啊。”藏矜白看着鹿嘉渺一点点像枯萎后成长起来的小苗,摸摸他头发,温柔道,“先吃药。” “……” 西药都不算太苦,但鹿嘉渺觉得卡嗓子。 他吃到最后一颗还觉得第一颗都没咽下去,就坐在头长大嘴巴给藏矜白看,“啊——” 他含糊道,“先生看看下去了吗?” 藏矜白垂眼看着他,从醒来后状态越来越好,力稍稍恢复便又有点儿闹腾的势头。 “啊——”鹿嘉渺一直没听到回答,就凑在藏矜白眼下又“啊啊”了两声。 这小孩儿的伪装从来都不太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闹腾只是怕人担心。 但……过大的病号服罩在他身上,即便他再怎么想表现得寻常,看上去依旧苍白又脆弱。 藏矜白抬手又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很。” 鹿嘉渺闭上了表现的嘴巴,“那能奖励小蛋糕吗?” 鹿嘉渺吃完药没一会儿就有点犯困,藏矜白承诺会等他睡着去给他买小蛋糕。 糊糊快睡着之前,鹿嘉渺才想起来问,“我小猫呢?” “在剧组,”藏矜白守了鹿嘉渺一夜,半步没离开过,他现在坐在头,指腹轻轻抚着鹿嘉渺的眉心,像在哄他睡觉,“很安全。” 可能在噩梦里就是这么睡着的,鹿嘉渺被摸得更困了,浅浅打了个哈欠,眼睛眨得很慢,“我平安符呢?” “戴上了。” 鹿嘉渺摩挲着果然摸到了脖子上的平安符,安心了一点,彻底进入睡意,睡着前还在小声问问题,“我小石头呢……” * 等鹿嘉渺睡着,藏矜白才起身。 鹿嘉渺病得急,就在滇西住院,只是住的是藏家在这边的私人医院。 医院顶层的会客室里,没有开灯,黑暗偌大的空间里,只有那块巨大的屏幕放着白光。 周正听说藏先生放他进去了,几乎是软着腿脚敲的门。 藏矜白请的私人侦查队把他埋回去了,他三小时前才被赶到的当地救援队就出来。dXSzXeD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