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藏家最近的项目比较多,应该需要排个队。”江律彦看着孟延连忙点头说没关系后轻轻颔首补充道,“藏家投资的项目希望有一定的专业度,所以孟老师被列入合作备选项后,拍戏方面需要暂停一下,专心研发公司事业。” 孟延笑容骤然僵住,到江律彦的车开走都还没回过神。 等反应过来江秘书话里的意思是——从今往后他都没戏拍了的时候骤然力跌坐在地上。 倒也不算鹿嘉渺告小状,上次江律彦来接他,就觉得这个人或许对小少爷有敌意,私下查了查,没想到这倚老卖老的拍一部戏就欺负一群小辈。 断了他的戏路也算为民除害了。 “以后谁欺负就跟叔叔说,叔叔替你收拾。”江律彦见副驾的小少爷一直在走神,以为他还在想这件事。 毕竟小年轻很少经历这些事,而且藏先生把人护得那么好,遇到这种事已经算大事了。 鹿嘉渺难得没礼貌地立马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江律彦,突兀问道,“江叔叔,你见过白夫人吗?” * 也不算江律彦骗小孩儿,他是真没见过白夫人,他当藏先生的秘书时老板已经十六了,都开始接受藏家国外的产业了,秘书就讲究一个“秘”,之前的事儿他是真不知道。 但这么多年都在藏家,多多少少肯定听到过一些风声。 只是……没有老板的意思,他不能多嘴。 见小少爷有些担心,好像是听到了些什么。 江律彦便捡了些不算秘密的说。 比如这次的珠宝展是专门为纪念夫人举办的。 还比如,夫人的忌,是先生的生。 早晨的时候,鹿嘉渺听说先生这两天不回家还稍有庆幸,毕竟可以给自己个梳理思绪的空间。 但现在他忽然特别特别想去见先生。 江叔叔没透太多,但藏在那句生是忌后的信息就足够震颤了。 那些有限的图片里,可以看得出来,先生曾和母亲的关系特别好……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会很不开心的。 鹿嘉渺得知白夫人的忌就在这几天,先生忙碌的原因也是因为有人在白夫人的遗笔上动了手脚。 鹿嘉渺坐在花房门前的小石凳上,看着大门口,也时不时低头看看发出半天还没回应的信息。 藏矜白的回复很晚,糊糊睡着的鹿嘉渺听到震动声就立马醒了,他发的是很寻常的事,先生吃了什么?先生睡了吗? 藏矜白也很认真的回复了他,吃了什么,准备睡了。 隔着屏幕的信息寻常,维持着某种无人打破的平静。 鹿嘉渺看了屏幕良久,黑掉又按亮,等了大半夜,最后也没往对话框里输入什么。 他好像忽然懂了为什么先生从不过度过问自己的事情。 真的担心一个人,总是小心翼翼的。 怕不小心碰碎他的玻璃罩。 * 藏矜白说是两天,就是两天,分别第三天虽然来接他的人还是江律彦,江律彦转达老板的话,“今天老宅有宴会,凌晨前不开身,小少爷是回去还是去——” “我去找先生。”鹿嘉渺没等江律彦话说完就连忙答应。 说是老宅有宴会,但江律彦的车却朝另一个岔路驶去。 路越走越荒凉,他下意识暼了眼副驾的小少爷,发现他只是蹙着眉一脸凝重,并没有怀疑什么。 刚才老板只说,如果鹿嘉渺说来找他,就把他带到这里。 其实有时候他奇怪小少爷对老板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的。 但也正是这份难得的信任,终于让老板开了扇愿意让人走进的门。 车驶向城郊墓园,鹿嘉渺几乎在看到“公陵”两字时就明白了。 暮昏沉,雨季收尾,整都蒙着薄雨,平白把本就死寂的墓园衬得更加萧条。 这像是藏家专属的公陵,江律彦把人领到墓区,把伞给了鹿嘉渺后就退出来了。 白的墓碑一座又一座,整齐又静默,鹿嘉渺一眼便看到了正在俯身放菊花的先生。 他没打伞,穿了件黑长衣,整个人修长又肃穆。 鹿嘉渺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轻步上前。 先生没在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他听到了鹿嘉渺的脚步声,但并未转头。 鹿嘉渺把伞举高,遮过先生头顶。 晕先生背的小雨又打了他的半边肩。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陪藏矜白站着。 不知多久,藏矜白才侧头,接过他的伞舒眉道,“回家吧。” 先生又变成了那个完美无瑕温润如玉的先生。 但只有鹿嘉渺看到了刚才漫长的沉默里,先生垂眸看向墓碑上照片的眼神。 像是没什么情绪,又像是……被剥夺了所有情绪。 鹿嘉渺陪他站着,他要走了,也陪他走。 来时孑然孤独,走时撑了把伞,身边多了一人。 鹿嘉渺安安静静陪藏矜白走出了墓园,却在踏出墓园那瞬间慢藏矜白一步停住了。 “怎——”藏矜白侧目正准备发问,忽然被人从后背轻轻拥住了。 鹿嘉渺轻轻环住他,怀抱里的身体骤然滞住。 鹿嘉渺不高,但从背后拥住他时,嘴刚好能贴住他的耳朵。 他的小朋友说,“你不开心,我抱抱你。” 第41章 方才未觉天凉,却在鹿嘉渺拥上来瞬间,后背覆暖意。 藏矜白一直觉得鹿嘉渺只是个不需要懂事的小朋友,在他身边的安全区里就这么永远灿烂的长大。 原来想让他了解自己,是听信书上所说,建立一段亲密关系需要开诚布公。 但最近他时常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这几忙于【蕴】的事,勾起了不少往事,每一段都披着肮脏黑暗的皮。 曾经觉得,鹿嘉渺答应了要留下来,那就得陪着他。 可从他误会鹿嘉渺那个害怕的眼神,一直到那晚在输入许久最后却没打扰自己的信息……就连现在这个突兀又简单的拥抱,都在动摇藏矜白的决定。 他发现,鹿嘉渺不知何时不再只是一个会永远陪着自己的存在,而像是……他在枯死标本园里无意养出的一株花。 他想把他囚在玻璃橱窗里,却又想他能在光下肆意快乐的成长。 不同于周围凉意的温热呼在他耳边平稳的起伏着,仿佛是他能触碰到的,攀附在自己身上唯一的温度。 藏矜白的犹豫很短暂,仿佛只是因为鹿嘉渺这个突然的拥抱带来的心跳衍生。 回去的路上鹿嘉渺安静又乖巧,像把墓园里的肃穆带了出来,不问什么,只时不时侧目看看一旁仰头闭目休息的藏矜白。 他不算聪明,很多事都不懂,没有人告诉他,他便不去胡猜。 只在觉得先生不高兴的时候轻轻抱一抱他。 藏矜白像是累极了,上车后便在休息。 鹿嘉渺把他刚下的沾的外套拿到一旁,怕染他腿。 然后翻出车上自己平时睡觉的小毯子轻轻披在了藏矜白身上。 刚入秋的夜间很冷,鹿嘉渺把先生边边角角都包裹严实,见先生未动,以为他睡了。 便悄悄起身,准备把最后一个小角在先生的另一半肩。 只是他刚探身过去,忽然被手掌揽住了。 他仓惶抬起头,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打扰到先生睡觉了。 但藏矜白依旧合着眼,若不是搭在间的力道大了些,鹿嘉渺还以为他真的在睡觉。 藏矜白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鹿嘉渺本就只有一只腿半跪在座椅上,此刻直接跌靠在藏矜白怀里。 动作仓促,他的嘴擦过藏矜白鬓角,最后停在几乎贴到藏矜白脸颊的位置。 鹿嘉渺呼都快滞住了。 但藏矜白似乎并未察觉,手掌贴在鹿嘉渺的后,把人抱在怀里便不动了。好一会儿侧侧头,声音贴在鹿嘉渺耳边道,“我抱一会儿。” * 车驶回老宅,与墓地的肃穆死寂全然不同,这里烟花音乐,热闹非常,像在举办隆重又喜庆的宴会。 第一次来这里时,鹿嘉渺看着这老宅恢弘奢华,但这次再看,只觉得这奢华里囚着很多悲伤的东西。 藏矜白牵他走进去。 酒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有人举杯朝这里看过来,惊喜到,“可算把主角等来了!” 所有目光一下集聚过来,在呼声中宴会一下达到了巅峰。 藏矜白的生宴不可谓不隆重,不止商圈的,所以想沾沾藏家光的人都赶过来了,尤其是现在霍家没了,藏矜白地位不言而喻。 声乐美酒,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鹿嘉渺仰头看着先生朝他们儒雅笑着,一一回应祝福。 忽然觉得这里的光晃眼得厉害,一片阑珊里,人像是看不清的虚影,先生在虚影里那么明晰,却也……那么孤独。 自从墓地出来,先生还是那样的先生,在名利场上游刃有余。dxszxeDU.COM |